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有修改）

面对从四面八方投来的瞩目，顾时衍没把台上站着他仇人这件事表现出来，他垂下眼帘向演讲台走去，队员们自发为他让道。

        他接过话筒后仍是谁也没看，就这么目光悬空地虚视半空。

        “心理阴影我没有，摔摔打打是正常的。至于为什么要回来……”

        诺大的室内训练场，器材林立，呼吸间都是冰冷的金属气息，顾时衍食指指腹摩挲着话筒的磨砂面。

        他将投在半空的目光转向了沈云决，“回来拿第一。”

        音箱嗡鸣不止，整个室内运动场的声音几乎消失，连带着空气也沉寂下来。

        众人缄默之时，讲台上响起一下一下沉稳的鼓掌声，接下来带起全场的掌声。

        沈云决带完节奏就果断歇手。

        金总教练用力拍了拍顾时衍，同样情绪激昂起来，奋力解读顾时衍两句没啥寓意的话，趁着这功夫，沈云决略一暗示，指向下台的阶梯。

        顾时衍没动，和沈云决待在一起他还不如站在讲台上接受目光的洗礼。

        沈云决见状微微一笑，也没有强求，干脆也不下去了，直接在台上走近顾时衍。

        “知道我是来找你的？”他声线独特，嗓音不高却奇异地没有被音响声覆盖，说话像在奏乐。

        “不难猜。”顾时衍企图和他拉开距离，却发现自己走不了几步已经到了高台边缘，他在这嘈杂混乱的环境下无处可去，第一次心平气和同他交流起来。

        “这样的话要不要给个解释？”沈云决眼中玩味渐浓，笑也漫不经心。

        “拉黑你吗？”顾时衍不认为他伪声有暴露的可能性，所以只能是因为他把他拉黑的事。

        “也行。”可以一件一件来，沈云决隐下后半句话。

        顾时衍坦然说：“不管是谁，我都会删掉，我不加来路不明的人。”

        不过拉黑算是特殊待遇。

        “来路不明。”沈云决点了下头，看着像接受了他的理由。

        他注意道顾时衍其实一直在试图拉大两人的间距，他索性站远两步，“进来点吧，怕你掉下去。”

        顾时衍想说谁让他一直要靠过来的，但最后只是刻意加重脚步，依然爱搭不理的样子。

        他们之间的小动作不知道有没有被台下的观众注意到，反正金教练是不知道，依然在激情演讲。

        “还有事？”顾时衍看沈云决非得一直盯着他，心下不爽。

        “有，”沈云决接着问：“你在雪场捡的那张照片，还在吗？”

        “照片不是我的，我帮忙捡而已。”

        沈云决似乎想起来和那张照片有关的记忆，认可后，又有点可惜地轻叹，“我以为是我之前给你的那张。”

        那张溢价从别的游客处购入，要到签名的？

        顾时衍回想起来后，没明白沈云决怎么对这张给粉丝的签名照记得这么清楚，不过这张照片的下场正适合他现在说出来。

        他微微昂起下巴，怀着一报还一报的想法，显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当然不是，那张我都扔了。”

        “扔了。”沈云决指关节曲起轻敲下巴，摆出认真思索的样子。

        “最后一件事情。”他说。

        “怎么问比较好呢，我是问，给你的那张联系方式干嘛不加呢，还是问你怎么学会的伪声，或者是，为什么想看我那场比赛的视频？”

        “慢慢来，我有时间。”他说。

        在他一个接一个问题中，顾时衍反倒平静接受了，“怎么认出来我的？”

        明明事先都拿林寻试验过了，林寻和他从小玩到大的熟悉程度都看不出来，他怎么做到的。

        他自认伪声没有破绽。

        沈云决低笑着为他解答疑惑，“第一眼看到就认出来了，墨镜没用。”全都没用。

        顾时衍静默听完，片刻后陡然抬起头问，“那我该谢谢你？记得我长什么样。”

        “不用，你最好记。”沈云决说完顿住片刻，“我回完你的问题后，该到你了。”

        莫名其妙。

        顾时衍嗤笑一声，稍稍回忆起沈云决的问题后就果断回答：“伪声在初中社团学的，联系方式撕掉进垃圾桶了，视频嘛，我不想看了。就这样。”

        快刀斩乱麻地说完后，顾时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音箱已没声音了，金教练正拿着话筒看他俩。

        在他们终于停止悄悄话，并且注意到他后，他拿着话筒说：“刚才我讲的挺开心，你们聊的也挺火热，你俩来说说有什么有趣的。”

        金教练说着就将话筒递向离他更近的顾时衍。

        顾时衍一眼看见背后的沈云决露出一副“我早说了要下去你不听”的神情。

        被他气到的顾时衍接过话筒就说：“他问我他想给每个人都发一张签名照可不可以。”

        金教练听着立刻打趣，“真的假的，不知道我有没有？”

        话筒被递到了嘴边，沈云决浅笑瞥了眼罪魁祸首，“您不嫌弃的话。”

        省队除了小众的单板滑雪项目，还有人数众多的田径队……加起来有两三百人。

        顾时衍听到他没否认，不由愣住了。

        然而底下的队员们却炸开了锅，毕竟沈云决可是金牌得主，近几年人们对奥运会等重大赛事的关注度逐年提高，就算不是圈内人，对赛事稍有关注的也能知道沈云决，如今白得一张冠军的签名照，自然没人拒绝。

        “好了好了，各队教练都带去训练。”金教练最后中气十足地结束晨会。

        体育场内各处都开始正式训练了，顾时衍环顾着寻找单板滑雪的队伍，他发现他好久没来，场地都做出了调整。

        沈云决对被他坑了一把的事情没表现出气恼，反而给顾时衍指明方向，“去吧，在那边，我等着和你成为队友。”

        “谁要你等。”顾时衍别过头，半秒后又咬唇瞪回来，“你干嘛要答应给？”

        沈云决不禁笑出声，“替你说到做到。”他停顿片刻又提醒一句，“训练赛记得好好表现。”

        顾时衍没有收到关于训练赛的通知，而且他思维暂时还停留在沈云决的前半句话上。

        什么叫“替他”？

        顾时衍还没纠结明白，发现大大小小的队伍已经开始训练，他不想耽误，便径自跑向队伍。

        即便参赛项目是单板滑雪，该项目的运动员却不是每天在滑雪场训练，更多时候是进行普通的核心力量训练，只有在临近重大赛事的时候才会实景模拟。

        国家队从省队筛选招人的频率是一年一次，去年就是2月底来的，如果今年时间和去年一致，那就快了。

        顾时衍挺期待的。

        等一轮训练完毕，顾时衍和队友们坐在场地上休息，季平接来两杯热水，递给顾时衍之后，坐到他旁边。

        “你在看谁？沈云决？”季平眼睛往顾时衍盯着的方向看。

        “谁会看他。”顾时衍冷哼后断然否认。

        就是在看，季平瞬间懂了。

        沈云决还没有走，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一直在金教练的陪同下参观训练，但没有来过单板滑雪这块。

        顾时衍就有点不爽，这人明明比他还清楚各个场地对应的项目，还非得人带着转。

        他问季平，“金叔干嘛一直要陪着他。”

        季平似乎被他这个问题问愣住了，“这不当然的，人多厉害。”

        话是没错，也不耽误顾时衍更不爽了。

        他现在也不觉得自己比沈云决差，真要算起来，沈云决也就比他大一岁，还比他多了块金牌。

        年龄比不了，但是，“金牌很难？”

        季平搞不懂他在想什么，“肯定难啊，你看我们想参加那种比赛的资格都没有。”

        顾时衍手中无意识握着纸杯转圈，发现一没留神就找不到沈云决的踪迹，他也没再看，转而问起国家队的事情，毕竟这样才能有参赛资格。

        “今年国家队来人也是这个月吗？”

        “别队不清楚，但是滑雪这项的好像得八月才来，之前金叔来给我们讲的。”

        “我怎么不知道。”这样就还得半年，顾时衍直接把失望写在脸上。

        季平无奈，“你当然不知道，年前说的，你那时候还没回来呢。不过这样也挺好，你这么久没滑，复健半年到时候有希望进。”

        “你觉得我现在进不了。”顾时衍听出季平的言下之意，短暂缄默后，拧巴地承认，“我是挺久没有滑了。”

        顾时衍当初进省队是金教练特招进来的，能进来的天赋都不差，但是他就算排天赋也是顶尖，因此教练和队员们都格外关注，加上他的长相，以前女队员们没事就喜欢来找他玩。

        在他休养的那段时间，金教练也承诺想回队里随时联系。

        顾时衍摔伤那会儿虽然没人当着他的面议论，但背地里难免讨论过两句，幸灾乐祸也罢，惋惜也好，都是默认了一个事实，如果顾时衍去年参加了，他现在就在国家队了。

        风言风语一直不会少，何况他现在又回来了，没见过他滑之前，也没人敢断言他现在能不能进，水平是倒退严重，还是维持不变。

        季平看着顾时衍的样子，有心想要安慰，于是吞吞吐吐说：“你要是真的想，我听人说像是沈云决那种拿过奖的，一般能在教练面前能说得上话，我看他也挺关注你的，你和他打好关系，让他在教练面前帮你说几句……”

        “不需要。”顾时衍发现季平没把他之前说的仇人放心上，他打断，“我自己可以。”

        两人聊着没有注意旁边的动静，周围人突然纷纷起身。

        顾时衍以为是休息时间结束了，没太在意地跟着站起来，结果发现是金叔和沈云决转到了他们这块。

        “大家都坐，不用紧张。”金教练和气道，“我来是有个通知要说，年前我说这次国家队来选人得等八月份了，但刚才和小沈交流了一下，小沈说咱们可以先整个训练赛，他如果觉得有特别优秀的队员，会向国家队那边提名，审核通过后有概率被破格录取。”

        顾时衍一听到训练赛这个字眼，本能看向沈云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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