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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悬壶济世


酌儿将喝了没几口的粥放回托盘上,嘱咐其他丫鬟送回厨房。

        一回头,安秋月又别扭地踢开了被子,嘟嘴抱怨着。

        “这都关了我几天了?什么时候才算个头?”

        酌儿再一次耐心地为她盖好被子,道:“这是为了您的身子呀!您也别恼了,陈御医不是说了,急火攻心容易加重病情,您就在屋子里待得更久了。”

        一听这话,她更加沮丧了。

        “不行。玉露来信说,伙计们病了不少,仙绣阁都亏了,我着急去看看情况呢。不就是有些吃不下饭,没必要这么大张旗鼓的。”说着,她叫住酌儿,吩咐道,“酌儿,你这就去陈御医那,问问我还得关多久。”

        “哎哟,王妃。这不是多久的事啊……”

        话音未落,正堂传来了大摇大摆的脚步声,令安秋月拧了眉。

        “外面是谁?怎么不通报就进来了?”

        “王妃别气,酌儿这就去教训他。”

        早就吩咐过人来之前要让院子里的丫鬟通报,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酌儿暴力地掀开帘子,忿忿不平地开口就骂:“我看看是谁这么没规矩,不让人通报就擅自进来了!”

        “哟,姐姐的人,脾气都这么大吗?”

        酌儿望着锦衣华服的玉无瑕,不禁嫌弃地撇了撇嘴。

        玉无瑕瞪着酌儿,凶狠道:“一个下人,敢对着主子大呼小叫,也不知道究竟是谁没规矩!”

        “你还愣着干什么?”玉无瑕的贴身丫鬟翡翠,也顺着主子说道,“还不快给玉妃下跪道歉?”

        酌儿可不怕这一对主仆,她怕的是给王妃添麻烦。想了想,她决定暂且咽下这口气。

        谁知正要开口,王妃的声音从背后传了来。

        “说到规矩,你的人也没好到哪去。”安秋月倚着门框,慵懒地抬了抬眼皮,“翡翠,我的人犯了错,你一个丫鬟有什么资格指指点点?你的主子没告诉过你,这府上的规矩都是我定的吗?”

        翡翠听闻,往玉无瑕身后躲了躲,不敢再说话。

        玉无瑕则是咬紧了后槽牙。

        她听说王妃的病目前无药可医,本来以为病入膏肓,她来看个笑话。谁知道王妃看起来只是脸色不好,嘴皮子还是这么利索。

        沉吟片刻,玉无瑕才咽下这口气,摆出了和善的笑容。

        “姐姐,没让人通报是妹妹的错,给姐姐赔个不是。妹妹也是担忧姐姐,盼着姐姐能早些恢复,所以送来些上好的补品,不知姐姐能否用得上。”

        说着,玉无瑕便自作主张,派人将院子里的东西搬进来。

        安秋月叫酌儿扶她坐下。她倒要看看玉无瑕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下人们一边搬着,玉无瑕一边解释道:“不是什么稀罕玩意,让姐姐见笑了。不过是这几日王爷见我身子羸弱,赏了许多补品。妹妹也吃不下那么多,想着还是姐姐更需要,就命人取来一半,亲自给姐姐送来。”

        燕窝、桂圆、灵芝,还有人参、雪莲……安秋月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这个白术,以为他是个木头,没想到还是很会的。

        待东西到齐,玉无瑕招手叫来了镜花,让镜花把清单送给王妃。

        安秋月沉沉地盯着镜花,审视的眼神从上到下,灼得镜花浑身战栗。

        玉无瑕看着王妃一脸凝重,心里笑开了花。

        前些日子听说王妃留镜花在身边服侍了几日,想必是看上了镜花。但镜花可是要帮她送信的人,于是就向王爷请示,将镜花讨了来。

        能凭借王爷偏爱,夺王妃所喜。玉无瑕不知道高兴了多少天。

        “对了,妹妹还要向姐姐道个歉。”她的语气带着歉意,可表情却没有半分愧色,“镜花这丫头,心善又能干,妹妹就请王爷派她在盈香阁当值。王爷应得爽快,妹妹完全不知道姐姐也看上了镜花,就把她留在了身边。”

        安秋月不以为然地喝了口茶,玉无瑕却以为她是假装不在意,脸上的得意之色又浓了几分。

        “正好今日镜花来了,妹妹就把她让给姐姐了。”说着,玉无瑕揽过镜花,让她给王妃行礼。

        安秋月连忙抬手阻止。

        “别。你还是把她带走吧。”

        白术知道信,也知道信中的内容,还将镜花安排在玉无瑕身边,定是有他的道理。她不想破坏他的计划。

        “王爷给你的人,我可不敢要。”

        果然,一听这话,玉无瑕的脸绷不住了,扬起了胜利者的笑容。

        “那姐姐好生休养,妹妹便不打扰了。”她心情很好地行了礼,脚下一颠一颠地离开了。

        酌儿狠狠地朝玉无瑕的背影呸了一声,权当是为她送行。

        安秋月则是对着一地的箱子发愁。

        “王妃,那玉妃送的东西可不敢用。酌儿派人扔了它吧。”

        “那多浪费。”她转了转眼珠,吩咐道,“酌儿,你去叫陈御医,看他能不能帮我验验毒。”

        冬魁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再次受邀来到国师府。

        虽然安冬阳因为老国师入狱一事突然有些不苟言笑,但是对他还是一如既往,让他不禁安下心来。

        安冬阳亲手奉上茶盏,道:“今日邀你前来,没耽误你什么事情吧?”

        “没有没有。”能邀请他来做客,他高兴都来不及,耽误点事情算什么,“我不过是一名下人,哪里称得上耽误。倒是冬阳你,做了国师,忙得不可开交,还愿意邀请我……”

        安冬阳沉沉地叹了口气。

        “别提了。每日早朝我都要站在最靠近天子脚下的位置,与丞相、将军并排而立,还不敢说什么话。压力实在是大得很。如今姐姐们又不在身旁,我的心里话,只能说与你听了。”

        虽然现在不是开心的时候,但听了这话,冬魁还是笑了笑。

        安冬阳信任他,愿意向他吐露心声了。真好。

        这就是家人的感觉吗?

        “好。冬魁洗耳恭听。”

        安冬阳凝望着他右眼中的点点星光,顿时有些恍惚。

        不过很快,父亲的忠告一闪而过,他收回了迷茫的眼神。

        “上次你来时,应当碰见姐姐了吧。”

        “啊,麒麟王妃吗?是碰见了,她还问了我的近况,欢迎我再来呢。”说到这,冬魁的嘴角又扬起了一个幸福的弧度。

        “是吗?那看来在他人面前,她一直装作若无其事。难怪府上都没人问问她。”语毕,安冬阳抬眸观察起冬魁的表情。

        冬魁收敛了笑意,忙问道:“王妃出什么事了吗?”

        这反应看起来……好像是真的在担心姐姐。若冬魁真的参与了暗算云裳一事,他不该有些犹豫才是吗?

        “啊——也不是。但着实与她有关。”安冬阳一边揣摩这字句,一边说道,“你可知麒麟王妾勾引刃月王一事?”

        “当然知道。那女人在王府横行霸道、不仅虐待下人,还一心想攀上王妃之位。麒麟王妃做不成,就企图用下策成为刃月王妃。她死有余辜!”

        安冬阳挑挑眉,问道:“一心想攀上王妃之位的,不是那个什么玉妃吗?”

        “才不是。”冬魁怕他被迷惑双眼,义正言辞地解释道,“玉妃无依无靠,素来在王府如履薄冰。不仅下人们对她不敬,那个云裳也从不给她好脸。”

        安冬阳笑了笑,向他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麒麟王府的事,你倒是知道的比我还多。”

        ……

        冬魁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尴尬地笑道:“不,我也只是听说,听说而已。”

        说完,他连忙喝了一口茶,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这欲盖弥彰的举动,和方才流畅的叙述真是自相矛盾。

        由此看来,冬魁可能确实是被玉无瑕所骗,参与了麒麟王府的事。

        “我是听姐姐说,玉妃才是在王府横行霸道的那个。姐姐猜测,玉妃为了夺王妃之位、排除异己,才与人联手陷害云裳。我见姐姐对此十分愤怒,想必她与云裳关系不错。既是如此,云裳应当不是你说的那种姑娘。”

        冬魁怔了怔,迷茫地望向地面。

        下人对玉无瑕不敬、云裳冷脸对玉无瑕,他都是亲眼见过的,所以才相信了玉无瑕的话。

        但比起玉无瑕,他更相信安秋月。应该说,是更愿意相信。

        “姐姐说,玉妃觊觎王妃之位许久。除掉了云裳,那么下一步很有可能就要除掉她了。就是不知道这次,和玉妃联手的那个人,又会出什么主意了。”

        “不会的!”冬魁突然激动地反驳道。

        安冬阳被他这一喊吓了一跳,投去了诧异的目光。

        冬魁心虚地躲开他的眼,磕磕绊绊地说道:“我、我是说……王妃心地善良,怎么会有人忍心伤害她呢。”

        “最好是这样。”

        安冬阳放下茶盏,瓷杯与木桌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冬魁抬眸,只见他眉眼带笑,幽深的瞳孔之中却是凛冽的寒光。

        “若是被我知道,有人胆敢伤害姐姐,我定不会轻饶他。”

        每逢双月,皇子们会取一日一同向父皇问安。皇后与各宠妃也会到场,算是皇室的家庭聚会。

        白澈左盼右盼,总算是把这天盼来了。

        因为今天,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万泽王也是有本事争皇位的。

        “父皇,儿臣有一事禀报。”白澈生怕别人抢了风头,在问安后立马开了口。

        白战离挑挑眉,道:“说来听听。”

        他顿时喜形于色。

        “父皇,中原流行的怪病,儿臣几经探访,终于找到了解决之法。今日起儿臣便会将药送至各大医馆,以解百姓之苦。”

        白战离不言不语,神色迷离,既没有不满,也没有喜悦。

        反倒是一旁的仁妃安春雨眼神一亮,忙夸赞道:“这么快就找到药了?阿澈,你真是皇族的骄傲啊!”

        听到生母的夸赞,白澈脸上的得意就更加明显了。

        “母妃谬赞了。”不过在父皇跟前,还是要装得谦逊一些。

        仁妃看了看不动声色的皇上,谄媚道:“皇上,您看阿澈多争气!不像别的孩子,净做些见不得人的事,坏了家族名声。”

        一听这话,贤妃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贤妃是白夜的生母,看透了宫廷的尔虞我诈,选择以守为攻。只是这等明目张胆的侮辱,着实让她咬了咬牙。

        白夜也是不满地瞪了仁妃一眼。不过他自知理亏,此时忍让以顾大局。

        老二白恒见气氛胶着,温和地出面调和道:“六弟能如此迅速找到对症的药,那么秋收围猎前解决此事就有希望了。”

        秋收围猎是皇帝率领皇室一族狩猎祭天,祈求今年秋收丰裕顺利的仪式,也是一年一度秋收开始的标志。

        若是任怪病继续横行,恐人心惶惶,影响秋收更是影响国库存粮。

        “还请六弟你务必用心。父皇可等着你的好消息呢。”语毕,白恒用眼神示意白澈赶紧回到座位上去。

        治愈患者的报告没有,倒是先去邀功了。白恒真是觉得这个六弟蠢得不行。

        还没等白澈行礼退回座位,白战离总算是开了口,道:“老二说得是。这是朕近日的心头大患。老六,你若是能在围猎前替朕解决,朕定有重赏。”

        一提重赏,仁妃和白澈这对母子眼睛都发了光。

        “谢父皇,儿臣定不负所望!”白夜连忙行礼致谢,退回了坐席。

        后来的嘘寒问暖,白战离都显得兴味索然。皇后李氏见状,便劝皇上歇息,结束这次问安。

        白战离没有推辞,单独留下白术,说要问问三儿媳妇的身体。

        问是问了,不过更多的还是对白澈的质疑,叫他多多留心。

        白术退出御书房时,太子白澜和刃月王白夜还在门口等着他一起打道回府。

        “大哥,三哥。”白夜合扇,若有所思道,“不知是否是我多心了,我总觉得六弟的药有些蹊跷。”

        白澜摇摇头,回道:“不是你多心。按理来讲,应当先有对症的药方,才会有药。可方才六弟却说,将药送至各大医馆。这听起来就像是他早就知道药方,备好了药一样。”

        “而且……六弟又是如何肯定,他发放的药一定有效呢?”

        “父皇应当也察觉到了不对,所以并没有流露喜色。”

        “六弟向来渴望父皇认可。想必是为此,他才自导自演这一出吧。”

        白澜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六弟恐怕想不出这样的主意。”

        一语惊醒梦中人。

        想来,上次的射箭比赛,若不是有白恒替白澈垫底,白澈就是最后一名。可白恒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为他垫底呢?

        “莫非这其实是二哥……”

        白澜伸出扇柄,劝道:“五弟,没有证据是不能胡说的。”

        白夜会意,乖乖地闭上了嘴巴。

        “不过,我听说三弟的王妃身体抱恙,症状与这怪病无异。”白澜侧目,望向一直不言不语的白术,“且不说六弟的药是否有效,都应当取来一些放在麒麟王府。若是有效,便能及时让弟妹服下。”

        白夜看了看白澜,又看了看白术。

        “三皇嫂也染了怪病?现在状况可好?”

        突然一下成为了话题中心,白术有些不悦地蹙眉。

        陈御医说,王妃的病不止是食物中毒那么简单。在弄清究竟是哪种食物的毒之前,不能轻易用药。

        沉吟片刻,他压下心中焦虑,缓缓展开紧锁的眉头。

        “大哥和五弟不必费心了。我不会让她有事。”

        午膳,安秋月无精打采地从床上下来,无精打采地落座,无精打采地望着眼前清汤寡水的餐食。

        酌儿无奈地叹了口气。王妃就差把“我想出门”写在脸上了。

        她拿起筷子,夹起一粒芸豆正要往嘴里送。

        “砰——”

        正堂的门猛地被人甩开,芸豆也应声落地。

        安秋月撇撇嘴,刚想破口大骂。一抬头,却对上了白术俊秀的面庞。

        他一身朝服还没褪,呼吸凌乱着,显然是赶过来的。

        忽的,白术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接着梅无垢便向她跑了来。

        安秋月还没来得及和小家伙说上一句话,便听得白术沉沉地问:“无瑕可来找过你?”

        她将梅无垢抱起,放在腿上,点点头。

        酌儿眼尖,替王妃解释道:“王爷,玉妃说您赏了她不少补品,她吃不下,就送来一些给王妃用。”

        “送来的东西呢?”

        “回王爷,都根据王妃的吩咐,送到陈御医那里去验毒了。”

        闻此,白术紧拧的眉头才算舒展开来,恢复了往日云淡风轻的表情。

        “酌儿,你去叫陈御医不用验了,如数送到泽宁殿去。”他还能再送给玉无瑕一次。

        “哎,你什么意思?”安秋月不满地望向白术,“我是配不上那些补品吗?还不让我用了?”

        白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无视了她的问话,继续吩咐起酌儿来。

        “王妃要用什么,你直接去仓库取便好。”

        “是,王爷。”

        语毕,他转身就要走。

        “王爷!”她是不稀罕什么补品了,但是有一件事令她非常不爽,“你去跟陈御医说说,让我出门好不好?我都在这屋子里待了好几天了。就算真的有什么病,恐怕病死之前,我先憋死了。”

        白术难得凶恶地瞪了她一眼,吓得她脊背一凉。

        在这个节骨眼上提死这个字眼……她是真的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我让无垢在这里陪你。”他收敛了周身的寒气,语气放缓,“病好之前,别想出门。”

        说完,他便像风一样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安秋月不开心地嘟起嘴,碎碎念道:“一点补品都舍不得给,还对我摆臭脸……什么态度!”

        “王爷是为了您好呀。”酌儿在一旁劝道。

        她知道。她知道嘛!

        她自己的身子是什么样,她还是知道的。她只不过……

        想让他关心关心她,说点体己的话而已。

        “而且,王爷怎么就舍不得给补品了。”酌儿笑着补充道,“方才王爷吩咐了,说您要用,直接去仓库取。哪像玉妃,王爷若是不给啊,她一个渣都用不了!”

        她怔了怔,心里这才觉得舒服些。

        她和玉无瑕是不一样的。白术是真的对她好。

        就在这时,梅无垢从她的怀里跳出来,跑到书桌前提起笔。

        片刻后,他举着一幅字小跑到她跟前举了起来。

        “我知道姐姐有心害义姐,便告诉王爷姐姐找过你。王爷一听就赶来了,一定是担心你受到伤害,才那么着急。”

        安秋月看完,心底微微一动,略带羞涩地笑了。

        浮光将沉重的药箱背好,跟上殷容的脚步。

        “少爷,怎么样?这病有头绪了吗?”他好奇地问道。

        殷容的步速很慢,显然还在思索。

        “是一种寒毒,常见于鱼虾中,只要食用就可能患病。”顿了顿,他拧了眉头,“只是中原产的鱼虾通常养殖在池塘,寒性不重,不会致人患病。更何况,临海的东夷,是寒毒病患数目最高的地方,也从未有过如此规模。”

        浮光听不懂这些,挠挠头问:“那少爷能配药了吗?”

        殷容双手背到身后,神色凝重地摇了摇头。

        “寒毒虽好解,它的并发症却因人而异。所以不同的病人,要用不同的药方。”

        “啊……这么麻烦啊。”

        殷容斜了浮光一眼,嫌弃道:“又不需要你来配药。”

        浮光嘿嘿一笑,摆出一副讨好的脸色。

        “我这不是担心少爷出诊又开方的,再累倒了嘛!”

        殷容翻了个白眼,不想再跟这个油嘴滑舌的小子说话。

        寒毒盛行的缘故,街上人烟稀少。连曾经她带他走过的街道,都静得悄无声息。

        殷容若有所思地穿过街道,一抬眼,竟望见了仙绣阁的招牌。

        记忆里,这里总是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如今大门敞开,却没有一人出入。

        他犹豫半晌,终还是迈开脚步跨了进去。

        柜台只站着个小伙,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算盘。

        一听有脚步声,他也不抬头,敷衍道:“姑娘们都病了,接待不了。您随便挑吧。”

        “玉露姑娘也病了?”殷容只记得这个玉露是与她最熟的一位姑娘。

        玉露的名字一出,小伙的态度变了,忙问:“您认识玉露?”

        没等殷容回答,一旁的浮光撇撇嘴。

        “我家少爷不仅认识玉露姑娘,还认识你们老板呢!”

        一提安秋月,殷容有些尴尬,瞪了一眼浮光示意他闭嘴。谁知小伙立马点头哈腰起来,毕恭毕敬地请他坐下,还泡了壶好茶。

        通常的客人都以为玉露是仙绣阁的老板。只有真正的贵客才知道安秋月的存在。

        “不好意思啊爷,小的怠慢了。”小伙笑着端出一盘桂花酥,轻放到他跟前,问,“您来买料子吗?”

        殷容摇摇头,回道:“我看这里不似以往门庭若市,就进来问问情况。你方才说姑娘们都病了,可看过大夫,是什么病?”

        “嗨,就是最近流行的怪病。别说姑娘们了,整个仙绣阁里就没几个不得的。前两天老板还来信,说她也没逃过呢!”

        闻此,殷容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脸色难看了几分。

        “其实大家都好好的,就那天高兴,买了几条贼贵的鱼来,好像叫什么……对,三刀鱼。吃了之后,陆陆续续就都病了。您还别不信,仙绣阁里好好的这几个人里啊,都嫌腥,不吃鱼,这才逃过一劫。”顿了顿,小伙突然又想起来什么,补充道,“哦对,还有一个人是不吃点心。”

        看来这个三刀鱼就是寒毒的来源了。但是究竟为什么如此盛行……

        殷容眯了眯眼,问道:“你们平常都吃些什么点心?”

        小伙指了指桌子上的桂花酥。

        “这是最近常吃的。其他的还有张记的……”

        殷容叫浮光取出纸笔,将这些点心名称一一记下。

        普通人的内火足以抵挡食用摄入的寒毒。可若是有什么东西能增强毒性,那就不一样了。

        “不过,您记这个干嘛?”小伙不懂,就问了一句。

        “不瞒你说,我是名大夫,想弄清这怪病的来头,方便配药。”

        “您是大夫?那可太好了!您稍等一下哈。”说着,小伙激动地跑进了后院。

        没一会,他又跑了出来,手里提着一包配好的药粉。

        “我听说昨日药房开始卖能治怪病的药,今早就去排队买了。不过也不知道有没有用,麻烦您……”小伙不好意思地笑道。

        殷容和浮光对视片刻,眼中都是深深的疑惑。

        他们来京城看病有一段日子了。别说中原哪位大夫看好了这寒毒,就连殷容本人也是今日才确定这怪病就是寒毒所致。

        那这药,又是哪来的呢?

        殷容伸手取来药粉,打开嗅了嗅,随即捻起一点尝了尝味道。

        不错,是解寒毒的药。

        小伙的眼神带着几分希冀,小声问道:“怎么样?”

        “若发病一两日,用这副药尚可痊愈。时间再长,便只能暂时缓解呕吐和食欲不振,无法根治。”殷容如实回答道。

        小伙的表情一下就垮了下来。

        “这可怎么办?玉露还说要是有效,就让我送一些到麒麟王府去。听说老板的病已经拖了许久了……”

        闻此,殷容无心再留下去,只承诺这两日会出诊,看好仙绣阁姑娘伙计们的病,便匆匆离开了。

        是夜,客栈。

        浮光打着哈欠,再次帮殷容点亮烛灯,劝道:“少爷,明天再看吧。夜已经深了,您得休息了。”

        “不行。寒毒拖久了,会导致元气受损,就救不回来了。”殷容咽下手边放凉了的茶,又埋头进眼前厚厚的书本中。

        他所看的,乃是《西戎药典》,一部西戎文著作,记载着西戎几百年的医学成就,目前还没有任何译本。

        浮光叹口气的工夫,又打了个哈欠。

        殷容看不下去了,一边看书,一边说道:“浮光,你去休息吧。”

        “那少爷您……”

        “不用管我。你下去吧。”

        浮光摇摇头,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他知道少爷是为了谁,所以也不再劝了。

        过了不知多久,浮光为他重新点亮的烛光也坚持不住了,忽明忽灭。

        殷容总算是在密密麻麻的字里行间,找到了他想找的东西。

        “利寒毒者三,冰山雪莲、凛冬潭水、寒秋桂花,其中以桂花为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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