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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谷加训


陆冀亲自掌勺,给大家烧了一桌别致小菜。他还想来点儿小酒,被夏野拦住。四人温馨围坐在一起,一口一口往胃里输送食物。

        “水平愈发高超,真不错。比萦部厨子烧的好吃多了。”

        孟粱往嘴里送了一大口,边吃边夸赞陆冀的技术。

        陆冀“凶凶”的眼睛透露出愉悦,孟粱时不时的被他的反差惊喜到。

        夏野夹了一筷子菜给刘恩慈,问道:“你们那里有拿手菜吗?”

        刘恩慈摇了摇头:“都挺难吃的。”

        陆冀笑了一声,问他道:“那你喜欢我做的这些么?”

        刘恩慈又点了点头,看着分外乖巧。

        孟粱接过话茬,反问陆冀道:“你说这话是以后都给他开小灶咯?”

        “将军同意,我就行。”

        陆冀爱与孟粱拌上几句嘴,说说玩笑话。

        孟粱与陆冀一同看向夏野。

        “不行。”夏野才不参加他们的玩闹,他对孟粱道:“往后事情会更多,尤其是你们萦、闻、禹三部,执行任务会更频繁且复杂。你要精进武艺,不能放松。”

        他确实有点担忧孟粱无法胜任现在的职务。

        孟粱放下手中的碗筷,师兄认真的时候,她都会同样认真回应。

        “我之后要做什么?”

        夏野不避讳刘恩慈也在,他道:“青谷加训。”

        青谷加训是泓山军三部将士职位进阶的必过之路。一个月的时间,让将士的武艺、心理素质、谋略等方面高度提升。它也是十分危险、恐怖的,训练任务每一个都涉及生命的问题,加训通过的人,十不足一。

        孟粱两年前参加过一次,被送出来时浑身是血,差点永远闭上眼睛。

        再次听到这四个字,还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觉。孟粱笑着道:“好啊!等我出来,师兄给我什么职位?”

        元使副将其实已经挺大的,能跟在元使手底下做事,要不是夏野的安排,孟粱觉得自己不一定能到的了。其实她不在意这职位大小,她不喜欢萦部,她想和以前一样回到本部。孟粱抱有期望,若是夏野能这么说该多好。

        “你先通过再说。”

        夏野却不讲,孟粱失望的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起来,用美食填满受伤的心灵。

        回到木蝉子那儿,孟粱对他说了自己要加训的消息。她摆出不舍的样子,依依惜别道:“我要离开你一个月,这段时间我不在,一定要保重自己,外出小心生命安全,让我回来见到依然蹦蹦跳跳的你。”

        木蝉子已经拿到她要参加青谷加训的文书,他双手环臂,悠悠道:“应该我对你说这些话才对吧。青谷加训可不是小儿科,它没有那么难,它是残忍。它让你见识到真正的泓山三部。”

        “自私一点就好了,自私自利就是通过的秘诀,我已有准备。”孟粱轻松道。

        “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

        “那你?”

        木蝉子发现孟粱不对劲,且拔出了剑来。他惊讶地倒退了一步,双手也放下来,准备应对。

        “第一个任务,是除掉你。”

        孟粱猛的往前冲,见到木蝉子脸色刷地变白,忽而又停下脚步,她忍不住笑出声:“放松,开个玩笑。”

        “你当真了?”

        孟粱转移视线,不去看他生气的模样。太阳暖融融的,照到她的后背,真舒服惬意。

        “配合你罢了。”

        木蝉子属实有被她吓到,他知道青谷训练任务之变态,完全有可能让孟粱来取他性命。他若没犯事,便也不会是真来杀他,是借此机会让他换上新身份,去新地方做事。

        可承认被吓到让他有些丢面子。算了,她就要过苦日子去了,玩就玩吧。想到这里,木蝉子还拍了拍孟粱的肩膀,说了句加油。

        “将军,殿下有请。”

        夏野向那人望去,是太子的贴身仆从。

        南宫凌在酒楼等着夏野。登楼远眺,但见细雨寒风,一片萧条。

        战事失败后,弃城迁都的言论在城中滋长。人心惶惶,不可终日。恶意经由无法约束的恐惧被释放出来。

        南宫凌手持着辖城司交上来的城中简讯。囤物资、抢银铺、闯家宅、冲城门等等不堪入目的恶劣行为都化成文字平摊在他的眼前。

        “我该如何,如何才能平息······”

        他顿了顿,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愤愤然倚栏长叹。

        夏野走上二楼,向南宫凌行了礼,道:“雩山败后,朝中难有与满域蜻蜓军对抗的兵力。抽取各地守军时间上来不及,地方军也不会听话。只有我泓山本部尚有八万集中在都城。”

        南宫凌失落道:“父君不喜我涉及军事,这些一概不准我说。”

        夏野问南宫凌:“殿下觉得迁都如何?”

        南宫凌问他:“去哪里?”

        夏野道:“南方,借地方军与同安书院的力量,虽然危险,却值得一试。”

        南宫凌想了一会儿,道:“父君是有这个意思,他昨日问我觉得如何。”

        夏野问道:“您支持吗?”

        南宫凌道:“我留下来。”

        夏野从南宫凌口中确认君上确有南迁的准备,他回道:“殿下走与不走在臣看来都好。南方内乱丛生,先去也不安全,可以等等。”

        南宫凌看了一眼夏野,摆了摆手,“我不是这样想的,我真不打算离开。”

        夏野微侧过身子,不正面向南宫凌。

        “雩山军报殿下应该没看到,臣来给您讲讲其中一二。”

        而后他把刘恩慈带回的事情统统说出。南宫凌的脸色由青转白,眼神里全是不敢相信。

        “还有这事!”南宫凌气极,衣袖拂过把茶杯,将它们往地上狠狠一摔,怒道:“那细作查出来了吗!是谁?”

        茶水溅到夏野的衣服与脸上,夏野拢起衣袖,颜色不变:“查不出来。”

        “还有泓山查不到的事?”

        南宫凌移步让吴公收拾地上的碎片,走到夏野那一边。

        “因为君上和顺安候怀疑的对象是我。”

        南宫凌心里堵得慌,他清楚朝中对泓山的忌惮,父君也对夏野不满,只是这回事情太大,没有证据,一切都是凭空猜测。

        他望着无人的街道,“怎么说?”

        “雩山出发前,邓遥拜托我去查军需物品是否能满足行军的要求。为了得到真实情况,臣派人去翻看了账本、册子与仓库,清点下来数量没有问题。现在战败的最大原因却是粮草短缺,所以现在他们都怀疑是我。”

        夏野继续道:“说实话,臣对君上、朝臣已经没有期望。打仗打到现在,每一次失败内部都有不可忽视的问题。要是邓遥这一仗赢,南嘉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可惜,没有。君上南迁,泓山的萦、闻、禹三部势必会提前去安排,萦部这些年一直在南方处理同安书院的事情。臣明白殿下的心,想与北方百姓同在。可是臣不敢把三部交给君上手里,朝廷里有奸细,现在没有时间、也很难查出来。臣欲助殿下拿到羽令,保护泓山,保住南嘉。”

        南宫凌听完夏野的剖心之语,踱步至夏野对面,诚挚道:“我相信你。但你才是要去南方的那人,泓山军没有你的部署,怎么在南方豺狼虎豹中赢下来。我会与父君说清楚的,我去查这件事,还你清白。”

        夏野微后退一小步,“殿下想的简单了。顺安侯(孟言微)的门生遍布朝堂。他之言,在朝中可谓有千金之重。他不信我,君上就不信我。没有我,他们才能放下心来。这一次,是孟言微要我泓山军权的最好时机。”

        说来可笑,也是这个缘由,两国交战后至现今,力量强大的泓山军本部都被禁锢在原地,丝毫不动。

        “你想怎么做?”

        “殿下理解助您拿到羽令的意思么?”

        夏野静静地注视着南宫凌。眼前的男子面容上闪过慌乱,他后退两步,背过身去。

        “容我想想。”

        在南宫行的子孙中,夏野只看好他一个,只是他的心太赤诚。

        “臣还有军务要处理,再与殿下相见时,臣还会再问殿下一次。”

        夏野俯身向南宫凌行礼作别。

        南宫凌复杂的望向夏野,犹豫了片刻,还是在夏野下楼前说出口。

        “满域的军队快要攻至雀口,父君要弃北保南,我身为一国之太子,不能放弃他们,北方的百姓也是我的责任。将士为国战死疆场,是守在宫中之人欠他们的。但请将军别对我们彻底失望。”

        可恨朝中的事他有心无力,南宫凌反过身重重地坐在地上。他这太子每日无所事事,重要的朝务轮不到他插手,都被父亲以各种名义将他原本的权利收回,那又为何要他头顶储君之位?

        在其位不能谋其事,他太无用了。

        夏野的心也久久不能平静下来。南宫凌的拒绝他有想到,殿下有自己的道路要走,就让他自己定吧。

        “一季。”

        “臣在。”

        “执行这份调令。”

        泓山·闻部·江秋,深藏在满域的泓山将士,该回来了。

        青谷加训还是一如既往的耗心耗力啊!孟粱三两下脱去被溅满血的外衣,直直往榻上倒去。刚刚的任务没有过关,原因是最后那刀不够简练,与“猎物”纠缠太久,把自己染上一身红。

        他们选的哪些人来当“猎物”呢?孟粱虽闭上眼睛,脑子还在混沌的活跃着。她不由自主想到两年前的事情,那些人摊出一叠叠罪状罗列在她面前,一家子男女老少的眼里充斥着烈火,那是来自地狱,死后成鬼也要复仇的烈火。

        她也是要被燃烧的人,烧成灰烬,去与他们作伴。

        也是这场火,她没有通过加训,以伤病员的身份浑浑噩噩的休息了很久。

        她眯了半个时辰,清洗干净身体后,坐在窗户下面静静地聆听雨声。

        自然酝酿的声音不用刻意捕捉都可以产生无比美妙的回响。如山水艺术一般,优游自在。林泉之心,是孟粱最为羡慕、欣赏的人生姿态。拥有这般无拘无束,在空白处无尽遨游的心,方可得解脱。

        飞鸽传来新的任务,是明早的事。雨淅淅沥沥的下着,孟粱烧掉纸条后,想了想,还是不睡了。

        她穿着特制雨衣翻过数座墙后来到画院。庭院雨声磅礴,画院一派安宁。烛火倒映下,读书作画的人,赏心悦目。

        孟粱敲门,低声道:“赵士衍,你在做什么?”

        赵士衍听到动静,起身打开门,“怎么这个时候来,大家都睡了,而且还下着大雨。”

        “我今晚睡不了觉,想找个地儿呆呆,来找你碰碰运气。不愧是全画院最勤奋认真的人,这个时辰还在用功。”

        赵士衍把门轻轻掩上,接过孟粱脱下的雨衣,挂在门口的勾上。

        “君上让我把南嘉域画出来。”

        赵士衍回到画案前,擦拭着双手,注视着眼前千里江山,高低错落、绵延不绝。居民楼小小的立在山脚下,安稳极了。

        孟粱捋起额前被雨水打湿的发丝,想着君上平日的喜好,似乎对这种纯青绿染出来的画风不是很喜欢。

        “没有具象的表达,他会满意吗?”

        赵士衍表情有点失落,“我也想勾勒那美景,欢颜笑语、熙熙攘攘,好不欢闹。可我走在街道,找不到想要的感觉。也好,何必给他一片假象。说假话的人众矣。”

        “我还有一幅画要给他。这幅仅当是我心目中的南嘉,那才是现在的南嘉。”

        他摊开案头另一卷,徐徐展开时孟粱愣住了,她意识到他的目的后飞快按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她十分庆幸自己今晚在这里。

        她脱口而出:“轮不到你来做忠臣。”

        赵士衍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画,坚定的道:“我会把这两幅一起献给君上。”

        孟粱欲把画从他手里抽出,他死死压住。

        “我还有一幅。一样的。”

        夜晚,只有雨声弥漫在空气里,哗哗的声音给心带来一丝焦灼。孟粱压低声音,劝说道:“你只是个画工,这不是你要做的事,把两幅给我。”

        赵士衍这一回听话地松开手,看着孟粱把画放入火盆。

        孟粱看着画幅被火焰吞灭,道:“你只会激怒君上。”

        赵士衍很是冷静,他坐下来,审视着桌上的笔墨纸砚,以及自己一双手。

        “臣子的惧怕会放纵君上的心。我想君上之所以变成这样,我们有说不清的关系。”

        孟粱才不听他的道理,走到他面前:“另一幅。”

        赵士衍无奈地笑笑:“我随时都可以再画,于我来说,不过几个时辰。”

        “你是我的朋友。”

        赵士衍闻罢,轻轻笑道:“你也是我的朋友。”

        孟粱现在看他的笑容,只觉难受。她背过身去:“我人生行至现今,最大的放松与惬意就是在这里习画,听你与卞容屿探讨画史。你给我讲过许多名垂千古的大师,你评价赵孟頫的一番话,我记到现在。”

        赵士衍道:“他值得敬佩。但我和他不一样,他的敌人粗俗野蛮,对书画一无所知,他才学具佳,不仅能保护传统,还能替怀才不遇的学士出一把力。现在人对他的风评不佳,是世人浅薄。”

        孟粱背对着他,她不想自己在那把铡刀下目送他离开。手指触摸到行动时要用的药物,心里有了计划。

        她回过身来,指着桌上的青绿山水图,放缓声音问道:“这幅算完成品吗?”

        赵士衍点头道:“嗯,我对它很满意。”

        孟粱径直走到他的身前,凑近他的脸:“我有一种药,让你突患疾病,无法动弹。你不能现在和我说你不打算呈画,我还是会认为我必须让你难受一段日子。”

        孟粱盯着他颤动的睫毛,认真又愧疚道:“它不会对你的身体有损伤,症状会持续一个月,你就休息一个月吧。”

        赵士衍震惊道:“你凭什么干预我的事情?”

        孟粱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她一直以普通将士的身份与他交游,才让他放心的把自己的想法说给自己听。

        “过后你再来找我算账。”

        赵士衍怒道:“我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谢谢还是滚开。”

        孟粱无所谓地说道:“第二个词我听过很多次,谢谢还很少。你说谢谢吧。”

        赵士衍长叹了一口气,他的精神衰败下来:“国家、君上再不变,我们的命运迟早会走向灭亡。你的军队,会做什么吗?”

        赵士衍垂下眼:“大家都不去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再等等。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让自己丧命。”

        “你说君上不值得么?”赵士衍感到胸闷乏力,知道是药效发作,他索性躺到床上。他见孟粱还留在原地:“你什么时候下的?”

        “靠近你的时候。”

        孟粱把他的屋子搜刮了一圈,找到另一幅画,然后坐在他的位置上,不知道待了多久。

        大雨停。孟粱回到自己的房间补充毒药,木蝉子正在门口候着。天还要过会才亮,孟粱依稀见他脸色不好,以为自己半夜翻墙去找赵士衍被发觉,又要挨骂,刚要认错,便听他道:“同安书院任务结束。”

        “我们不早不管付出山了么?”

        “我不是只管付出山一个的。”木蝉子的话里带有火气,他道:“夏野找了个闻部人来,我这么多年的心血,还没结果,便悉数移交他人。”

        “是谁?”

        “江秋。”

        孟粱听过他的故事,被当作优秀典型在萦部宣讲过。她像上次他安慰自己一样,也像模像样地拍拍他的肩膀,温柔道:“将军会给你更重要的事情做,放心,放松。”

        “哼。”木蝉子很不爽。他刚看着孟粱从墙上落下,而且腰间还别着一卷画,质问道:“又去与赵士衍相会了?半夜三更,孤男寡女,你好意思么?”

        孟粱清楚自己与他没有那方面的关系,十分大方坦然道:“我要有时间的话,就不会选择晚上。不说了,我要去做任务。”

        孟粱急忙回屋补充好毒药,赶到要求的地点。

        大清早处理掉一些杂事后,夏野踱步至刘恩慈的房间,看到刘恩慈正呆呆的出神。

        “还在难过?”

        刘恩慈蜷缩在角落里,见夏野来了也没动。过了一会,他情绪缓过来了才嗫嚅着说道:“生不如死。”

        “这么严重?”

        “师傅待我像长兄,我只有他一个家人。”

        “因为只有他一个人对你好,你才因为他的死这么难过。倘若多一个人对你好,你的难过会不会少一点?”

        夏野盯着他的眼睛。

        刘恩慈道:“师傅是我最重要的人。这次战事,不管是谁,我穷尽一生也要亲眼看他赎罪。”

        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很快,夏野苦笑了一声,这句话他自己也说过无数遍。与刘恩慈一模一样,也是在失去对自己最好的师傅的时候。

        夏野对刘恩慈做出承诺道:“我会帮你变得强大,再等等。”

        “真的吗?”

        刘恩慈眼里泛出星星,他握住夏野的手臂,激动且期待。

        “我会安排好。”

        夏野又听他说了些雩山军里的事。

        陈一季敲门道:“将军在里面吗?”

        “何事?”

        “君上找您。”

        夏野摸了摸刘恩慈的头,道:“有时间去军里的书院学习,那里有教习,你可以挑一位喜欢的,让他教你。”

        君上身边的贺奴已经在等着了。夏野换上朝服随他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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