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冬奥开幕式于晚七点钟正式开始，全球直播，各国运动员需配合出场，出场要求不算高，甚至不需要走齐，只不过现在要干等着。

        顾时衍候场的时候才知道沈云决原来是旗手，旗手是多是一男一女，本国国家队的人相对比较多，顾时衍站在人堆里，也没有主动聊天的打算，就自己一个人发呆。

        目光没个定点，不自觉就飘到前面，见着沈云决和身边的女旗手有说有笑。

        顾时衍别头不看，今天整个白天他就没有和沈云决说过话，沈云决也很自觉地没有烦他。

        不过这种僵持时间一长久，顾时衍都有些困惑，沈云决是不是乐得不想搭理他，他昨晚那么说反而合了他心意。

        他站久了又犯困，人不自觉摇摇晃晃。顾时衍先前和医生询问过他现在睡不够的情况正不正常，医生说可能是即将分化的征兆，让他注意休息，不要有压力，放宽心。

        可顾时衍想自己着情况都持续快一年了，这个症状维持得委实有点久。

        前边，沈云决和旁边的搭档聊了几句，期间目光不自觉往顾时衍站的位置看。其实顾时衍之前想错了，沈云决一直在偷摸打量他，只不过他的眼神隐晦，顾时衍基本上没有察觉，这就导致他以为沈云决今天一整天都没把他放眼里。

        事实恰恰相反。

        比如现在，顾时衍闭着眼，一个人站在人堆旁边，热闹与他无关，场馆很冷，他将自己包得严实，旁人看着觉得他挺安逸的，没有孤零零的感觉，主要气质在这儿放着了，顾时衍也不在乎有没有人和他聊天。

        沈云决望了一会儿，转头又自然微笑着应和女搭档的话，实际上没有听进去多少，但赞同是不会出错的。

        各国队伍是按照首字母的顺序排列的，他们出场比较靠后，沈云决待久了难免想要去找顾时衍。

        没啥事，就刷个存在感。

        也有些功夫没看了，他一回眸，发现原本还站那儿的身影却已不知去向，大家穿的都是统一的队服，但是沈云决一眼扫过，当即确定顾时衍不在队伍中。

        本来还是可走可不走的状态，现在人直接不见了，沈云决彻底待不住了。

        戴教练在那边和一堆运动员聊天，短期内也轮不到他们出场，沈云决和搭档说明原因，暂时拜托她一个人管旗，自己开始在场内搜寻。

        顾时衍其实没有去干什么，他只是想走到人少一点的地方，刚才闭目养神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心口很闷，透不上气。

        他也奇怪，场馆内人员虽然不少，但是场地也很大，可他就是莫名喘不上来。

        偌大的候场场馆放眼望去竟然没有窗户，顾时衍也不方便走远，他看到那边有一个走廊，看着没人，准备到那边去靠会儿。

        途中，他发现只要路过人流稍微密集的地方，他就会感到更重的压力。

        察觉到这个后，顾时衍走得更快了，想尽快到那个角落调整完。

        走快后也没有过多关注周边，顾时衍没有注意到他路过的其中一个外国队伍中，有个运动员突然像是嗅到了什么，目光陡然在他的身形上停顿住，在深深盯着他的背影几秒后，最后竟悄无声息地跟上他。

        顾时衍走到那个廊道后，往深处又走了几步，进到一个拐角的边缘，这才停下。

        他靠上墙，后背传来丝丝凉意，却没有让他觉得好些。

        喘过气来后，大脑不再缺氧，五感恢复正常，顾时衍反而感受到后颈处的发热症状。

        顾时衍双目瞬间睁圆，他明明今天吃过抑制药剂了的，怎么会现在突然发热。

        没关系他记得他有带药……手往兜里去胡乱摸了一通，兜里什么都没有。

        他这才想起为了保持一致，这套运动服他是傍晚才换的，白天穿的并不是这一身，所以他根本没有带药。

        如果这个时候分化了……顾时衍感受到后颈的腺体越来越热，但角落里冰冷的空气，反而让头脑清明一些。

        开幕式是直播的，运动员中alpha的占比还高，而他是omega，如果信息素四散，那将会造成的后果不仅是他隐瞒事实被发现，更大的可能是，因为他一个人直接扰乱开幕式的流程。

        顾时衍握拳狠狠往后敲了一下墙，企图用痛觉保持清醒。

        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得出去，就算失控也不在这里失控，不能在这个密闭的场馆里面。

        但，出口……顾时衍越过大片人群去看，出口和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有很长的距离。顾时衍抿唇，他不清楚自己现在有没有泄露信息素，但是可以知道的是，他绝对走不完那么长的路。

        为什么好巧不巧偏偏在这个时候分化，顾时衍懊恼之际，察觉到一个人在朝他所靠立的拐角走来。

        脚步声临近，那个人暴露在顾时衍眼前，是个不认识的外国人，顾时衍皱眉，直勾勾盯着那人。

        “不要靠近。”在离他还有三米远的时候，拿英语警告。

        那人却莫名古怪地笑了，顾时衍猜他听懂了，可他非但没有慢下来，脚步还更快了。

        冲他来的？顾时衍一时没有理顺其中的关系。

        那个外国人走近后，笑容愈深，说出来的话却令顾时衍僵在原地。

        他用英文认真说：“你的信息素泄露了。”

        顾时衍死死盯着他一步步靠近，“既然知道就别再过来。”

        “放心，现在还不是很多，不是很浓，我可以闻到，其他劣等的a是没有办法的。你也不像那些劣等的o，你很高级。而我，是来帮你的。”

        顾时衍凝视他几秒，突然认出了眼前这人，他也是单板滑雪项目的，参加过上届奥运会，同行一般对同行会有一些关注。

        但是他的成绩，顾时衍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好像进了决赛。

        “你要帮我。”顾时衍不动声色后退了一步，脊背紧紧贴着墙，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压力，没有沈云决的那么强，但也让他清楚意识到，这个人在对他释放他的信息素。

        “你怎么帮我？”顾时衍看他步步逼近，自己则拖延时间。

        却不能贸然逃跑，如果眼前的这个人真的闻到了他的信息素，他就证明已经产生了外溢的情况，他不能出去。

        “我标记你。”那人嘿嘿一笑，“不管你是怎么隐瞒自己的第二性别的，但你一定比我更清楚身份暴露的下场。”

        顾时衍现在已经不在乎第二性别暴露后还能不能参加大赛了，他现在只希望不要引起骚乱，破坏了开幕式。

        而对于眼前的外国人说的东西，他竟然开始认真考虑。如果临时标记可以让他的信息素稳定下来，那似乎……

        “我，”顾时衍刚说了一个字，原本在角落里面堵着他的那个外国人突然从侧面挨了一拳。

        沈云决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关节，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那个被他打到地上的人，目光深深注视顾时衍。

        “你刚才，是不是想答应。”

        “我□□……”那个被打倒的外国运动员在懵逼过后，立刻开骂，同时试图爬起来算账。

        他没能爬起来。

        顾时衍发现他似乎被千斤重物压住，别说站起来，直接动弹不得，连脏话都咽回去了。

        这熟悉的场景，肯定是沈云决做的。

        虽然顾时衍依然没有受到压力，但不是没有感觉，周遭分明有几乎要凝聚成实质的压力，围在他身边，而他所站立的地方堪堪形成了一个真空地带。

        仿佛触手可及，压迫凝练到了极致，几乎成为下一秒就可以坠落的液体。

        而坠落的时候，就是他跪倒的时候，可那压力没有动，它被人操控得很好。

        似乎是沈云决在诉说他的生气，他让顾时衍感知，却并不做什么。

        “滚。”沈云决终于冷冷瞥了那个匍匐在地上的外国人一眼。

        外国人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满脸，在得到解放的那瞬间，什么都不敢说就匆匆跑走，手脚并用。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几分钟前那个人还在洋洋得意，说只有他足够灵敏，可以闻到顾时衍不受控制外溢的信息素，下一秒他却被沈云决压到动弹不得。

        丛林的法则在现代社会往往失效，但求偶时一定有用。

        沈云决气没有消，他双眸笼在阴霾下，还想要接着质问顾时衍，是不是如果他不出现，他就要让那个狗东西标记他。

        他怎么敢，他们怎么敢。沈云决想想这个可能性几乎就想把顾时衍揉到怀里，按进骨血里，他尽量不撕碎他。

        但刚才发生的事情的确令他目眦欲裂。

        把那个碍事的赶跑之后，沈云决将注意力放回顾时衍的身上。

        他将刚才四散出的信息素收起，索性时间不久，不到20秒，他们现在站的拐角又离人群比较远，不然造成骚乱的就不是顾时衍的突然分化，而是沈云决。

        顾时衍感受到周遭凝练几乎成液体的压力逐渐消失，很奇怪，没了那股信息素包裹，顾时衍腺体似乎热得更厉害了，他额头沁出汗意，将头发黏到脸边，顾时衍动了一下睫毛，眼皮子也沉。

        刚才面对那个外国人他还满怀戒心，现在沈云决站在面前，顾时衍却平白无故开始委屈。

        这种情绪来得突然又没有缘由，无根浮萍却不能驱散。

        顾时衍视线模糊地垂头，带着掩耳盗铃的意思，明明面对陌生人他还想去思考为了不影响秩序，被一个不认识的人临时标记的可能性。

        如今沈云决在这了，顾时衍反而有种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拉倒，破罐子破摔。

        接着质问他啊，骂他什么的，无所谓。

        但是那些明明已经准备好面对的训诫诘问，顾时衍都没有等来，一管针剂出现在他迷离的视线下。

        “信息素藏好。”沈云决把抑制剂递过去，这管抑制剂不属于顾时衍放在床头柜中的任何一支，是他帮他准备的，一直随身带着，没想到真的能派上用场。

        他等顾时衍接过去，转身，“打好，还能赶上开幕式，我去外面等你。”

        这个味道……沈云决舌尖掠过上颌，这个外面，他可能得离得稍微远一点。

        说起来，顾时衍以前说他再也没有超过他的机会，但是他今天单方投降。

        不过走出几步，身后衣服袖口却传来一股拉力。

        沈云决回眸，身后没有别人，只有顾时衍。

        “算了吧。”他轻轻说，把抑制剂扔回沈云决兜里。

        “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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