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发泄

归阳宗一处青翠的竹林中，权真宸吐了个舒服，虽然他消化不了这些吐出的丹毒，但是其中不少未化开的精粹对这些植物有着不少好处。

忽然之间，一缕阳光透过白云照在权真宸脸上，他迎着光看去，金轮刺眼，却也光耀九州。

权真宸就这样一直盯着、看着，瞳孔上没有覆盖任何灵力去削弱阳光，那种刺痛让他觉得清醒，眼眶里因太阳灼目而蓄满泪水，看起来金光闪闪。

静默良久，权真宸的脖颈微微动了动，缓缓开口问身后的父母。

“登仙之途如逐日之路，茫茫无期，唯有无上顶峰处有一引人疯狂的缥缈未来。

无限天地间，追日的飞蛾比比皆是，却根本无一只可以到达那金乌之下，或为雀鸟啄食，或被天灾所灭，或因力竭而亡。

我不懂，本非鹰鹏，为何要接近曜日，就因为那一丝几乎微不可循的可能？”

不忍看到权真宸如此矛盾的样子，凤发儿走上前抓住权真宸的手道

“并非所有飞虫都如蛾一般疯狂趋光，你若自认平庸，只想在低草丛中享乐，父母也会为你支起一张隔绝危险的网。”说完，还看向权珩，催促他表态，

其实不用凤发儿使眼神，权珩自己也心疼儿子。

“百年时间确实太短，若真的无法挽回归阳败势，你也不必自责与害怕，有父亲在。”权珩一只手搭在权真宸肩膀上对他道。

“而且你怎知自己生而为虫？”

略一顿，权珩继续道“再说回飞蛾，它逐火非为疯狂，而是以其身殉道。万物皆有道，飞蛾便是生而逐光，如同现在的你，不是正凭小小筑基修为以守护归阳为道吗？”

“我不清楚，”沉默几息后，权真宸实话实说，“我自问非有大机遇大造化之人，只觉平凡亦难得可贵。天降归阳重担于我，为此我愿用全力攀爬仙路阶梯，可总觉希望渺茫。

虽然老祖说我有百年化神的可能，但我自己却毫无信心。甚至......会有弃之不顾，逃离此处的冲动......”

“面对压力的人之常情罢了。”权珩倒是对权真宸的这种心理看得很开，“就看你能否恪守本心了。”

“总之，不管怎样，”权珩另一只大手覆盖住母子二人握在一起的手，道“我一定会守护好我们一家人的。”

有了父母的安慰，权真宸安心了不少，虽然仍是不知能否攀登仙途高阶，但内心压力已经缓解了许多。

“回去吧，”权真宸主动说到，“下场演武快开始了，我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

归阳宗演武场是以一种名为软铁石的奇特矿物所铺建，这种矿石硬度与普通石头相差不多，它的特点在于受到婴火烘烤便会变软，极易塑性，且在凉国境内并不罕见，所以凉国各大宗门家族的演武场基本都用这种矿石建设的，上一场演武结束后仅需要元婴修士在场地破损处用婴火烤一烤，不需盏茶的功夫便能恢复如初。

归阳宗演武场内，一青一紫两道身影相对而立。

紫衣者笑容温和，目中丝毫没有少年的桀骜，立在那里，儒雅的修养自然而然地流出，明显是一名德才兼备的少年天才。

青衣少年则是紧盯地面，但并不是恐惧面对强手，而是一贯地在沉思战术。

“呼”，长出一口气，权真宸心中已然下定决心，眼神逐渐坚毅。

“虽然人人都艳羡我的天赋，却没人知我十六年来都是得过且过。”权真宸想着，

“以前的我因为修炼速度超出同龄人太多，毫无压力，所以修炼总是一曝十寒，那么今天这一次的演武修炼，就好好疯狂一次吧！”

最后一场演武，开始！

权真宸罕见地主动持剑直冲权青云，抛弃一切丹药符箓，灵剑一闪，短兵交接，居然选择直接与权青云打白刃战。

抽、带、提、格、击、刺、点、崩、搅、压、劈、截、洗，权真宸所掌握的归阳太极剑十三字诀尽出，灵气在经脉内奔腾如沸，脚下身法如同鬼魅。

剑指与灵剑配合无暇，时而灵剑换手疾刺，时而剑指探出轻点，时而御剑环于周身，配合拳掌腿一起狂风暴雨般强袭。

这是权真宸头一次全身心投入战斗，畅快淋漓间释放着迷茫与压力。

虽然权真宸毫无试探一出手便拼尽全力的打法让权青云有些手忙脚乱，不过后者在武学造诣与灵力身力方面都强于前者，尤其是纯粹的力量，毕竟权青云修长的身形下隐藏着的可是筑基后期的修为。

于是很快，权青云在站稳脚步之后，开始反击。

“唰”地一声破空剑吟，权真宸规整地道袍直接被砍掉了大半截左袖，但是道袍主人毫不在意，左脚上步，身体后倾，同时收回上挑的灵剑，灵剑在他面前划过一圈，再随着右脚抬起，提膝平斩出去。

权青云则是身如灵鹤，高高跃起，轻松躲过权真宸横斩的同时斜飞至权真宸身后，一剑回身下刺。

权真宸立刻收手背剑，一招防守精准地挡住权青云的攻击，在其推力下向前踉跄几步，随后双脚平转，再次状似着魔地与之硬碰在一起。

这种以己之短，攻彼之长地蠢笨打法引起看台上一众人的不解。

长老席上的一众人也不看好权真宸现在的打法，觉得是他战术中的一环。

关轻语皱着眉道，“真宸小子是不是又有什么奇招，不然怎会如此鲁莽行事？”

“的确，对战青云，真宸的唯一优势在于极致纯粹的灵魂力，不好好利用这一点寻得优势，反而以身力对拼，这样子打青云都不必思考如何近他身了，分明是在帮对手。”

权珩权耀则是皱眉不语，他们从未见过权真宸使出浑身解数，更没想到权真宸会在倾尽全力的战斗中会如此……如鱼得水般地快活。

其实就连权真宸也没想到他会如此享受，更没想到在这场释放中，自己的剑术居然能得到迅速提升，招式的挥舞衔接变得越来越圆润。

可虽然如此，权真宸也是差了权青云一截，两者间的差距不是少许提升就能弥补的。

又是几个回合下去，权真宸身上已然见血，再几个回合后，两人暂时分开各自调息。

此时权真宸是衣衫褴褛，可谓狼狈至极，尤其是其左手臂上一道伤口之深甚至让衣袖肘部不断滴血。

反观权青云，道袍只有几道不大的口子，身上更是没有一处挂彩。

正常来说权真宸都伤成这样了，长老应该给权正使眼色叫停演武，宣布权青云胜利，但是现在金光上人在这里，而且毫无喊停的意思，于是其他人也都不动声色。

权青云皱着眉，刚在与权真宸的对拼中，后者每一剑几乎都是全力，前几个回合他灵气运转略慢了一点点就被震得手掌发麻，后来更是有好几个回合想要跟他以伤换伤，这种毫不收敛地打法简直是要分生死的节奏，若非他在修为方面强出权真宸不少，恐怕少不了要挨上几道。

宣泄归宣泄，权真宸却不能就此无视满身剑伤带来的疼痛。

“嘶~”一举一动间，权真宸疼得倒抽凉气，尤其是左臂，左手剑指因为疼痛都崩不直了，大量失血也让他脸色煞白。

不过虽然呼吸紊乱，他面上却带着如释重负的笑容。

灵剑一扣，收剑拱手轻声致歉“青云师兄，先前多有冒犯，真宸在此赔罪了。”

权真宸一改刚才的满脸阴霾，换回了以前常见的招牌的微笑。

见状，权青云摸了摸下巴，一副若有所思地样子，而后眉头舒展，笑道，

“无碍，只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宣泄一番后确实会轻松不少，但是正因为品味了轻松之感，才更不愿意再去深陷泥潭沼泽。”

说着，权青云摇了摇头“修炼一途非儿戏，你如此行为，仙途易折。”

权真宸苦笑一声，他又岂会不知，但是现在的头顶压着一个百年化神的责任，他必须尽可能地提升修为，唯此才能保归阳无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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