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明月和鱼

李半月打落吴追摸他胸口的手，十分不悦，低声呵斥道：“你干什么！”

        吴追笑的十分猥琐：“你心跳的好快！”

        李半月有点脸红，辛亏黑夜不甚清晰，偷看这事本身就十分刺激，心跳怎么可能不快。

        “我的心跳的也很快……”吴追笑嘻嘻的低声道，“这电影怎么样，好看吗？”

        李半月无语：“那女的是谁？”

        女人带着一顶黑色鸭舌帽，同时还戴着黑色口罩，幸亏没戴墨镜。

        吴追摇头：“我怎么知道？我还以为来的会是白雪或者庄椹呢，期待了半天。”她知道魏三定然会将票卖给白雪，谁让白雪喜欢顾城呢，而魏三又这么喜欢银子，不卖都对不起他的爱好。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这里？”李半月小声道。

        吴追呵呵一笑，举手扬了扬手机，神气道：“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好吧，你是学计算机的黑客。

        流水淙淙，夜色无声，月色更静。

        李半月的脸上已被叮了好几个包，蚊子在他耳边嗡嗡叫，他不堪其扰。

        吴追看了他一眼，却是低低的笑了几声。

        李半月瞪了她一眼，又看向小桥那边。

        他听见顾城的声音似乎从遥远的深夜传来：“明月，好久不见！”

        明月？李半月心底念叨，脑海想的却是流星追月这个名字，莫非这是顾城暗恋之人？可惜啊，看不到脸，不知道长什么样？

        明月似乎是个非常高冷之人，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你偷跑出来的？”顾城仔细看了眼周围，没看到保护她的夏黑，不由的问道。

        “哼，只有澹台星海那个疯子才会逃跑，我才不会干这种毫无意义的蠢事！”明月冷笑，她的声音带着一股强大的自信，有着骄傲坚决而冷厉的眼神，那声音如清脆的瓷器一般悦耳，语气却如高山之巅的寒冰一般彻骨。

        “你哥……”顾城喃喃道，“你哥他只是出去透气……”

        顾城知道明月心中对澹台星海的恨意，那恨意经年累月，日复一日的发酵，酿成的苦酒也唯有她自己在寂静无人的夜里慢慢的品尝，没有人能为这个花季本应笑的比春光还要明媚的少女撑起一片天空，分担一片肩膀。

        因为，能为他负责的人，为了他自己的心中所向，走了。

        那个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似乎永远爱笑的少年。

        “透气？”明月眼底冰凉，语气更显森寒，“多年以来对我不管不问这叫透气！”

        顾城听得出明月语气中的冷漠，没有多说，因为他知道多说无益。

        ……

        矮树丛下。

        吴追默默的在心里想了一下澹台星海这个名字，难道是那个人吗？

        她望了眼身旁偷听非常专心的李半月，低头便看到他手腕上一支银色的手表。手表似乎有些年头，表盘有些磨损，表链是洁白的陶瓷和锃亮的不锈钢，在月光下发着幽凉的光，指针是夜光的，不紧不慢的走着，她低语道：“你的手表看起来不错。”

        李半月对吴追赞赏的话莫名其妙，随即想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赶紧捂住自己的手表，悄悄拉开和吴追的距离：“你不要打我手表主意，虽然是名牌，但我不会卖的！”

        吴追鄙视他，把她看成什么人了！

        这个混蛋！

        “你怎么会来这里听歌？”顾城转移话题。

        明月没有说话，夜深更凉。

        顾城心底叹息，他们都知道，澹台星海很喜欢听张学友的歌。

        “你饿吗？我请你吃饭。”顾城语气真诚，眼神认真，那专注迷人的眼神似乎能令任何女人不由自主的沉迷其中

        李半月是第一次看到顾城对一个女子如此上心，他心道，真是冤枉顾城了，顾城是个正常男人，有喜欢的女人，还知道约会吃饭，甚幸！

        不过，明月一点也不被顾城的美色所迷，冷冷的拒绝了。

        哎，苦命的顾城！

        明月走了。

        走的很安静。

        走进幽暗、神秘不知通往何处的夜色里。

        顾城望着明月的背影，目露一种痴迷、缅怀、绝望、痛苦十分复杂的眼神，不过只是一瞬，转眼又隐藏在深不见底的夜色里，谁也看不清晰。

        躲在矮树丛下的两人并没有看清明月的容貌，但却看到那少女有一双寒如星辰的眼睛，虽冰凉如深渊不见底色，却浩瀚美丽，高贵神秘。怪不得顾城对万千少女无动于衷，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啊。

        那样一双如星辰一般美丽的眼睛，谁能忘记！

        至少，李半月和吴追这俩不走心的货是不可能忘记。

        顾城或许是因为美色，他俩绝对是因为被吓的。

        明月经过矮树丛的时候随意的瞟了一眼，只是一眼，那双美丽的眼睛却令李半月和吴追汗毛直立，浑身发凉。

        两人不是害怕被发现，而是那平淡的一眼却令人感觉到被一种比景欢还可怕的动物盯上的感觉。

        太瘆人了！

        一定是错觉！

        吴追往嘴里塞了颗糖，似乎心跳缓了过来，低声叹道：“好可怕的眼神，我到现在还头皮发麻。”

        李半月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头疼。

        吴追也往他嘴里塞了颗糖让他也缓缓。

        “好点没？”吴追问一直皱着眉头的李半月。

        李半月摇头：“没事，老毛病了。”

        吴追好奇：“什么老毛病，看见美女就犯病，色狼病吗？”

        李半月瞪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才是色中饿鬼，不色抓我这么紧干嘛！”

        吴追低头一看果然看见自己的一只手紧紧的抓着李半月，手估计都抓白了，她赶紧放手：“我是激动，兴奋，懂不懂！”她绝不承认吓的快尿了，她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美的眼睛，却这般凉薄冰冷的眼神。

        李半月也不看她，望了一眼还在桥上望桥下流水的顾城，对吴追道：“我们要不要出去，我快被蚊子咬死了。”

        吴追也望了眼顾城，见顾城一直望着桥下流水里的明月，不知在沉思什么，她低头拿出手机瞄了一眼道：“再等等，电影还没演完呢！”

        “我不想看了。”李半月觉的头十分不舒服，一抽一抽的疼。

        吴追从裤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子：“给，喷在身上，蚊子不咬。”

        李半月怒道：“吴追，你就是个神经病升级的混蛋，你知道吗！”

        吴追没生气，她点头道：“我知道，我还知道你是个被混蛋分解成神经病的草包，需要喷灭虫剂！”

        “这灭虫剂，你还要吗？”

        李半月败退，我要。

        李半月喷了防蚊水问道：“谁要来？”

        吴追呵呵一笑：“白雪，我还以为来的会是庄椹呢？”

        “你黑了他们的手机？”

        吴追呵呵傻笑，不说话。

        “我的手机是不是也被你黑了？”李半月顿时没了一点安全感。

        “我没事黑你手机干嘛，我也很忙的好嘛！”吴追不承认。

        李半月想以后如果搞外遇一定不能娶一个黑客当老婆，太危险了，根本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

        月光清凉，灯光昏黄。

        白雪穿了一身白色连衣裙，慢慢的走在鹅暖石铺成的路上，鹅暖石高高低低凹凸不平。她却走的极为平稳，像是在走一条康庄大道。

        远远的，她看到顾城站在桥上，月光轻柔的落在他的脸上，像是岁月里寂静的画卷，不忍打扰。

        她静静的站着，心中莫名欢喜。

        只为此刻，天地之间，她的眼中，她的心中，她翘起的嘴角里，只有那个站在桥上的人。

        岁月可以碎成时光，

        月光可以轻揉衣裳。

        目光痴痴的少女影长且凉，

        躲藏，

        躲藏从黑夜里摄来一缕光，

        暗恋，

        暗恋那个岁月经年，难以相忘。

        白雪并不知道她在樟木树下站了多久，她看到顾城眼脸微微上挑，醒了。

        她知道，顾城要走了，她虽然和他交浅，却珍藏熟悉他每一个表情。

        她并不知道有两个傻帽无聊的几乎快要在野地里肩并肩睡着了。

        白雪走向前去微笑打招呼：“学长好！”

        白雪眉眼弯弯，巧笑倩兮，她皮肤白如凝脂，光洁细腻，在月光下散发着淡淡光辉，顾城一瞬间似乎呆了一下，有点惊讶道：“你不是回学校了吗？”

        他记得看演出会的时候这位貌美肤白的学妹就坐在他和魏三中间，不过戴着口罩，他并没有太注意。而他的另一边坐的是一个有点面善的女生，穿着十分另类，他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想必是他们学校里的女生，却生生的分开了他和彦青。

        他很想问问那对刚刚配对成功的男女，是不是把他了个好价钱？他并不知道其实是魏三和吴追把他卖了。

        他更不知道他思绪闪过的一对男女正在贼眉鼠眼的偷窥。

        白雪扬了扬手，笑道：“因为它啊！”

        顾城一看，白雪手中有一个白色透明塑料袋，塑料袋中都是水，水中有几条灰不溜秋拇指大小的小鱼在水中游来游去。

        ……

        矮树丛下。

        吴追道：“白雪这样的女神起码应该捧着一缸金鱼才像仙女！你想想，玻璃缸在月光下晶莹剔透，金鱼鳞光闪闪，美女气质出尘，在桥上一站，多有感觉！”

        李半月不敢苟同：“我更愿意提着一袋子鱼，方便！捧着鱼缸那多累！”

        吴追鄙视他：“你情商怎么比我还低！”

        李半月咬碎嘴里的那点糖，哼道：“我要是比你高肯定已经成功把你甩了！”

        吴追内心哭笑不得，口中无言以对。

        “你买的这是什么鱼？”虽有月光，但却不甚明亮，顾城未曾看清。

        “哦，这是草鱼。”

        “别人都是买什么锦鲤、半月斗鱼、凤尾鱼，你怎么买草鱼？”

        白雪眼睛亮晶晶的，调皮一笑：“草鱼养大了可以吃啊！”

        顾城一怔，失笑道：“那你可要准备一个大鱼缸，不然太小的话只能熬一碗鱼汤来喝。”

        白雪也笑了，但却忽又叹了口气。

        顾城不禁问道：“怎么了？”

        “怕是连一碗鱼汤也喝不上了。”白雪一脸愁容。

        “哦，为什么？”顾城好奇道。

        “因为买了鱼后我才想起我们宿舍的小雨对活鱼十分排斥，肯定不会同意我养鱼。”白雪看了一眼手中的小草鱼，脸上有几分纠结不舍。

        “所以你是来放生的？”顾城望了眼桥下的流水。

        “本来我是这样打算的，但是，现在我改变主意了。”白雪笑着望着顾城，目光直直的。

        顾城莫名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莫非……”

        白雪点头：“学长，你帮我养吧！”

        顾城有种麻烦上身的感觉，他立刻拒绝：“不行，我不会养鱼。”

        白雪嘟嘟嘴，一脸漂亮的脸上露出十分委屈的小眼神：“学长，帮帮忙好不好？我真的好喜欢这几条鱼，我答应你，你养大后就送我一条好不好？”

        “不行，我会养死的。”顾城还是拒绝。

        白雪叹了口气，望了桥下的河水道：“现在水污染这么严重，我真怕这么幼小脆弱的生灵一旦放进去活不过今夜，哎，太可怜了，都怪我，不该买你们……”

        ……

        矮树丛下。

        “草鱼做酸菜鱼也挺好吃的，削成一片一片的。”吴追流着口水道。

        “做酸菜鱼最好用黑鱼，少刺。”李半月专业提议。

        “你说顾城会接受白雪的提议养那几条鱼吗？”吴追纯属闲聊，因为她不指望这个情商低的李半月有什么建树性的提议。

        李半月摸了摸下巴肯定道：“他会的。”

        吴追倒是惊了：“为什么？”

        “因为，我涂黑过好多条鱼！”李半月回忆漫画，只觉手酸。

        白雪也知道顾城会答应的，她喜欢了他很多年，多的她数不清日子。

        她那么肯定是因为她知道顾城喜欢养鱼，虽然，他从来没养过。

        她知道他很多事，也知道流星追月这个名字，更知道漫画中有一个容貌倾城，内心孤独寂寞的人最喜欢养鱼。

        顾城皱眉，最后还是从白雪手中接过了那一袋鱼：“万一……”

        “没关系学长，我不会怪你的。”白雪知道顾城想说什么。

        “要养多大？”顾城很关心这个问题。

        “起码要养个两三年吧！”白雪有点不确定。

        顾城黑线：“两个月后我不一定在学校？”

        “没关系，到时候我会想办法的。”白雪道。

        顾城点头：“好吧，暂时先放我那里吧！”

        白雪的笑容更灿烂了：“学长，要不要一起去挑选一个鱼缸？”

        顾城看着袋子里的小鱼点头，肯定要先买一个小点的鱼缸：“嗯，走吧！”

        ……

        矮树丛下。

        吴追叹了口气道：“有了鱼就有了共同话题，我现在才知道白雪为什么不捧着鱼缸来了？高啊！”

        “为什么？”

        吴追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因为她要钓鱼啊！”

        “钓什么鱼？她明明是买的。”

        “钓顾城这条肥鱼啊，她要是拿着鱼缸怎么一起约会去买鱼缸？！”

        “约顾城不简单吗，一句话的事。”

        吴追内伤了：“大哥，你莫非忘了你的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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