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4章：大闹凤阳，杀人

　　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太师、中书左丞相、韩国公李善长，三年前因病辞官归故里凤阳。经过养病一年，身体大好，皇帝给了新任务——在凤阳总揽江南迁来的十四万人口安置与筹建新中都。
　　韩国公眼皮子底下，凤阳知府赵昂竟敢明目张胆官商勾结，不用说，定是韩国公李善长猫鼠一窝，仗了他的势！
　　朱棣一边走，一边思忖对策。
　　李善长兢兢业业十几年，功劳不可谓不大。随着年龄愈大，越是显现出心胸狭隘、嫉贤妒能与恃功骄横的阴暗面。他一路提拔心腹胡惟庸为右相，大有总揽朝纲之势。
　　凤阳城有知府不假，现下这里李善长便是土皇帝。但凡有些什么不对，与他脱不了干系。
　　朱棣对李善长没什么好印象，觉得他总是阴恻恻的在算计别人。心中暗忖如何震慑李善长一下，要干索性就将事情闹大，大到韩国公李善长也不得不低头。
　　朱棣讨厌阴谋算计人，以堂堂正正阳谋为发端。
　　他先到肉铺附近逛了一圈，然后站在肉铺前肃然道：“让眉娘出来见我！”
　　“你算什么东西，敢在铺子前大喊大叫。我家主母的名讳，也是你这等货色乱叫的么？”
　　蓝衣掌柜对朱棣横眉以对。
　　“你说我算什么东西，是么？”
　　朱棣一呲牙扯着嘴角，表情玩味。
　　“狗日的，快滚！别废话！否则……哼哼……”
　　掌柜越发骄横，开始骂人。
　　堂堂大明燕王殿下，竟当街被人辱骂，朱棣气的肺都要炸了。他双目微曲，手中一晃多了一柄短剑。就在掌柜惊吓一愣的光景，短剑已然砍断其左手两节手指。
　　朱棣三年前曾随岳父兼大将军徐达扫荡漠北，沙场征战杀过敌、见过血。一出手便迅捷利落，一气呵成。
　　人狠话不多，两句话不过，朱棣出手了。
　　那人竟敢骂‘狗日的’，不但辱骂了皇子，还骂了皇帝是狗！此獠死罪，砍去两指小小惩戒已是祖坟冒青烟了。
　　掌柜右手擎着左腕，疼的大叫一声，跪倒在柜台里侧。朱棣从从容容拿起柜台上的账本，擦拭剑身血迹。在众人惊呼中，收剑入鞘。
　　现场买肉的百十人、还有卖肉的十几个伙计，纷纷惊恐退后，乱成一锅粥。
　　“让眉娘出来见我！”
　　朱棣脸色阴沉，有伶俐伙计拔脚便跑，出后门报信去了。
　　不多时，七八个家丁手持利刃，簇拥着一男一女走出来，凶神恶煞的家丁呼啦围住朱棣。
　　“贼人莫要猖狂，我已派人报官，劝你立时授首就擒，免得横尸当街！”
　　说话之人是冷子义。
　　“奴家并不识得你，为何非要见我？”
　　小妇人貌美如花，必是眉娘无疑。
　　朱棣浑然不理几个三脚猫家丁，这几个夯货真不够他打的。
　　“刘醒的五千银子快快拿出来，咱们过往不究。若是迟疑半刻，你们一对狗男女都得死！”
　　朱棣满面寒霜，令眉娘心中一紧，已然被朱棣的霸气吓到。她侧脸看了看师兄冷子义，此江湖人物凶的很，要不咱们给他五千银子算了。
　　心中有鬼的人，必然面带惊慌，朱棣一番义正言辞引得众人不得不信，围观人群开始对二人指指点点起来。
　　眉娘慌了，城府甚深的冷子义却冷哼一声怒道：“狗贼！你目无王法当街伤人，还敢血口喷人胡乱扣屎盆子！你这等凶徒自有官府监牢等着你！”
　　朱棣的目的，便是先闹到知府赵昂那里，顺便将赵昂治罪押送京师。赵昂在刑部大堂吃一顿严刑拷打，自然会攀扯上韩国公李善长。
　　“王八蛋，看刀！”
　　一声怒吼之后，冷子义被钢刀砍掉了脑袋，鲜血喷溅，狗头咕噜噜滚出好远。围观人群哭爹喊娘纷纷躲避，生怕被人头砸中。
　　朱棣抬头看去，竟是张武与郭八两个，出手的正是郭八。
　　锯齿大刀不便携带，郭八手中一把侍卫钢刀。张武是百姓出身，不会如此鲁莽。山匪出身的郭八生猛未去，见燕王殿下被人辱骂甚至是要送去监牢，立即出手杀人。
　　郭八也不想一想，朱棣是皇子身份，哪个不开眼的衙门敢抓他？
　　做贼的怕官府，一点也不假。
　　张武持重许多，奈何一个没看住，郭八已然砍下一颗人头。
　　眉娘吓得瘫软在地，郭八与张武看也不看，迈过眉娘身侧。
　　“属下拜见燕王殿下！”
　　转瞬间情势突变，朱棣心中暗暗着急，人证何等紧要，竟被莽汉郭八一刀杀了。言语间还暴露自己身份，这还如何找赵昂的罪证？朱棣气的抽了抽嘴角，无奈道：“将那妇人看管好，莫要再出意外。”
　　“属下尊令！”
　　周围人群中有人嘀咕。
　　“殿下，那位是燕王殿下！殿下不是皇子么？”
　　“还用你说？不但是皇子，燕王殿下还是几大藩王之一呢。”
　　几个老百姓唾沫横飞，表白自己的见识不一般。
　　这边被惊吓的眉娘已然听到，膝盖与手掌为足紧着爬行数步，近前叩头道：“殿下饶命——罪妇知错了，这就还刘家五千银子。殿下饶命啊——”
　　“滚！”
　　张武生怕她拉扯燕王殿下衣裳下摆，一脚将她踢出一个身位。膝盖顺带了眉娘脸面，鼻孔溢出鲜血，下颏满是污秽血迹。
　　“燕王殿下，手下留情啊。五千银子我不要了，不要了，只求您放过眉娘就好……”
　　刘醒一路呼喊着，分开人群跑了进来，也顾不得施礼，匍匐在地抱住眉娘。他手指哆嗦着擎起眉娘脸颊，无比心疼以衣袖为眉娘擦拭血迹。
　　“呜呜……眉娘……你疼么？”
　　“还行……”
　　眉娘瘪瘪嘴，看着刘醒无比憔悴的脸，也落下泪来。她弃之如履的男人，三年过去，对她还是痴心不改。
　　人群中有人指指点点，嘲笑刘醒是绿帽子王。可这事一点都不好笑，朱棣横眼看视一周，登时嘈杂声低了下去。朱棣怒不可遏，想上去踢刘醒几脚才解气。自己为他出面，他自己倒是先缩回头去，这叫什么事？
　　刘醒不但是烂泥扶不上墙，还是……还是个痴情的傻子！
　　朱棣狠了狠心，真的想不理刘醒苦苦哀求抬腿就走，那样的话，眉娘难逃充军、流放，痴情的刘醒该怎么办？朱棣不能不为刘家着想。
　　二人在眼皮子底下卿卿我我，朱棣不禁想到妙云。不知她此刻在做什么，是否想着自己。会的，妙云一定想着自己！
　　人墙外早就有官差到场，正要上前拿人，听到殿下称谓，登时隐身回去。当值捕头唐步田是个有眼色的，立即吩咐腿快的禀报知府赵昂。
　　他带着十几个人躲到附近一处店铺中，不敢近前。此人若真是皇子，一激动砍了自己也是白砍。
　　“燕王殿下，臣下赵昂拜见殿下。”
　　一个四品服色官员，抢前几步，跪倒朱棣面前连连叩头。
　　此人身材并不胖，却长一张圆圆的脸，鼻尖上落着几颗麻子，看上去并不是奸诈模样。
　　“你是凤阳知府赵昂？”
　　“回燕王殿下，臣下正是赵昂。”
　　“你认得我？”
　　“一年前臣下曾在户部任职，有幸见过燕王殿下。”
　　朱棣说着闲话，其实已不知如何处置。刘醒显然要眉娘回到身边，盗窃五千银子的罪名只有着落在掉了脑袋的冷子义身上。若如此，眉娘至少是协从犯罪，要充军发配为营妇。
　　“赵大人。”
　　“臣下赵昂在。”
　　“被砍头的冷子义，听说是大人的外甥。……果有此事？”
　　“冤枉呀，燕王殿下。冷子义不过是一个屠夫，自抬身价想攀官亲想疯了。臣下与他仅仅是数面之缘而已，望殿下明鉴。”
　　没有利益输送，冷子义生意做的这般顺风顺水，鬼才信！
　　可赵昂一推六二五，这边唯一的证人冷子义已死，死无对证。
　　“赵大人，冷子义盗窃刘家五千银子，由眉娘举报，已被本王斩首。你派人手搜出银子还给刘醒，还有冷子义其余财产也要给刘家做补偿。至于眉娘……还是送回刘家吧。”
　　为了迁就刘醒，只能如此了。朱棣狠狠瞪了眉娘一眼，顿时吓得眉娘缩了脖颈，低头看向地面装可怜。
　　“臣下谨遵燕王殿下令！”
　　赵昂顿首起身，吩咐差役清理尸首，又带着一群差役一路小跑进了肉铺。
　　“闭店！闭店！所有人一个不许离开，统统关押大牢，连夜审问！唐步田，你带人押送人贩，其余差役同本官进去搜！”
　　赵昂张罗的很欢，俨然一位能员干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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