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交谈

听到头顶上方响起的声音，许姣惯性地抬起头，便看到了和记忆中那张少年脸庞相似的男子容颜，原先少年时还有十分圆润的丹凤眼变得漂亮狭长，或许是成长的原因，现在这双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变了，和少时的许凌影像重叠时还是产生了很大的缝隙。

        玉扬市此时正值初夏，男子身上是再简单不过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的搭配，不再是原来运动锻炼的古铜色皮肤，比女子深出几个度的象牙白肤色让他的棱角柔和了一些，机场大厅里亮白色的灯光洒在他滑亮柔顺的黑色短发上，而那张粉薄的唇边微微勾起的笑意让她有些怔愣，觉得眼前的人身上少时的影子一点点消散，直至虚无。

        好像，他越来越接近轩阳叔叔的样子了，但，也只是几分，还远远达不到的，因为两个人的容颜真得是相差万千。

        少时，有人曾说，他们不是父子。

        “许凌？”她像自言自语般低声喃喃地喊了一声男子的名字。

        “对啊，是我啊，姣姣堂姐。”听到她的呼唤，男子舒了一口气像是确定了她的身份，可此时男人语气中的大大咧咧又好像回到了少年时的他，让人愈发捉摸不透。

        “好久不见。”男人的一双黑眸里浅浅地印着许姣秀美细致的轮廓，他的语气又恢复了温润沉稳。

        “……好久不见。”为他的变化所太多意外，许姣停顿了一下才回应。

        “刚从飞机上下来吗？”或许是多年未见，许姣觉得两个人难免多了些生疏距离，也不敢去直言质问他为何这么晚到，作为只比许凌大出两岁的她，还是有必要照顾一下这个堂弟。

        “是啊，让你久等了。”许凌的声线温润不失低沉，因为歉意声音刻意的压低又添了几分不知名的诱惑，如同情人间的呢喃。

        男人的目光尽管处于居高临下的位置，却太过直接地看着许姣，许姣有些不适，眉头皱了皱，却还是将不明疑惑的神色遮掩了起来。

        许是许久未见的原因吧。

        “没事，平安到达就好，”许姣将杯子里最后一口水喝完，从凳子上起身，礼貌道谢还给前台的服务人员，转向许凌说道，“走吧，现在已经是晚上了，我送你到我租房的那边去住，明天我陪你去大学报道。”

        那她就只能返回学校宿舍了，幸好离门禁的时间还很长，送他到出租房那边时间很充裕。

        “不用了，谢谢你，姣姣堂姐，你能帮我在我大学附近找一处宾馆吗？住一晚明天直接去学校报道就好。”当许姣站起身和他说话时，好像他刚才直接的目光从未出现过一样，蓦然消失，变得温和有礼。

        “可以吗？”许姣想了想妈妈那边的叮嘱，不放心问道。

        “没事的，不用担心。”许凌温声说道。

        “那就好。”许姣也不想多劝，毕竟她私心还想回租房那边，作业完成太晚，会打扰到舍友。

        不觉她对这个多年未见的堂弟许凌有了一分好感，忽略了刚才的场景。

        晚上七点的时间，打出租并不难，许凌考上的是玉扬市的东池大学，与蓝清大学齐名并肩的一流纯理工大学，离机场不远，差不多一个小时就可以到达。

        “上车吧。”许姣看着许凌把随身带的行李箱放进后备车箱里，而且就只有一个箱子，多余的没有其他，男孩子行李就是简单。

        许凌含笑着点点头，随她一起坐上开往大学的车子。

        在坐车的过程中，许姣才慢慢地同这个弟弟熟络起来，作为堂姐，她还是先给他说了一遍这边的风俗样貌，大学的必备的东西，总感觉自己在照顾一个小孩子，样样都要顾及到，而许凌都会眉眼专注地听她说着，时不时地作出肯定的回应，偶尔眼中逝过的一丝柔软，许姣完全没有注意到，只是对他难得的耐心才更加熟稔起来。

        记忆里那个朝气满满的少年许凌也是很有耐心地听她说话的。

        直到后来，两人才慢慢谈到了过去。

        “你，你和叔叔现在过得好吗？”问到这句话时，许姣感觉喉咙有点干涩，应该是之前说多了话的缘故。

        “挺好的，父亲这几年在那边工作觉得有些累了，觉得毕竟不是家里，准备回来了。”许凌认真地回答道，眼里闪现出意味不明的情绪。

        而关于这段的对话就此停止，许姣抿了抿唇，就这样吧，过去的就过去了。

        “姣姣堂姐在大学里应该很受欢迎吧？”在这后来的安静中，突兀地响起男子的声音，许凌单手支在膝上撑起线条良好的下颔打趣地看向许姣。

        “诶？”对于这样的问题许姣有些猝不及防，眨了下眸子，闪过一丝迷茫，顿了顿才回过神来，“没有，我又不是大明星什么的，怎么会受欢迎。”

        许姣垂下眼眸，她知道许凌所说的意思，但对于那个人，太过耀眼的他，她配不上。

        “原来如此。”良久许凌才从唇边慢慢捻出这四个字，声音有些悠远。

        许姣听不懂他说的意思，但没有听到里面有嘲笑的意味，也就跟着很坦然地点点头，唇边是她一如既往的浅浅笑意。

        等到达东池大学附近后，时间八点多，这边还是一片热闹的夜市，还有许多大学里的学生逛街，许姣领着他在这边下车，看到这边有卖吃的，问他有没有吃饭，饿不饿，她可以帮他买一些带回去。

        “在飞机上吃过了，我不饿的，直接去宾馆就好了。”许凌笑着摇摇头，表示晚上也不想吃东西。

        而他的目光却是看着她身后投来的兴味的视线，眼底是一片淡淡的冰。

        之后许姣带他找了一家偏向舒适性比较好的宾馆，等看到他住的地方没有任何问题后，放下心来才准备告别离开。

        “好了，”许姣舒了一口气，这句话像是对许凌说的，又好像是对自己说的，她抬头看着许凌，男人的身高比她整整高出一个头，“明天我再陪你去大学报道，妈妈交给我的第一个任务就算完成了！”

        和眼前的这个堂弟渐渐熟悉起来，她说话也就随意起来。

        “那姣姣堂姐第二个任务呢？”许凌勾唇一笑。

        “当然是好好照看你啊，不能让你再像从前——”许姣想也没想回答他，等吐出后面几个字时，她面色才微微一变，接下来的声音倒是愈发温和了。

        “作为堂姐，这是我应该做的，”许姣拽了拽身前的包包，又轻抚了抚包包后面裙子上浮起的褶皱，“早点休息，我回去了，明天八点钟我到这边来，陪你去报道。”

        “我送你。”许凌看着她的脸正色说道。

        “没事的，不用……”许姣摆手拒绝。

        “正好我也熟悉熟悉这边的晚上，就让我送你回去吧，姣姣堂姐。”他知道她的性子，耐心温声解释着。

        “好吧，那谢谢你了，许凌。”许姣浅笑如初，只有她知道这里面有几分疏远，有几分距离。

        还是不能像以前，再唤他阿凌了吧。

        他们不能回忆过去，只能面对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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