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他吃独食我们下馆子

该说不说，这个小魔头吃东西的模样还是挺赏心悦目的。

        他腰板挺得很直，仔细咀嚼每一口食物，也不说什么多余的话。

        但君殷看着他的身形却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就好像……

        被鱼刺卡了一次之后学会细嚼慢咽的裴知之。

        思及此，君殷又回头看了一眼书房的窗口。

        见裴知之正垂着眼，似乎依旧在看书，并未注意庭间二人。

        我怎么会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君殷觉得自己实在是想象力有些丰富了。

        “师尊一直盯着我，不管你那人族学生了么？”枢榆忽然开口道。

        “嗯。”君殷的精神时刻高度集中着，生怕这个小魔头又要动什么手脚，“你离开后我自会安顿他，不劳费心。”

        他停下筷子，支起下巴饶有兴致地抬眼望向君殷。

        “你又想干嘛？”君殷道。

        “很好吃。”他说，“师尊，谢谢你。”

        君殷：？？？居然还挺懂礼貌？

        “其实呢，如果师尊喜欢这种类型的乖徒弟，我也可以装给你看的。”枢榆竟真的像只小动物似的睁圆了眼睛，整个人看起来都无辜了几分。

        君殷磨了磨牙道：“面条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在那之前，我一直很听你话的。”说着，枢榆忽而收起了面上嬉笑的表情，缓缓道：“是因为你不要我了，我才变得不乖的。我生而为魔，却也是你的徒弟啊，为什么可以如此决绝……”

        君殷一时语塞。

        他知道，那剧情中这对师徒在枢榆身份暴露之前是想处得十分融洽的。

        枢榆虽说在原著的君殷面前扮成了乖徒弟，掩盖一身魔性，却也是真心敬重自己的师尊。毕竟他那时候也只是个刚刚失去重要亲人的少年而已。

        师尊是对他最好的人，他也会对师尊好，投桃报李。

        而君殷今日似乎还有另外一个发现——那就是枢榆虽然面上狠戾，喜怒无常。却意外地会听自己的话。

        比如在卧房里那一遭，君殷只是随意找了个“你还没长大”的由头便让他收了手。

        其实就算如今的小魔头还不是鹤仙的对手，但有这麻烦的灵魂咒印存在，君殷也很难反抗他。

        也许是因为枢榆的潜意识里依旧把君殷当做自己的师尊吧……

        “虽然我无法体会这个世界的君殷当时的心境，但我想说……出身并非你我能选择的，枢榆。”君殷叹了口气道：“生而为魔，不是你的错。只是你与鹤仙的师徒情分，不合时宜，注定殊途。”

        枢榆闻言，忽而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当时说我生来便是错的是你，如今倒是自己推翻了自己定下的结论啊？”

        君殷沉默着，他想辩解那不是自己，却又觉得在枢榆面前说这些都是徒劳，索性任他发疯了。

        “这句话，师尊若是早几年与我说，我可能就原谅你了。”枢榆的声音带了些凉薄，“可是如今，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话毕，枢榆在君殷的注视下向后仰去。魔气的漩涡在身后凝聚，开启了一道虚空将他包裹，最终彻底融入黑暗。

        走了？

        君殷舒了口气，收了桌上的碗筷回厨房洗碗去了。

        其实听完枢榆的最后两句话，他的心情莫名有些压抑。

        不知这种感觉究竟是出于原文反派的遭遇惹他同情，还是因为自己身为鹤仙君殷面对自己误入歧途的徒弟产生的愧疚。

        分不清了。

        现如今的他，好像已经不能置身事外了。

        一只碗很快便洗干净了，君殷还贴着墙壁坐着，回味方才枢榆说的话。

        这对师徒决裂仅仅是因为身份吗？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原著君殷的人设不会这么肤浅。

        毕竟最终枢榆死后，鹤仙一直

        静静把他抱在怀里。

        鹤仙君殷应该是并不厌恶这个徒弟的。

        越想越不明白了。君殷甩了甩脑袋，又忽然觉得这关我什么事啊搞得像枢榆真是我徒弟似的。

        他正准备将方才听到的一切抛之脑后，此时听见了一阵脚步声。

        裴知之从门后探出头来，疑惑道：“他人呢？”

        君殷没好气地说道：“走了。你以后不要与他来往了哦，知之。”

        “为什么呀？”裴知之摆出一副好奇的面孔。

        君殷也不好解释，只说了一句：“他是坏人。”

        “哦……？他做什么坏事了吗？”

        君殷心说今天的知之怎么不好忽悠了？干什么要这么刨根问底。

        “你看，他吃饭都不叫你。”君殷道：“吃独食的坏家伙，咱们以后不同他玩啊！”

        裴知之：……

        “好。”他说，“那……我的份……？”

        “今天家里没菜。”君殷笑着掏出钱袋颠了颠，道：“走，为师带你下馆子去！”

        裴知之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来。

        君殷：？

        这孩子怎么也变得喜怒无常起来了？带他出去吃好的还不高兴了？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城郊泽畔，一只白鹤正悠闲地淌着水行走，时不时低头啄食一下浅滩中发现的小鱼虾。

        小鹤已经许久没得这样惬意散步的机会了，虽然主人对他很好，在鹤群中能得跟随主人的殊荣也是三生有幸，但一直学人类模样生活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难了。

        今日难得找到一片没有人类足迹的滩涂，便稍微玩得久了一些。

        他忽而察觉到身后有一阵像是沙石在摩擦的动静，警觉地偏过头看去。

        只见那声源岸边的土壤中凸出了一个人型的土堆，它逐渐成长变大，最终爆裂开来——一个通体雪白的人从中走出。

        这个白衣人发肤也皆是雪白，额头上镶了一颗菱形的灵石，正眯着眼向他走来。

        仙鹤好奇地打量着他，觉得从土堆里冒出来的应该不会是凡人。

        可是他在壶山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仙啊？

        难道是凡间新出现的散仙？

        正思索着，忽然感到足下的土地凹陷，似有两只无形的爪子狠狠抓住了他的双脚。

        仙鹤惊慌地张开双翼，奋力拍打着，却因为爪子被钳制根本飞不起来。

        “你身上有那个人的味道。”却伶睁开猩红的眼，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跟本尊走一趟吧，小仙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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