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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2章


祝君然上戏台前习惯先沐个浴。

        温水滑过修长脖颈,凹陷锁骨,肆意沿着线条流畅的腰线一路淌进浴盆,轻带起圈圈涟漪。

        祝君然将洇湿的长发捋到肩膀右侧,伸手取过搭在晾衣架上的毛巾。

        哗哗——

        水珠顺着身形簌簌滚落,在浴盆外汇成了几块小水洼,祝君然跨步出来,快速将身上水珠拭尽了,系好里衣,旋身披上一袭绛红色宽袍。然后纤指捉发,倾头将头发擦了个半干,束发的红飘带纳入袍袖中后方才开门出去。

        “少爷,您今天还上台啊?”许溏天不亮就看见祝君然起床了,早早在门外候着他,现在也不过天光熹微,时候还早。

        “昂。”

        祝君然看着眉头都拧在一起的许溏不由好笑,曲指弹了他额头一下,“昨晚晓彤托了人来给我送信,说她下午把脚扭伤了,不能登台,我得去替她一替。”

        许溏捂着额头撅嘴,“那园子里头那么多角儿,怎么老要你去啊,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这把人当牛马使唤呢……”

        祝君然看着半大小子气鼓鼓的样子实在忍俊不禁,安抚他说:“好了好了。今日预定的都是些贵客,其他人我也不放心,你上午要是有空就替我从街上买些吃食回来,好不好?”

        许溏抿着嘴不说话。

        “嗯?”祝君然扯了扯许溏袖子。

        许溏将自己衣袖抽回,还是不太高兴,闷声道:“少爷就知道哄人,总也不把自己身体当回事。那我亲自送你去华乐楼,这总行了吧。”

        “行,当然行,你啊。”祝君然知道这别扭小子同意了,赶紧顺着台阶下。

        “嗯。”许溏说完跑去将自己的黄包车拉到大门口。

        许溏是被祝君然捡回来的,他从小就靠拉黄包车营生,自己瘦巴巴的一团儿还带着个更瘦小的妹妹,何况当时妹妹还生着重病,祝君然看不过就将他们捡了回去,可惜妹妹还是没能救过来,安葬好妹妹后许溏就完全跟着祝君然了,祝君然叫他去学堂他也不肯,偏上哪都非跟在祝君然身边。

        “少爷,坐稳了!”许溏扭头对祝君然说。

        “好。”祝君然回他,心思却已然有些心不在焉了。

        正上午,新世界华乐楼内一派热闹,来往人群络绎不绝。

        晏洲远被几个玩得好的兄弟硬往楼里头拉,吴缊知胳膊架在晏洲远肩头,神秘兮兮地坏笑道:“洲远,哥几个今天带你出来开开眼,你可得仔细瞧好了啊!”

        晏洲远不以为意拍开吴缊知的手,眉梢一挑,“可得了吧,就你?带我开眼界?你小子莫不是早上从温柔乡里头醒过来还昏着头吧!”

        其他人听晏洲远这话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一齐推搡着吴缊知肩膀,笑闹道:“叫你卖弄!咱二少留学回国的什么新鲜玩意儿没见过?还要你在这里吹牛皮啊!”

        “瞎说什么败了二少的兴呢!”

        “就是!活该你!”

        “……”

        眼看着话题被几人越扯越远,晏洲远也有些失了兴致,想转身回道了。

        吴缊知见状赶忙拦住晏洲远,声音带急,“哎!等等!洲远!你先别走,这儿真的有好货色,我真不骗你啊,我要是骗人,就叫我,叫我——”

        “硬不起来!”周斯自动替吴缊知补全了没说完的半句话,其余人包括晏洲远都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开了。

        吴缊知涨红了脸,但他很快不甘示弱“嘁”了一声,道:“你以为我是你啊!”

        这群富二代公子哥儿谁不知道谁啊,大家都知根知底的,都爱玩儿。

        晏洲远对吴缊知说的“货色”没多大兴趣,来听戏的多是些不解风情的榆木疙瘩,这有什么好玩的,哪里比得上那些个浮香凝脂的美人儿,虽然他不喜欢女人,但瞧着也赏心悦目啊。不过是给兄弟几分薄面,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就这么走了实在不好。

        “那就去看看。”

        晏洲远随口应道,晏家在这几人家族当中是最显赫的,众人唯他马首是瞻,他说去看看,其余人就算不感兴趣也不会驳他面子表现出来,自然全跟去了。要是能顺便打听点晏家合作相关内容,那就是给家族立功了。

        “洲远,做兄弟的绝不骗兄弟,今天的主角绝对让你眼前一亮。”吴缊知拍着胸脯打包票,自以为悄咪咪地说。

        周斯听完胳膊往吴缊知肩上一搭,语重心长喊他,“缊知啊。”

        这几个人当中除晏洲远留过几年学外,他们几个什么德性,谁不知道谁的斤两啊,看一眼对方眼神,就知道今天对方看上了哪种妞儿。再说,要是真有什么好货他们能不知道?还能等到今天?

        周斯想了想,叹道:“你说的人该不会是那个谁……那个很漂亮的……叫什么来着……好像是叫李晓彤吧,漂亮确实漂亮。”

        说到这里周斯凑近吴缊知耳边压低声音,惋惜道:“就是——我听说啊,作风不洁被人从家里赶出来的,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

        几人虽纨绔,但到底有家底做支撑,也不是什么人都看得上的。

        “我说的不是她!”吴缊知快被周斯这哪壶不开提哪壶气死了。

        “行了行了,看看再说,吵什么。”晏洲远插话进来,都是兄弟,为了这么个话题还争地急赤白脸了,像什么话。

        几人甫一落座,楼里伙计眼尖,一见贵客来立马端茶点倒水,点头哈腰,就跟服侍太上皇似的。

        晏洲远看伙计将茶点放好就摆手让人退下去了,他们坐的位置居正中,正对戏台,一想到那咿咿呀呀的声音就落在自己耳边,晏洲远顿觉脑壳都开始发疼了,真搞不懂他怎么就被稀里糊涂拖来了这儿。

        这时候再后悔已经迟了。

        晏洲远左右环顾一圈,周斯在跟他的狐朋狗友讨论哪家的小姐俊哪里的妞儿辣,吴缊知也在一旁听他们聊天。

        晏洲远:“……”

        前厅的这些热闹完全影响不到正在后台着装的祝君然,他神态淡然地上着头面,描着妆容,这些东西花费时间,他清早过来到现在才堪堪收拾好,间或同和他搭戏的同伴聊上几句,时间倒也过的快。

        祝君然在戏团里极具说服力,不单是他戏唱的好,是当家旦角,团里支柱。最主要的是这里人或多或少都受到过他的恩惠,单是华月楼被他承包下来,给了众人一个讨生活的地方,就没人不服他。

        妆画好了,戏服也穿戴妥帖了。

        一切准备就绪,前边的戏已经敲热乎了,角儿掀开帘布依照排练好的顺序上场。

        晏洲远一听这喧嚣锣鼓声,就忍不住要起身离开,这玩意儿他是真欣赏不来,说什么都不肯继续留在这儿了。

        可还没等他走远,一声期期艾艾、幽转久绝的“晏郎——”自身后传来,一字不落的全送进晏洲远耳里。

        晏洲远差点没吓个趔趄,魂儿都飞了,那声音正好就落在他后方,悲怆的音调感染力太强了,就像是在喊他,听得他好像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似的。

        晏洲远回头看了一眼,原来是戏词啊,不是在叫他。

        真是,吓他一跳。

        但也因这出及时拦住了晏洲远离开的步伐,戏开场后无人在场下走动了,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晏洲远只好返身回去,他坐下随意往椅后一靠,双腿慵懒交叠着支颐看了起来。

        吴缊知抻头过来和他说了几句悄悄话,简单把戏的内容说了,刚好女旦角的夫君和晏洲远一个姓,这位旦角能文能武,为夫上战场,是个巾帼英雄。

        晏洲远抬眸望向戏台上的祝君然,开始觉得有几分意思了。

        就凭刚才那声晏郎,他也要看看。

        晏洲远随手抓了一把剥好的坚果仁,边往嘴里扔边看戏。

        倒不是说这唱腔有多惊艳四座,虽然的确好听,和晏洲远想象中的那种小女人般的矫揉造作不同。最最主要的是——!

        那台上的分明是个男人,却在表演女旦角,还是个武旦!

        除了方才那第一声,这种清明通透的声音,对晏洲远来说属实新鲜,不似女儿家的婉转温柔,清灵有力,反而平添了几分魅惑。

        是的,就是一种说不出的无端魅惑。

        这种雌雄莫辨的极致吸引力,晏洲远完全抵抗不了,听一下甚至人都要被吸进去。

        要换做旁人,可能分辨不出其中细微的分别,最多觉得这旦角声音中性了一点,但晏洲远不同,他喜欢男人,他一眼就捕捉到了,那台上眉眼多情,状若桃花似的角儿,就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

        “洲远,怎么样,这一类的,你喜欢么?”吴缊知不知何时又凑到晏洲远身边了。

        晏洲远打量祝君然,宽大袍袖半遮半掩,欲拒还休。满是说不出带不尽的极致魅惑,半侧桃花眼敛尽风情,饶是见惯美人的晏洲远,这样自下和他隔空对视,都忍不住嗓子发干,下腹发紧,恨不得一双眼珠子全拴人身上了。

        所以在吴缊知不经意间问的时候晏洲远想也不想的就回了句喜欢,说完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吴缊知颇有兄弟义气地和他说:“别担心,还信不过兄弟么。”说完朝晏洲远微微一笑。

        晏洲远也笑了笑,说了句你小子。秘密被戳破也不觉得尴尬,反正他们迟早都会知道,他也没打算认真瞒着。

        说完就彻底放松下来靠坐在软皮长椅上听戏,带了有色滤镜再听戏,那感觉跟之前又完全不一样了,虽说纨绔少爷没什么艺术鉴赏细胞,甚至都没听清祝君然唱了些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觉得好听。

        祝君然在这出折子戏里的角色虽是武旦,不过这原本是给李晓彤准备的,动作幅度不大,对祝君然来说更是易如反掌。

        所以在他一个翻身踩在临时搭建的木制戏台上,地板传来轻微的咔嚓声时他并没有避让,而且还在不断推速进行。

        敲戏声也跟着愈发急促,甚至有几次节奏都脱节不对了,祝君然侧目朝那边瞥了一眼,只一眼,就什么都明白了。

        但他还是坚持这个走位,半点也没有腾挪。

        倏然,哐当一声!

        那被做了手脚的木板终于支撑不住塌断了,祝君然的脚尖被绊住,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直直往前栽落下来,而他站的位置正好又在戏台最前端。

        这一系列变故发生的太快了,根本就让人始料未及。

        一时之间,惊呼的惊呼,停戏的停戏,呆滞的呆滞,喊叫的喊叫,敲戏的鼓槌也早就甩手而出,不知道飞去哪里了。

        全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全部凝滞住。

        祝君然闭上眼,坦然准备迎接接下来的痛楚。

        不过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他的腰身被人一把搂住了。

        晏洲远也吓得不轻,呼吸都带着粗重喘气声,他方才一个箭步冲上来抱住祝君然,要是再晚一秒他就真接不住了。

        这样近距离看祝君然,看的更加清晰,原先就觉得不错的面容现在更为惊人,带给晏洲远不小的冲击,不过这冲击是愉悦性的,有好感的,这样的人间绝色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心脏当即就咚咚咚地不受控制乱跳起来,像是有缕什么东西飞快蹿过心脏,震地他整个人都酥麻了起来。

        祝君然以为晏洲远会把他放开,可等了会儿还不见晏洲远动作,这时台上的人也反应过来匆匆赶下来了。

        祝君然睁眼和晏洲远的视线短促相接上,怦怦怦——

        这是晏洲远的心跳声,祝君然听的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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