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山鬼与新娘
第28章
卓陆顺着小路往前走，又找到两座圆形的建筑。
她绕了个弯，从建筑旁走了过去，又走了一段距离，终于看到了一条路。
不是人踩出来的小路，也不是村民用石块堆出来的路。
是一条用水泥铺砌的路。
宽阔的马路一直延伸到远处，直到肉眼看不见的地方。
很难想象这种偏僻荒芜的地方会铺建这么一条路。
附近村里连条能走车的路都没有，这里却有一条直通外界的水泥路。
水泥路的路边停放了几辆排车，三角铁焊成的架子生了锈，排车一边轱辘搁在马路上，另一边陷进杂草堆里。
卓陆走过去，按了按排车的轮子，发现里面有气。
有人顺着这条路出过村子？
对了，她记得瑶瑶说过，他们这群玩家是来村里旅游的，既然是旅游的，那他们是怎么来的呢？
开车吗？
那他们的车去哪儿了？
正当她想着，不远处驶来一辆大巴车。
大巴车摇摇晃晃驶到不远处，停下后车门打开，里面走出两个人。
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扶着一个老人。
老人看起来年龄很大了，走路颤颤巍巍，下了车后停在原地很久。
女人将老人扶到水泥路边，老人坐下后，从兜里拿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角的汗。
她摸了摸女人的脸，说道：“阿红啊，奶奶老了，可能没有办法再陪你去镇上了。”
阿红笑了下，安慰老人道：“没事的奶奶，我自己一个人也能去。”
老人拐杖敲地：“这种事怎么能让你一个人去？”
两人正聊着，阿红忽然看见站在远处的卓陆，她弯腰对奶奶说了句等一下，起身走向卓陆的方向。
卓陆站在原地没动。
阿红走到她面前，冲她腼腆地笑了笑：“你好啊。”
卓陆回了个笑脸，说道：“你们刚从镇上来？”
阿红点头。
卓陆看着走远的客车：“你们可以出村？这辆车可以通到外面的镇子上？”
阿红不明白眼前的陌生人为什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但她依然点了点头。
卓陆垂头看着水泥地面，她忽然发现自己想错了，可能是上个副本带来的影响，她一直以为这个副本和上个副本一样，村落属于密闭的环境，除了周围几个村，他们哪里也去不了。
结果先是水泥路，后是通往镇上的客车。
附近的村子只是落后些，并没有和外界切断联系。
那么，为什么一个没有和外界切断联系的村落，会相信山神会护佑村落这种鬼话呢？
这不是搞封建迷信吗？
还是说，他们真的见过山神？
想到这，卓陆心里一惊，暗道副本里会不会真的有一个山神boss。
打住思想，她主动冲阿红介绍道：“我叫陆鹿，是最近来村里游玩的旅客。”
阿红笑着点头：“我知道你们，陆鹿你好，我叫阿红。”
阿红？
这不是瑶瑶口中山神新娘的名字吗？
卓陆心念百转，脸上表情不变，随意找了些话题和阿红聊起来。
两人走到老人身边，把人扶起来，一路往村落的方向走。
阿红奶奶身体不好，走动很慢，很短的距离她们都要走很久。
这也给了卓陆打探消息的机会。
她看了眼老人，又看向阿红，说道：“我还没有去过镇上呢，镇上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
阿红还没来得及说话，老人脸色沉了下来，回道：“哪有什么好玩的，还不都是那些。”她说着用警告的眼神看着卓陆：“小姑娘千万不要因为好奇，就一个人跑到镇上去，我跟你讲，镇上没有山神守护，去了很容易出事的。”
卓陆装作不在意的样子：“那么大个镇子能出什么事，再说您和阿红不是刚从镇上来么，这不也好好的？”
老人明显生气了，语气恶劣：“那怎么能一样，我们是山神庇护的人，即便到了外面，山神也不会放弃我们，只要我们虔诚地向山神祈福，山神一定会保佑我们的，你是外来人，山神不会庇佑你，去了镇子上，可不得出事？”
卓陆一时间语塞，她想说出不出事跟山神庇护不庇护没什么关系，副本内太危险，她即便不去镇上，老老实实待在村子里，也可能活不长久。
她没反驳老人的话，点头应了几声是。
一旁的阿红见她态度软和，奶奶这么说也没有生气，反而一副虚心接受指教的意思，顿时对卓陆多了不少好感。她拍了拍奶奶，冲卓陆抱歉道：“我奶奶就是这个样子，你不要见怪。”
卓陆摇头：“没有见怪，我来这里不久，很多事都不了解，老人家有心指点我，我感激都来不及。”
阿红笑了笑：“镇上确实是没什么好玩的，距离这里最近的镇是个小型批发市场，除了卖些零碎东西，其它的也没什么了。”
卓陆：“批发市场？”
阿红嗯了声：“就在镇子中心位置，卖些婚庆用品和家具一类。”
旁边的老人探出头，插嘴道：“还卖点元宝纸钱、纸人棺材。”她说完直勾勾看着卓陆，想看这个外来小姑娘被吓到的样子。
但卓陆没能如她愿，她平静地点头，附和道：“哦，那卖的还挺全的。”
阴间阳间全有了。
老太太阴阳怪气：“怎么？你还想去看看？”
卓陆：“去看看也行。”
老太太气个仰倒，一路上没再和卓陆说话。
卓陆不在意，一个npc不说话，她还有另一个npc。
路上她跟阿红打听了不少消息。
期间不经意透露山神的存在，阿红一直笑盈盈的表情忽的变了，不自觉低下头，一副沉默的样子。
卓陆看得出，她并不想当山神的新娘。
她那个脾气不太好的奶奶同样也不想让她成为山神的新娘。
两人的脸上先是愤怒、屈辱，紧接着变成了恐惧。
老太太摆摆手，示意不要提这个话题。
卓陆没有强求，没有继续问有关山神的事。
阿红不住在黄土砌成的圆形建筑里，她住在离村子很远的密林里。
密林里有一间小屋，能看出来是新盖不久的。
石头砌成的房子四处漏风，贴在屋内的木板还泛着潮气，有几块木板的底部发霉变灰。
房子没有打地基，直接从平地上盖起来，房内的地面也没有经过处理，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铺着干草。
里面家具很少，床是用没有晒干的木头随便搭起来的，凳子和桌子是几块形状还算规则的石头。
这里的环境远远比不上圆形建筑。
卓陆皱眉，见老太太坐在石头上，她站在门外，小声问阿红：“你怎么会住在这里？”
阿红苦笑一声，用气音说道：“每个被山神选中的人，都会在举行婚礼半个月前搬出村子。”
据村民所说，只有远离村落，才能将新娘身上沾染的俗世污秽消磨掉。
卓陆简直不能理解，她看着阿红健全的双腿，又看看了潮湿发霉的小屋，喃喃道：“你为什么不跑？”
这里不是封闭的，没有人把她绑起来，也没有人能阻止她跑出村子，她要是不愿意做新娘，完全可以找个时机，带着奶奶坐客车逃到镇上去，再从镇上坐车离开。
只要脱离了这个地方，没有人可以找得到她。
跑出这里，总比住在这间潮湿发霉的屋子里好。
阿红没有回答，只苦笑着摇了摇头。
卓陆想到那些消失在山神洞穴的新娘，思忖了一会儿，说道：“我应该会在这里呆几天，需要帮助的话，可以随时找我。”
她没有给阿红说话的机会：“你应该知道我住在哪里。”说完这句话，她转身离开。
卓陆说这话不是没有理由的，她觉得突破主线任务的线索就在阿红身上。
帮助阿红，便是和山神站在了对立面。
一边是新娘，一边是山神，选择帮助新娘，很可能会不经意间触发主线任务，找到完成任务的方法。
屋内的老太太拄着拐杖站起来，看向门口，说道：“她又胡说八道些什么了？”
阿红走进来，扶着老太太躺到床上，说：“她没有胡说八道，她说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随时找她。”
阿红帮老太太脱下鞋子：“奶奶，陆鹿是个很好的人。”
老太太不吭声，她躺在床上，仿佛一具死尸一样，很久后才低声喃喃：“是个好姑娘啊，可不能牵连她。”
她看着阿红，眼眶红了起来，低声喃喃道：“神灵不会单独出现，他总是会和魔鬼一起出现在世人的眼中，从来没什么馈赠，馈赠和索取牢牢绑定在一起，就像白天和黑夜，总是交替出现，没有永远的白光，也没有永远的黑暗，每当你沐浴在阳光下，黑暗便会很快来临，他会夺走阳光赐予你的温暖，剥离你看过光明的眼睛，侵蚀你温热的□□，你仅仅是得到了一点点温暖，就要付出整个生命。“
她的眼角淌下泪水：“阿红，我们做错了，我们没有路可以走了，奶奶救不了你。”
阿红拼命摇头，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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