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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云华仙子的七十二个小宠夫


云华仙子闭关在北斗宗后山,闲暇时依然笔耕不辍。她本来就是为了躲避妖王的纠缠才出此下策,因而耕得理所当然。

        这个方法很有用,妖王再也没有来打扰过她。因为无论是人界还是妖界,都有一句话:扰人闭关,天打雷劈。

        北斗宗的弟子来自各地,也带来了许多各地的特产。

        有个仰慕云华仙子的弟子给她送物资的时候,带了一瓶产自北方的花,是细心地削去了枝上尖刺的黄刺玫。摆在山洞内,清香宜人。

        云华仙子刚结束了一天的修行,点起蜡烛,磨好墨,却不知道写些什么。这清爽的香味沁人心脾,忽地勾起她心中一桩幽思来。

        时间像一块磨石,模糊了故人的面容,再如何回忆都难以看清。

        此时正是夜深忽忆少年事。而她的少年往事,已经是百余年之前的事了。

        云华仙子年少时,已是仙门世家有名的天才。

        她身怀让各个才俊暗中不服,却永远都无法望其项背的绝世天资,同时也具备了出众的搞事情能力——调皮捣蛋,屡犯门规。纵然少不了一顿藤条责罚,她也仗着天资我行我素不改本性。到最后,师祖大手一挥,示意随她去吧,训诫堂的长老才作罢。

        理论上,门规不允许未出师的弟子私自下山,但根本上还是看本事。是故,在江雪寒刻苦修炼,无暇监督她的时候,云华仙子总能寻到法子偷偷溜出去。什么逛街看热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踢馆……但凡能凑上热闹的事,一样不落。号称“拳打老师傅,脚踢小流氓”,收获了不少人望,也结识了不少江湖中人。

        彼时世界尚未彻底衰落,由多数非修士组成的武林门派还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那个模糊的面影,便是她年轻气盛到处踢馆的时候,在南方遇见的一个剑客。

        某个南方的小城镇上,有一家武馆。馆主功夫不错,教徒有方,在附近小有名气,因而吸引了偶然游荡到这一带的云华仙子的注意。

        云华仙子很有礼貌,事先递了拜帖。有了充足的准备时间,又从别处听闻了她素来的“恶名”,武馆上下一字排开,严阵以待,准备给这个长相好看,却连师门都约束不了的小搞事精一点教训,让她知道知道天高地厚。

        云华仙子背着剑踏入武馆大门,手里还弄着路上买的小穗子,左看右看,只见从老到小都板着脸,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拱手环顾四周,脆声道:“各位大哥小弟叔叔大爷,在下北斗宗云华,听闻贵馆高手众多,路过宝地,特来讨教!”

        众人os:江湖上谁不知道你云华恶名远扬,你就是故意来踢馆的!

        馆主的白胡子动了动,想笑又没笑成,他下首的一位教爷呵呵一笑,颔首道:“早闻云华姑娘来到江南数日,连挑一十八馆,勇气可嘉。仙门北斗宗扬名已久,姑娘莅临敝馆,蓬荜生辉。弟子们能有幸与姑娘过招,真是学习的大好机会,不知姑娘有何见教?”

        说话间,便将应战对象局限在了弟子中。一排十几岁、从小练武的弟子闻声站出来,抱拳行礼。云华仙子眼珠一转,笑道:“见教不敢当,还请各位民间高手多多指教,大家互相手下留情便好。”

        她的声音清脆婉转,又十足让人生气。

        武馆这边打量着云华仙子。小女娃长得漂亮,灵气十足,下盘极稳,却不知是否真像传闻中那么能打。下手轻了吧,不能尽快制住她,回合多了容易被摸透招数;下手重了吧,怕打伤了她又要哭,怪可怜的,一时间也有点头痛。

        接下来可想而知,弟子辈被她一个接一个打倒在地,而她脸上笑容未变,大气都没喘一个,甚至连剑都没拔,委实气人得很。半个上午下来,武馆的弟子倒了一地,被扶到场边观战。

        几个大弟子对了一下眼神,忍痛爬起摆阵,准备群起而攻之。

        云华仙子见此情形,舒爽地笑了起来。她早觉得这馆的弟子太菜,打着还要留心留手,不过瘾。他们一摆阵,恰好切中了她的想法。

        她正待大展拳脚,忽而馆门洞开,一个年轻而严厉的声音喝道:“住手。”

        弟子中发出了一阵躁动,她听到有人说:“大师兄回来了!”

        这种盼救星的语气使得云华仙子好奇地转身看去。

        逆光中,一个远行装束的年轻人腰佩宝剑,长身而立,看不清面容,乃是一名剑客。云华仙子眯了眯眼,只能看清他鬓边被光映成金色的碎发。

        这个突然到来的大师兄大步踏进武馆,她看着这情景,不由得想起了闷在宗门苦修的师兄江雪寒。但北斗宗门规森严,这种情况不会出现,她的师兄也不会这样呵斥师弟们。

        好奇感便是好感的源头。只听他放缓了声音道:“胜之不武,我看谁敢。你们欺负一个远道而来的姑娘,讲武德吗?”

        刚才还暗戳戳准备摆阵的弟子们瞬间泄气,讪讪地退下。剑客向馆主和教爷行礼问安过后,便转过来。他的眼神扫到云华仙子,正待说几句客套话赔礼,只一照面,风尘仆仆的剑客便呆在了原地。

        妙丽少女眼中含笑,四目相对时,只微微一怔,马上拿出了搞事精的看家本事,盯着他的脸,向前走了两步,用刚学的南方口音悠然道:“南方男子确是清俊,水一般的,不知道骨头硬不硬得过我这把剑?”

        一打眼,她就知道这个人必然是民间话本子里所说的江湖高手。他的资质,甚至比馆主和那些教爷还要高,所取得的成就,也必然高过他们。——调戏高手多好玩啊,惊喜多多的,因此她冒着风评不好的险,也要多这么一句嘴。剑客未料她一上来就挑衅,一时梗住。

        武馆的门再次关上,云华仙子看清了他的样貌。

        这人二十多岁,一身布衣,似是游侠归来。乍看平平,实际上下盘稳当,劲力内蓄。大概是个好对手。

        剑客原本就是听说云华仙子要来踢他的师门才着急赶回,见她好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言语讽刺。他不以为忤,也不生气,只拔剑道:“骨头是水做的又如何?南方男子的剑不是就行了。”

        硬朗的话用软糯的南方口音来说,纵有些气势,也弱化了不少。

        云华仙子心喜这人干脆利落,也摆了个起势,道:“大侠请。”

        那剑客也不谦虚,说打就打,不一会儿已经走了几十个回合。二人越打越心喜,剑客是得遇罕见强敌,有学习的机会。云华仙子则与他不同,她终于碰见了一个有点本事的对手,故意放了点水让他发挥,最后吃招吃够了才把他打倒在地。

        这个人水平不咋地,却很是硬气,在少时的云华仙子看来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她走过去伸出一只手,这人便爽快地借力站起来,脸上未见愠色,向武馆的长辈一拱手,爽快道:“馆主、师傅们,恕弟子无能,这位姑娘属实太强,难以力敌。”

        馆主等几人短暂地目光交流了一番,才笑呵呵地点点头:“云华姑娘不亏是名门高徒,当真人中龙凤,将来必有大作为。”心里暗暗惋惜云华仙子的踢馆记录上又添了一笔光辉历史。

        这个年轻人俯首再礼,转向云华仙子时,脸上已带了笑意:“原来是江湖传言中的云华姑娘,果然身手不凡,谌有幸受教,收获良多,多谢姑娘不吝赐教。姑娘来得早,想必未曾用膳,不知在下是否有幸请姑娘吃饭?”

        想打云华仙子的人和想请她吃饭的人都多了去了,把话说得让人心里这么舒坦的,这剑客还是第一个。云华仙子一向不喜心里弯弯绕绕的南方男子,却很欣赏他这北方人似的直爽性格,当下谢过。二人到隔壁小馆子要了两碗面,又喝了几碗温润的醪糟。

        都是走南闯北的年轻人,话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住,这个讲讲仙门世家的八卦,那个说点江湖上的趣事,不知不觉一上午就过去了。

        云华仙子只在此稍停,就继续赶往下一个城镇(踢馆)。走之前,二人互换了通信地址,云华仙子把之前一直在手里把玩的穗子拿出来,道:“谢谢你请我吃面,这个送你。”

        剑客接过看了一眼上面的图案,不禁笑了。

        云华仙子奇怪道:“你笑什么?”

        剑客道:“你知道上面的花是什么吗?”穗子上面有个黄刺玫的花样,他去北方的时候见过,十分喜欢。

        云华仙子何曾留意过这种细节,也不认得许多植物,剑客就给她解释了一番,云华仙子这才知到世界上有一种叫“黄刺玫”的花,也不知是赶巧了还是缘分。

        剑客解下旧穗子,将她所赠的系上,道:“江湖路远,此去珍重。”

        此后的几年间,二人不时有信件来往。偶尔约好时间,云华仙子偷空跑出来,二人一同走南闯北,去退妖、收拾劫匪等,一路专管不平事,十分快意。云华仙子知道他是个剑客,名中有一“谌”字,也懒得问他全名,只叫他谌兄。

        二人偶然说起各自门中之事,每当提到修为,云华仙子便一阵长吁短叹。剑客问她为何,云华仙子便把上头有个师兄全方位碾压自己的苦水一股脑儿吐了出来。当时江雪寒还未曾出师扬名,又在真·老牌山规破坏者·师祖的带领下,犯山规犯得低调,是故江湖人只知北斗宗云华,而不知她还有个更厉害的师兄。

        剑客本身就和云华仙子实力有很大的差距,因此日夜勤学苦练,以赶超她。听说她师兄比她强出数倍后,不由得跟着叹了口气,复又笑道:“真想和你师兄比一场啊。”

        “想想得了,你再强十倍,也打不过他。”云华仙子视剑客如兄长,说话也就很随意,不经意戳中了他的自尊心。她站起来,吐出嘴里的狗尾巴草,“等你能打过我再说吧,走了。”

        剑客想说什么,忽然想到人寿不过数十年,怕是这辈子都赢不了她了。

        他惋惜地笑了笑,跟上去,道:“欺负腰弯似弓的老头子可不是名门正派的作风啊。”

        云华仙子也笑了,眉眼间意气飞扬:“除非你像我师祖那么强。”

        一转眼,二人已认识五年。年关将近时,云华仙子一次性领完了一年的藤条,一瘸一拐地回到屋子里,从床下拿出一个盒子,装进自己的乾坤袋。她炼了一对铁护臂,打算送给剑客当新年礼物。

        二人已经事先约好,云华仙子稍微疗了疗伤就动身出发。

        他们在一处城郊见面,正往附近的村子走着,忽然听见河边树林里一阵争吵声。二人怕有人寻死觅活,循声而至,看到河边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姑娘在吵架。

        准确来说,是小伙子单方面在对一个姑娘发火,头上青筋爆出,声嘶力竭,十分愤怒。姑娘只知道哭,抽抽噎噎的蹲在地上。二人显然争执过了一会儿了。

        冬日寒冷,小伙子拍着棉衣下的胸脯道:“就算我娶你,也不会让那家伙得手!”

        听到这句,云华仙子和剑客心中明了,原来是关于姑娘要嫁给谁的感情纠纷。

        剑客叹了口气,“问世间情为何物”刚要出口,云华仙子已经站出来,大声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人家姑娘是什么洪水猛兽吗?用得着你来‘舍身饲虎’!”

        她声音清亮,中气十足,这话一出口,场面瞬间变得尴尬。不仅小伙脸涨得通红,姑娘的抽噎也停了几秒,抬头,哭得通红的眼睛看奇葩般地看着她,然后继续哭。

        小伙子表现男子气概被打断,暴怒:“你是个什么东西?别人说话关你屁事,赶快哪来的滚哪去!”

        云华仙子火气上头,反击道:“问你爹的世间情为何物,是不是‘我打你,我骂你,我贬低你,你还不离不弃’啊?!”

        小伙子年轻气盛,耐不得激,这就捋袖子要来打架,云华仙子刚准备给他点教训,剑客已经一边道歉一边把她强行拉走了。

        “气死我了!”

        二人在二里外的路边停下,云华仙子重重一掌拍在道旁的树干上,几只麻雀马上飞走了。她吵架没吵过瘾,便迁怒于剑客:“你拉我干什么?你不愿替她出头,我愿意,妨碍你了吗?”

        剑客脸上有些尴尬,慢慢松开她的袖子,他方才瞧出些端倪来,又不好多言人丑,此时更无辜被骂,只讷讷地问道:“别人的私事,我们怎生管得?事情未必是你想象的那样。”

        那就由得那个男的随便贬低姑娘了吗?云华仙子心中忿忿,只觉得剑客不通人情:“是他不对,我如何干涉不得?倘若一个男人随意打骂妻子,我们是不是就得冷眼旁观啊?”

        她虽然在江湖上混了些日子,有些名头,却不解人情世故。剑客只当她是无理取闹,又不好告诉她其中问题,道:“你这样说话,让人家如何相处?”

        云华仙子气哼哼道:“我不管什么相处不相处,反正就是他不对!你看他说话都那样,这姑娘嫁给他怎么会幸福?”

        二人以往同游时从无争吵,这还是第一次。剑客耐心地解释道:“他纵然不对那也是别人的私事,再说那姑娘就对了么?你不知其中缘由,何必生气?”

        云华仙子道:“我是因为他不把人家姑娘当人才生气,你不帮那姑娘,我帮总行了吧?”说着就要转身回去。

        剑客一把拉住她:“不准回去。”

        “不回去?好啊,那我走。”云华仙子转身,叉腰。

        剑客觉得她在这种小事上无理取闹实在没有意义,不耐烦地敷衍:“好好好,你修为高,你说什么都对。你想去哪就去哪,反正没人伤得到你。”

        这话一出口,两人之间气氛瞬间冷下来。

        云华仙子听他这样说,忽然意识到,虽相识日久,剑客还是在意二人的修为差距,或许是终其一生都无法企及的高度。心中不快,便一甩袖子走了。直到退妖完毕,二人也没再说一句话,从此分道扬镳。一个回江南,一个心中烦闷,就在附近到处溜达,一段不长不短的路,路边的树被挨个打出了一溜拳印。

        云华仙子顺着路走,走到了一个小村里,在街上找了个茶摊,要了一碗有豆腐和海带的酸辣汤,一碟酥炸丸子和两个烧饼。小吃味道尚可,她却吃得没滋没味。

        茶摊旁边恰好是个卖点心的铺子,里面两个小姑娘,一个歪着身子支在柜台上,闲得无聊地盯着过往人群,另一个正在里面揉面。云华仙子耳力好,听到柜台上那个小姑娘尖酸刻薄地嘲讽揉面的小姑娘,不是手法不对就是速度慢,怎么添堵怎么来。

        另一个不动声色地揉着面,回敬道:“就算我和你用一样的手法,无论我做的点心比你好多少,你都一样会嘲讽,因为嫉妒心是没来由的。”

        云华仙子喝完最后一口汤,放下碗,若有所悟。

        一路走来,云华仙子也反省过,因这种无聊的闲事吵架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但二人当时年少气盛,心里都有些自己的骄傲,谁都不肯先认错,便搁置下来。

        时间久了,云华仙子的修炼任务越发繁重,在江湖上露面越来越少。随着江雪寒的横空出世,仙门世家和江湖都转移了注意力。云华仙子也忽略了曾经有这么一段经历,开始帮忙一些宗门的事情。那双技巧幼稚的铁护臂,也在她的乾坤袋里逐渐被忘却。

        剑客不是修仙之人,短短几十年就去世了。

        云华仙子整理百余年前的日记,想起曾经有这样一位故交时,又是几十年过去。

        此时,再回味当日之事,却是如剑客所说,并非她所以为的那样。以她现在的阅历,又能从中发现许多深层的、不便言说的人之丑态。

        过去的终究不能回来,云华仙子心里还是有些遗憾。

        百年后再见,唯有扫墓。

        云华仙子还是去祭奠了他一番。

        她循着记忆找到当时的小城镇。仅百余年,风貌已变。武馆的门面已经被分隔成了几个铺子,卖着不同的东西,只有那家小面馆还在原址,似乎在等候久违的客人。云华仙子定睛看了看墙上挂的木牌,进去点了碗面,又要了碗温润的醪糟。

        不是饭点儿,小二从未见过如此美貌之人,特意殷勤伺候。云华仙子趁机打听起隔壁武馆和剑客的事情来。小二年轻,知道的不多,又去问年纪大的掌柜。二人说了一会儿,眼光不时飘过来。

        云华仙子从小二处听闻,剑客死后亲眷飘零,武馆没有出什么特别优秀的弟子,基本上算是后继无人,又因得罪了什么人被打压。若不是掌柜年纪大,母亲又是馆主的后代,就绝没第二个人知道此事了。

        “那么,他埋在哪里了?”

        小二一拍手:“姑娘可算是问对人了,谌教爷就埋在南门外,往西南走二里地,姑娘可是他的亲眷?”

        “是故交……之后,来扫墓的。”

        掌柜把小二叫过去,说了一会儿话,小二便转向后面,再出来的时候提了几刀纸钱和元宝,陪笑道:“掌柜的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不能跟您一起去烧纸了,他让我问您家老爷子好。”

        这下子也不用费心去找香纸店了,云华仙子在此稍歇,便径直出了南门外。

        她去的时间有些晚,旷野落日,半隐没在浓云间。四野中涌动着无形的风,荒草起伏摇摆。剑客的坟头已经很低,怕是无人记得此处有座孤坟了。

        云华仙子努力回忆着往昔的事,一时间也只想起,有一次他曾醉酒折花,被刺扎到了手。

        想起一件,就想起更多件,往昔交游遍天下的岁月逐渐鲜明起来。剑客已成荒冢中一具白骨,往昔的江湖故友皆杳无音讯,想必都已去世了吧。

        只有她还容颜如昔,在这世上来去。

        她想起,以前一同去北方的时候,剑客曾经说过他最喜欢黄刺玫。不知是谁在他坟前种了一棵,正是开花的季节,云华仙子凑上去闻了闻,是百闻不厌的、清爽的香气。

        云华仙子拔去坟头的乱草,清理一番,又添了土,使得即将被岁月湮没的孤坟重又高出地面许多。这些都做完了,她在墓前摆上供果,奠了一壶剑客往昔最喜欢的酒。

        她在坟前坐下来,叹了口气。

        她想起,那双铁护臂因材料珍贵,没有被她赌气丢掉或随意处置,许久之后从乾坤袋中重新扒出来,也只是被她作为阵法练手材料,熔了又重铸数次,最后加上阵法,送予他人。

        此刻,她两手空空地面对着黄土,露出一个苦笑。转念一想,他死时已老,坟中枯骨也无须争斗,自然无需任何护具。

        然而自己心中又在懊悔什么呢?是懊悔当时的武断,还是懊悔没有见到最后一面呢?或许是懊悔的事情太多了,她自己也难以决断。

        她站在坟前,尝试给自己一个答案。

        黄昏渐渐被暮色替代,群星也露出了面孔。云华仙子拍了拍坟土,就像拍着剑客结实的肩膀。

        她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

        “谌兄,冥途路远,此去珍重。”

        孤坟自然不会回应她,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此后再也没来过。

        只是面店老眼昏花的掌柜和伙计到处传说,某年某月某日,店里来了个天上仙女一般的姑娘。人们都说他俩做梦了,他俩还不停辩解。直到这个故事变成街头巷尾的笑谈。

        云华仙子放下笔,嗅了嗅瓶中的黄刺玫,又想了想后来的事情。

        后来一天,她偶然见到慧慈大师,请大师为他做了超度。凭大师的修为,想必他早已往生了吧。

        她下意识地双手合十,久违地念了句佛号。又念:“愿有情具乐,远离一切苦,恒常不离乐,证诸法等性。”

        这是拜访慧慈大师的时候听来的,云华仙子铭记至今。当时她还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念,只是下意识地记了下来。

        什么苦乐贪嗔,她好像都经历得不太真切。现在她也一样不太明白。总归慧慈大师会在,等出关了去问问大师吧。

        她提笔在备忘录上记了一句。

        午夜了,她吹熄蜡烛躺在石床上,许久都想不起剑客的具体模样。渐渐地,昏昏欲睡,或许是睡前想得有点多,脑子里各种意识片段和画面来来去去。

        忽然,剑客的脸和江雪寒的模样长在了一起。

        云华仙子被吓醒,震惊坐起,两眼发直。良久,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笑骂道:“想什么呢整天。”

        不是没有过依赖和欣赏,但这两人哪里相似了?云华仙子只觉得自己睡迷糊了胡思乱想。

        经此一吓,她再也睡不着,披衣起床,走到山洞口。只见山野寂静,明月高悬,给万物洒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粉。

        她仰望着明月,心道:不知道师兄去了哪里,又有什么新鲜的经历?

        她怀揣着一点点心思,向明月许愿出关后早点见面。

        而明月呢?它无悲无喜,朗然照着千家万户,或许从来都没有听到她心里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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