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不多时，小徒弟端着盘子走到路漫漫和君月二人面前，将冒着热气的瓷杯依次放在桌上，轻声道：“两位姐姐，天气冷，喝点姜汤吧。”

        路漫漫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徒弟的脑袋，弯眸道：“谢谢你呀。”

        君月似乎有些不在状态，蹙着眉，目光缓缓落在大夫和毕霄所在的房门上。

        小徒弟心思玲珑，看出她心中所想，用尽可能自然轻松的语气宽慰道：“放心吧，他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对了，说起来，我刚刚还遇到一个怪人。”小徒弟估计也是无聊得紧，便顺势坐下来，两只手撑在桌面上，目光扫过两人的脸，托着腮开始唠起了磕。

        路漫漫倒不是很担心毕霄的伤势，她记得在原书后期，毕霄照样还出现过，不至于现在就这么快领了盒饭。

        反正闲着也无聊，又帮不上什么忙，索性也顺着小徒弟的话题开始聊了下去。

        “怪人？什么样的怪人？”

        小徒弟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不禁打了个寒颤，干脆把凳子挪得和路漫漫凑近些才神秘兮兮地说：“那人就在大雨中这么走着，也不打伞，就像丢了魂一样。我唤他，他也不应，只是自言自语地说什么‘我要找人……’我记得以前村里老人说，下雨天更容易见到不干净的东西，你说，我是不是见鬼了啊？”

        说着，她揉了揉眼睛，仿佛真是见到了什么不该见的，毕竟，总不能说，这年纪轻轻的就老眼昏花了吧？

        路漫漫听着她的叙述，慢悠悠地咂了口茶，口中吐出一圈热气，似笑非笑地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道：“既未伤人，就算是鬼也是好鬼，你这小家伙，怎么胆子这么小呢？”

        “我才没！”

        小徒弟不服气地噘着嘴，气鼓鼓地不再理她。

        路漫漫不禁觉得这小模样还挺有趣，又贱兮兮地伸手扒拉她，等她回过头来，路漫漫又做了个鬼脸，却没想到，差点将人吓得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路漫漫赶紧拉住她。

        “噗……”

        路漫漫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小徒弟坐稳后，委屈巴巴地埋怨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啊！”

        路漫漫无辜地吐吐舌头，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颗糖递到她面前，哄小孩般说道：“好啦，姐姐不该欺负你的，我的错，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哼。”

        小徒弟倔强地扭过头，可不一会儿，又转身拿走了她手里的糖果。

        路漫漫哭笑不得，回头看看君月，背后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了人影。

        “人呢？”

        小徒弟耸耸肩，不以为然道：“刚刚就拿着伞出去了啊。”

        路漫漫心里一惊，外面下那么大的雨，她一个人这时候出去做什么？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小徒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作无辜状：“那你也没问我啊。”

        路漫漫没功夫跟她瞎扯，起身便要追出去，而这时，大夫从里面推门出来了。

        “师父，他怎么样？”

        还没等路漫漫开口，小徒弟倒是先帮她问了。

        大夫背着手，表情严肃，他看了路漫漫一眼，叹了口气道：“看姑娘和那位公子的打扮，不像是官家人。”

        听到这话，路漫漫忽然意识到，这事可能没那么简单，甚至有些棘手。不管怎么样，总归是要问个清楚：“您不妨直说。”

        大夫见她坦然，虽衣着朴实，却不似普通之辈，说不定还真有什么挽救的办法，便点点头如实相告：“好，那老夫就直说了。那公子身上所中之箭，箭上涂有西域罕见剧毒，此毒名唤矢乌影，其毒与解药不但千金难求，更是据说只有王公贵族一类有权势的人手里才可能会有。若是明日天亮之前寻不来解药，恐怕也无力回天了。”

        “这样么……可毕霄怎么会得罪到王公贵族头上去，以至于要被置于死地呢？”路漫漫低头思索着，忽然，她眼睛一亮，正色道：“要说王公贵族嘛，我还正巧认识一位，事到如今，我只好试试问他讨些解药。”

        要是连他都没有的话，那别人可能就更不会有了。

        说着，她蹲下身，看着小徒弟认真道：“要是待会儿那位姐姐回来了，请转告她，我去找解药了，明天天亮之前一定会回来，如果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就让她在这里等我哦。”

        小徒弟点点头应道：“我知道了，那位姐姐应该是有自己的事要处理一下，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我会转告她的。姐姐你也快去快回，大哥哥还等着解药救命呢。”

        路漫漫也撑起伞冲进了雨中。

        身后又传来小徒弟的喊声：“注意安全！”

        她挥挥手，示意自己听到了，便奔跑着消失在小草堂的微光中，身后溅起一路的水花。

        宫中，御书房内，书案上的小盆栽已悄悄长了幼芽。

        褚熙处理完奏折，伏案揉了揉眉心，垂眸时不经意间一瞥，那抹脆嫩的新绿惊喜地映入眼帘。

        他俯下身，凑近仔细地瞧着它，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一种新奇的满足感和期待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几天前，这小小的花盆本来还是被他遗忘在书桌一角的摆设罢了。

        一阵风袭来，案台上的烛火摇曳，欲熄不熄。

        褚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点小火苗，却没有动作，就这样任它自生自灭。

        待风过后，火焰依然蹿得挺直。

        炉中香已燃尽，铺天盖地疲惫感还是压过了那点欣喜，仿佛要将他吞没卷噬，和着室外渐下渐小的破碎雨声，他一只手撑着头，昏昏欲睡。

        阿盛取来外袍轻轻替他盖上，附耳轻声道：“陛下，路漫漫来了。”

        “嗯，叫她进来。”

        阿盛轻手轻脚地退下，身后传来均匀平稳的轻微的呼吸声。

        陛下睡着了。

        褚熙醒来时，路漫漫正安静地坐在旁边，手里还摆弄着那个小盆栽，还傻乎乎地笑着自言自语：“还养得挺好的。”

        这倒是让褚熙挺开心，他在心里暗暗多了几分自己其实并没有好好养，多靠它自己命硬的羞愧感。

        “起码是养活了。”路漫漫补刀道。

        褚熙：“……”

        之前刚刚萌芽的一点点羞愧感顿时消失不见，他已经在心里给她判上了死刑：路漫漫你完了。

        “你来做什么？”褚熙匆匆结束了心理活动后，冷冷地问道。

        路漫漫回过头，这才发现他已经醒了。

        咦，可是他怎么好像有点不高兴，为什么呢？

        路漫漫歪头看着他，浅浅思索后，还是决定不要多管闲事，于是，便自动忽略掉他的冷脸，严肃道：“来求陛下救命。”

        “嗯？”

        褚熙见她这番神情，看来并非儿戏，方才的一点点不快瞬间被抛之脑后。

        路漫漫便将她所知的情况简要叙述了一遍。

        适时，一道惊雷乍起，闪电明暗间，烛火骤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寂然。

        褚熙面无表情，漠然将灯烛续燃。

        “死了便死了，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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