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什么？”顾南越接到的旨意只有全力配合威北将军，细节之事，圣旨上不会有。

        沈昱庭便把那日在皇宫里的详情和自己的猜测一一说了，顾南越听完面上难掩惊讶，“沙月王庭？莫非消息是从沙月王宫里传出来的？”

        “恐怕是的，沙月一行，定要小心行事。”

        顾南越点点头，“那我们什么时候起程？”

        “明面上，我是来镇守西北的，沙月之行少说也得月余，得寻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行。”沈昱庭思索道。

        “不如把实情告知侯老将军，有他挡着，想是行事方便些。”

        “只有如此了。”

        “大人！大人！”远处万路边跑边喊，一脸焦急，大喘着气道：“大人，那位贵人来了。”

        这话一出，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彼此眼里都有些疑惑，不知这位贵人怎么突然造访，不待他们多想，便看见肃王萧衡带着陈诚沿着田埂往这边来，两人快步迎上去正欲行礼，萧衡抢先道：“不必多礼，二位大人同我散散步如何？”

        “是，殿下请。”

        陈诚默契地停在原地，万路也识趣地回了庄子。

        萧衡信步在前，半晌才见他停下皱着眉道：“虽说年后战事停息，雨水也多了，但是昨日我看了陇西知府呈上来的受灾状表，情况仍不容乐观，所以今日前来，是想向二位请教一下对策。”

        沈顾二人一时不知这位肃王殿下究竟是何用意，便没有立时开口，萧衡接着道：“各地官员的奏表大多指着朝廷救济，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沈家在西北征战多年，对此地情形知之甚深，顾大人得一甲的考卷我也看了，时务策答的极好，颇有见地，因此还望二位不必有顾虑，畅所欲言，不吝赐教。”说完竟弯下腰揖手行礼。

        “万万不可。”两人慌忙扶住萧衡的胳膊，同时行礼道：“殿下放心，我们同为大周子民，且忝居一方官员，为百姓谋福祉乃是职责所在。”

        沈昱庭接着道：“臣与殿下看法一致，西北有驻军，南边的粮食运过来，优先供应的是西北军，能够供给百姓的自然就少之又少，且长途运输耗费的人力物力巨大，因此还是得有一个长久之计，来保障西北军民的日常所需。”

        “顾大人以为呢？”萧衡转头问道。

        其实顾南越早在年前便注意到这个问题，于是趁着“游山玩水”，年节时一个人走访了几个边关重镇，此时胸有成竹道：“回殿下，西北虽干旱少雨，但是岐山北麓一带有来自山顶的冰雪融水，形成的大片良田可开垦，只是边城时有战乱，那里的百姓都逐渐往南迁居，少有人烟。”

        “不错。若是能将流离失所的百姓迁至岐山，便可就地耕种，到时不仅能百姓粮食难题，也许还能供应军需。”萧衡一边听，一边满意地点头，眼里全是赞同与欣慰。

        “经过年前一战，北狄军也受了重创，已经退回到阿连山，想是也要休养生息一阵子。”沈昱庭也觉得这主意甚好，但一想到年节时分顾南越一个人辗转在这荒无人烟的田地山间，竟觉得有些心疼。

        萧衡听完，不禁慨然应允，笑着道：“大周有二位忠臣良将，天下百姓何愁不安乐？如此，你们沙月之行消失的这月余时日，也能寻个好由头了。”

        沈顾二人大惊：“殿下？”

        萧衡竟知他们要去沙月？！沙月一行乃是密旨，不管他的消息从何处得来，都只能表明，肃王绝不是表面上这么平平无奇，他的力量恐怕是不容小觑的存在。

        面对两人的惊讶，萧衡并没有解释，只是笑着道：“我会放出你们去岐山的消息，二位大人西州此行，万事小心，我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是，多谢殿下。”无论如何，萧衡此番也算是露了底，看样子是真心相助，并非假意试探，他们二人自然万分感谢。

        送走萧衡，顾南越才幽幽道：“真是有意思，肃王竟是藏得最深的一个，京城里那两位龙争虎斗，到头来会不会为别人做了嫁衣裳。”

        “生在帝王之家，怕是没有什么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了。”沈昱庭忽然想起建元帝精明威严的双眼，心中颇为感慨，不知将来是否会有一场腥风血雨，又会有多少人卷入其中。

        顾南越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半晌才开口道：“阿昱，待你把要做的事情做完，我们便辞官吧，寻一处好山好水的好地方，自由自在的。”

        沈昱庭想都没想便应道：“好。”

        一直到夜幕深了，他们谁也没有想起来要再拿一床被褥的事，就连沈昱庭也没有提，到了晚上，他洗漱完了便半躺在床上看书，看得极认真，连坐在一旁的顾南越盯着他看了半天他都没有发现，最后还是顾南越忍不住笑着道：“怎么昨夜像是新婚，今日便如老夫老妻一般了？”

        沈昱庭听完愣了半晌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昨天他还觉得有些许别扭，今日也不怎么的，一切都如此的自然，像是发生过几百回一样，他抬头看了一眼笑得花枝乱颤的顾南越不再理他，一边起身一边回道：“明日还要早起去云州，顾大人自便。”说完便吹熄了房里唯一的烛火。

        “欸欸欸，我看不见了！”顾南越借机起来一顿乱摸，果不其然正正好抱住沈昱庭，结果不知谁的脚下一个没站稳，两人同时往床上倒去，一上一下，四目相对，顾南越明显感觉身下压着的身子微微一颤，浑身都紧绷着，而他自己的身体也很快有了变化，于是赶紧撑起身子翻到一侧，随口嚷嚷着道：“明日要早起，阿昱你可要早些休息。”

        此时沈昱庭的神情似是比他更慌张，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已经出现好几次，都是在与顾南越亲密接触以后才有的，顾南越同为男子，只需看一眼便明白他此时的窘态，还好黑暗中什么都好掩盖，否则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

        两人背对着背，谁也没有再说话，倒也一夜无事。

        第二日他们便如昨日计划的那样，取道云州，前往沙月。

        云州原本只是一个边陲小镇，只因地处三国交界，自从打通了商路，南来北往的客商便都在此处落脚，交易各自的货物，慢慢地，云州便由一个不起眼的小地方，变成如今的繁华城镇，各国百姓在这里混居，竟也达成了前所未有的和谐。

        战事结束，来往的商队又重新活跃起来，这里汇聚着来自中原的茶叶、丝绸、瓷器，还有来自遥远西州的金银珠宝、香料药物，街市上随处可见异族装扮的男男女女，顾南越忽然来了兴致，转身进了旁边的成衣店，沈昱庭摇着头跟在后面。

        “你买女装做甚？”出来后，沈昱庭在店里憋了好久的话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他甚至以为顾南越那厮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送你的。”顾南越答的倒是自然。

        “你”

        “让开！快让开！”只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由远及近，很快便有一道红色身影从他们面前一闪而过，身后追赶着十几个身着短打的年轻男子，眼看就要追上，前面的红衣女子忽然一个转身，捂着口鼻往空中抛洒了些什么粉末，随即就有几个男子随即捂着眼睛蹲在地上，瞬间便丧失了行动力，剩下几人继续追赶着那小女子，不过看情形那些人也并未下杀手，倒也不像是仇家追杀。

        “跟过去看看。”在周朝境内，十几个男子追击女子这种事，他们还是要管上一管的。

        他们紧跟着到了一处偏僻巷子，红衣女子手拿一条不长不短的鞭子，身手利落狠辣，正奋力想要突围，只可惜对面人多，且确实技不如人，眼看就要失手被擒，女子眼尖看见了站在巷口的沈顾二人，于是大声喊道：“两位壮士，快救我！”

        “这是我们的家事，识相的快滚！”对面那些人也看见了他们，厉声喝道。

        “不是！不是！我不认识他们！快救我！我给你们好多好多钱！”红衣女子焦急喊道。

        “哦？这位姑娘可要说话算话。”顾南越眉毛一挑，似是接受了这笔交易。

        对面那些人看顾南越一副不知死活的样子，立刻围攻上来，本想着这二人玉面书生，白白净净的模样能有什么能耐，结果过了两三招之后便都败下阵来，几人换了眼色，飞快地四下撤走了。

        红衣女子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对着沈顾二人道：“多谢两位今日的救命之恩。”

        他们这才看清这女子的模样，面上白嫩如玉，虽有些狼狈，却仍不掩清丽，她这一身打扮也的确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姑娘，适才那番境遇，也不见她有丝毫的慌张，二人心里不免起了疑问。

        “举手之劳，不必介怀。”顾南越抢先开口道，沈昱庭一看他又换上了惯常与人客套寒暄时那副和善面容，便走到一旁不再插手。“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我叫敏敏。”这姑娘依旧镇定从容的很，一点也不扭捏，忽然像是想起什么，竟然有一丝为难，试探着开口道：“不过，两位壮士，我这身上没带钱财，这”

        顾南越皱着眉故意道：“敏敏姑娘莫不是骗我们玩呢，刚才那些人说是家事，你是不是别人家里的丫头跑出来的？”

        “不不不，我是被我兄长卖到别家当媳妇的，我不愿意，便跑了出来，刚才那些人是那家来抓我的。”这话倒是让人听不出真假，不过看她神情，应该也是有一些是实情。

        “呀，阿昱，我们怕是遇上麻烦事了，这可如何是好？”顾南越故作为难，用扇子挡着脸大声问道。

        “我兄长逼我嫁人这事，我爹爹并不同意的，你们若是能与我一同回去，我爹爹定会给你们好多赏钱，当然了，二位壮士一看就是侠义心肠，高风亮节，肯定不是贪图富贵之人。”敏敏一边解释，一边向二人示好。

        “敏敏姑娘好口才。你还真说对了，我们不是贪图富贵，但是我们贪，生，怕，死。”顾南越一字一顿道。

        敏敏目瞪口呆，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沈昱庭在一旁听不下去，瞥了他一眼道：“你别逗她了。姑娘总得告诉我们，你家在何处吧？”

        敏敏黯淡的眼神很快亮起来道：“你答应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沈昱庭扶额，无奈道：“说吧，你家在哪？”

        “我家在兰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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