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第五十六章
新学期新气象，高一（17）班门口的班牌也换成了高二（17）班。
梁微掐着腰站在门口看着班牌一阵唏嘘：“感觉也没怎么着，一转眼就成学姐了，突然就成老人了。”
许南敢站在她身后：“高二要分班，你对着17班的班牌感叹是不是太早了点，你就直到会分在17班了？”
梁微白他一眼，转身又趴在走廊上往下看。
高一开学比高二早一天，两个年级的教学楼也离得最近。昨天高一新生们领了军训迷彩服，今天已经全部穿上，放眼望去全是打眼的军绿色，很是朝气蓬勃。
相比之下高三的教学楼就沉闷了许多。上一届高三生一毕业，高二生就成为了准高三生，学业的压力立刻就转移到了他们身上，这个暑假对于他们来说十分短暂，短暂到只有一个星期，片刻的欢娱后就不得不沉入令人着迷的学习中去。
刚才梁微去小卖部的时候还十分不顺路地绕过去看了眼，可谓是死气沉沉，走廊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偶尔有一两个出来上厕所那也是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狗撵。
其实去年高三也还没有刻苦到这种地步，只是今年高考试卷异常的难，据说a省平均分比以往低了足足2分，搞得今年的高三学子人心惶惶，压力山大。
梁微也不免感叹，他们的今天难道就是她的明天？
“看到高一学弟学妹，”许南敢跟过来也趴在走廊上，继续嘴欠，“还想再感慨一番？”
“你懂个屁。”梁微斜他一眼，显摆道：“真不是我吹，去年军训，我们班可是全校唯一一个持抢方阵，贼拉帅。”
“持抢？”许南敢问。
梁微立刻就懂了他的意思，解释：“假的，仿了大小外观和重量，里面是实心的，连玩具枪都不算。”
说着她回想起高一时的自己，又说：“那个抢贼重，端着站一天的军姿，第二天胳膊酸得都抬不起来。”
许南敢嘴角噙着笑，胳膊搭在栏杆上，很是随意地瞅着梁微。梁微自动把他这个眼神解读为“你这也不行”，眉毛翘起来，不服气道：“你瞧不起谁？给你你也不行。”
许南敢眼睛一眯，说：“不要说一个男人不行。”
梁微：“？？？”
“你来劲了？信不信我削你。”
“不信。”许南敢一本正经，“你舍不得。”
“你看爸爸究竟舍不舍得，”梁微抬手就是一拳，许南敢早有预料，后退一步躲开，梁微追上去，“你见我打唐珂的时候有下不去手过吗？”
“微哥你叫我了？”这人名是不经提，一提人就来。
高二这才开学头一天，上午要分班，也没课，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打屁玩游戏，干啥的都有，也有不少在补作业。唐珂难得开学之前补完了作业，一时无事可做，不知道溜到哪儿去收集一手八卦消息，这会儿又突然不知道是从哪冒出来的。
梁微知道他打听消息去了，也不追着许南敢捶了，来听八卦：“打听到什么了？”
“你别说，还真被我打听到一点——”
唐珂正准备往下说，石诗从窗户里探出半个身子，召唤他们：“你们在聊什么，来这说，我也要听。”
唐珂白她：“哪都有你，你怎么这么八卦。”
虽然嘴上嫌弃着，还是走了过去。
梁微自然也跟过去，却被许南敢薅住了后衣领，她回头瞅他：怎？
“在你眼里，我和唐珂一样？”刚才居然拿他和唐珂做对比。
“你想什么呢，”梁微脱口而出，“当然不一样。”
没等许南敢嘴角笑意达眼底，就听梁微又补充道：“你是长子，你比他重要多了。”
许南敢：“……”
许南敢松了手，又无奈又宠溺：“梁微，我有时候真想把你脑袋敲开来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糨糊。”
“里面都是你。”梁微说完又十分不好意思，吐了吐舌头，脚底抹油溜过去听唐珂八卦去了。
许南敢一愣，见梁微一脸娇羞，他也忽然娇羞起来，抿着嘴笑，也跟了过去。
“我听到什么了，你居然嫌我八卦？”石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扬手就要捶他，“你哪来的脸嫌弃别人？！”
“啊啊啊啊！”唐珂猝不及防被捶了一拳，怪叫着躲到梁微身后，“你现在怎么跟微哥似的喜欢动手！你就不能跟微哥学点好？”
说完又立刻自我否定：“……哦，那也没有别的了。”
梁微：“？”
于是唐珂喜提女女混合双打。
唐珂惨叫：“敢哥救我！”
许南敢靠在窗边，双手插裤子口袋，十分淡定：“不救，你哥我不要命了吗。”
即便刚刚才被胖揍了一顿，唐珂仍旧十分坚强地分享刚打听来的消息：“你们知道今年有多少个美术班吗。”
“多少？”梁微把唐珂一顿揍，揍累了，摸过窗边桌子上的水杯拧开灌下去一大口。
许南敢眼睛眯了眯，没做声。
“8个。”唐珂竖起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个八，“想不到吧，我们这届直接比上一届多了3个美术班！”
“这么多？”石诗吃惊。
许南敢也有点诧异，宁州实验中学艺术生很少，大多还是文理科为主，其中还有一部分是高中毕业后就直接申请出国留学。之前他也听他们几个常说马陵中学以艺术生闻名，其中美术生尤其，每届如此，多到要单独为美术生划班，分美术班。他高一下学期才来，也不关心高二高三年级的事，不清楚去年有多少个美术班，也确实没想到今年居然能有8个美术班。
不过很快，许南敢就知道自己诧异早了。
梁微问：“理科班呢，有多少？”
历年分班，从来都是理科班最多，其次是美术班，文科班不用说，回回都只有一两个，选文的确实不多。
“学美术的多了，学理的就少了点呗，”唐珂说，“好像也只有8个。”
石诗又问：“文科呢？”
“2个吧好像。”唐珂说。
梁微也不禁感叹今年大家这是不是都疯了，又喝了一口水，然后才盖上盖子把杯子放回去，接着眼睛上翻，开始在心里盘算着班级数量，算半天心算没算明白，又换成掰着手指头数。他们这届一共有20个班，去掉8个美术班，再去掉8个理科班，再——这还没等算出来，老龚来了，指着走廊里几个人：“上课铃打了没听到啊？站走廊里干什么呢，门神呢？”
梁微也不算了，连忙跟着众人从后门进教室。
老龚手里拿着几张纸，想也知道应该是分班表。他从前门进教室，分别给每大组第一排发了一张，撂下一句“自己看，看清楚自己在哪个班，直接搬桌子去吧”，就端着水杯站讲台前喝了起来。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大家纷纷起身，一拥而上挤过去。坐在第一排的人自然是最先看到分班表，先找自己在哪个班，然后再找谁和自己分在一个班，接着一阵呼朋引伴，待认亲结束，开始结伴搬桌子换教室。
唐珂一向对这种事情十分积极，分班表刚发下来，老龚话还没说完，唐珂就已经冲了上去，那模样，跟恶狗扑食也没啥区别。让梁微没想到的是，石诗这个向来不怎么爱凑热闹的，这次也十分的积极，紧跟在唐珂身后就冲过去了。
梁微本来也想过去看看，被许南敢拦了下来：“他俩都过去了，你就别挤了，一会儿就回来告诉你了。”
梁微一寻思，说的也是，于是开始和他聊起天来：“老龚也没收暑假作业，是不是就不收了？那我累死累活两天不是白补了。”
“不白补，”许学霸给梁学渣灌心灵的鸡汤：“至少学到的知识是自己的。”
梁微：“……”倒也是没有必要哈。
许南敢好笑地撇她一眼，端起桌上的杯子拧开喝了口，就又瞥见梁微一脸若有所思地盯着他手里的杯子。许南敢垂眸也看了看杯子，知道她在想什么，盖上杯盖，一脸淡定道：“别想了，你喝的是我的杯子，你的早上没带。”
说到杯子，还是许南敢暑假陪许西希逛街的时候顺手买的，还“顺便”挑了个猫和老鼠联名情侣款，带盖的玻璃杯，杯身上的图案一个是汤姆，一个是杰瑞。梁微纠结半天最后选了杰瑞，今天早上出门时她杯子都已经放在门口鞋柜上了，结果最后还是给忘了。
然而刚才揍唐珂揍的口干舌燥，喝的时候完全忘了这回事，压根没注意，她还一直以为喝的自己的杯子。
“没事，”许南敢还安慰她，“我又不嫌弃你。”
梁微看着他，撇着嘴：“……可是我嫌弃你。”
许南敢：“……”
“你可真是爸爸的好大儿，”许南敢咬牙切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疼’你才好。”
梁微厚颜无耻道：“真想疼的话就补偿一下精神损失费吧。”
“这么嫌弃我？”许南敢凑近，小声道，“那我亲你的时候也没见你嫌弃。”
梁微被他弄了个大红脸，一把推开他：“怎么不嫌弃，怕伤你自尊，没说而已。”
见他又往自己跟前靠，梁微推着他的肩膀，让两人之间保持一臂的距离，说：“这是另外的价钱了！”
俩人逗了一会儿嘴，班里第一波搬桌子的已经开始了，铁质的课桌椅，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吱——吱——”声。
梁微说：“以前体育生都是插在每个班里，你说我跟你分在一个班的概率有多大？”
老龚来之前她就是在算这个，算出来的结果不如人意，这才又来问许南敢。
“你这个描述也太模糊了，”许南敢分析，“每个班的意思是所有班吗，包括文理班和美术班？那概率就是二十分之一，要是只包括文理班，那就是十分之一。”
他这一算梁微反应过来：“对啊，2个文科班，8个理科班，8个美术班，这才18个班，还有两个呢？”
这个答案许南敢自然是不知道，但是很快，石诗就带着答案回来了。
“我在1班，许南敢在6班，梁微在11班，唐珂是20班，”她一口气报完了四个人所在班级，很泄气，“四个人居然分了四个班，这究竟是多背的点儿。”
四个人分了四个班？
不等梁微细问，唐珂也回来了，他和其他同学多打听了一会儿，把情况基本摸清楚了：“今年学体育的人创历年最高，直接又分了一个班出来，微哥你那11班就是专门的体育班。1班和2班是文科班，3班到10班是理科班，12班到19班是美术班，20班是传媒班。”
说完他又道：“今年不仅专门分了一个体育班，还多了一个传媒班，看来今年学体艺的真不少。”
说来确实不少，不知道和今年高考成绩有没有关系，马陵中学历年来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的体艺生，即便它是一所以艺术生而闻名林州的高中。
以前历届体育生都很少，大概也就十几二十个左右，总之凑不够一个班，都是穿插在各个班里，平均一个班里插一两个体育生这样。所以梁微在此之前一直在想自己有没有可能和许南敢分在一个班，甚至暑假还特地去寺里斥15元巨资买了两根香十分虔诚地轮番拜了拜，祈祷学校把他俩分在一个班。
要是不在一个班，她就申请调班。梁微后来是这么想的。
结果前脚还在美美地想着，后脚就直接给她来了盆凉水，透心凉那种。
现在体育生单独分了一个班出来，她就算说破了天，那也没法从体育班调到理科班去，除非她也不学体育了，去学理。
梁微眼前一亮。
对啊，她学理不就好了。
没人注意到梁微心里已经转了八百个回合，唐珂还在巴拉巴拉说个不停，梁微突然从位子上站起来，把他吓了一跳：“我操，微哥你干什么，吓了我一跳。”
许南敢和石诗也看向她，同样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我不学体育了。”她说。
唐珂“啊？”了一声。
石诗问：“怎么了？”
许南敢没说话，仍旧看着她。
梁微又道：“我不学体育了，我也学理。”
“为啥？体育不好？”唐珂问。
“因为没分到一个班？”石诗问。
“我们尊重你的想法，你决定好了就行。不过老龚已经回去了。”许南敢丝毫没犹豫，他指着走廊，老龚正端着杯子闲庭信步往办公室走——大家已经开始搬桌子换教室，他无论是站在讲台上还是走道里都很碍事，“我可以陪你去办公室找他。”
许南敢答应的这么爽快，不仅是梁微，就连唐珂和石诗都愣了。
当初选科之前可是再三思虑过后才做的决定，而且还要家长签字确认，你要不要换的这么草率啊？！
没等梁微出声，许南敢又道：“但是你要考虑好，其实你还可以再考虑一会儿，我们先等他们搬桌子，人少了再去。”
此话一出，石诗在这方面是多精的一个人，立刻就明白了，唐珂这二百五还想说点什么，被石诗捶了一拳：“闭嘴，搬你的桌子。”
高二教学楼一共四层，每层五个班，从一楼西边开始为高二（1）班，逐次向东递进，为2班至5班，二楼三楼四楼也是如此，由西向东排列，分别为6班至10班和11班至15班。其中最西边和最东边的教室与中间的其他教室之间隔着一个楼梯，而17班就在楼梯边上，因为搬桌椅，楼梯现在是最拥挤的时候，堵车都堵到了17班门口。
唐珂在20班，也是四楼，现下反倒成了最近的一个——还不用上下楼梯。石诗让他闭嘴，他肩膀结结实实挨了锤一拳后老老实实开始搬桌子：“我先把桌子搬过去，搬完过来帮你们班，现在楼梯这么堵你们一时半会儿也下不去，正好等一会。”
石诗瞥了许南敢一眼，又去瞧梁微，这孩子在许南敢让她再考虑一会儿的时候就坐下来了，现在趴在桌子上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石诗其实也很想感慨，在分班表出来之前她也是抱了点私心的——希望梁微能插在她们班。
她从小学开始沉迷二次元，现实中朋友不多，网友倒是有一堆。一开始还有一些同学陪她一起，后来一起的同学越来越少，从“一些”变成“少许”，再到“一点儿”。大多数都是说自己是二次元，其实只不过是平时常看些动漫，其它东西并不关注，甚至在知道她线下还参加各种展后，在背后吐槽她，嘲笑她，渐渐的，她也就不愿再交朋友了。
梁微算得上是她高中生涯的第一个朋友，而且也是唯一一个并不沉迷二次元还能成为朋友的朋友。
她也想和好朋友在一个班。
但不可能了。
石诗若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转回身开始收拾东西。她在1楼，距离最远，要下4层楼梯，只能等唐珂搬完之后再回来帮她搬。
许南敢自己的东西早就收拾完了，他开始收拾梁微的，见她脑袋枕在胳膊上在看自己，顺手拿了个本子摊开盖在她头上：“你还能再考虑一会儿，等唐珂回来在说。”
“你别说了，”梁微拍掉脑袋上的本子，掉落在地，“我已经很煎熬了。”
“没那么难选，”许南敢把本子捡回来，摞在书最上面，“你就考虑一点，选现在，还是选未来。”
梁微抬眸看他。
“想想你当初为什么学体育。”他补充。
她怎么会忘了学体育的理由。
“我现在这么纠结究竟是因为谁？”梁微很是不爽，倏地坐起来，皱着眉盯着他：“要不是你，我用得着这么纠结？！”
“现在，只有两年，”许南敢说，“未来，有一辈子。”
“你就这么有信心，我学了体育就一定能上宁大？”
“有，”许南敢笑着看她，那笑里仿佛藏了两百斤的自信，“有我在，你肯定能考上。”
梁微其实想说，你既然这么自信，那就算她不学体育应该也能考上。但转念一想就自己那个成绩，要是许南敢真能给她理科也辅导进宁大，那还上什么学，直接开辅导班吧，新一代“新东方”创始人。
“那行，”梁微下定决心，“我选未来。”
坐在前排的石诗听得是汗毛直立。
酸臭，实在是酸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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