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婉拒了不合规的生意

白飞飞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网上成立了一个叫做“寂寞的心俱乐部”的群，来的都是些被伤害的原配，她们絮絮叨叨，互为知己。所有的爱情故事刚开始的时候都是一样的，喝酒跳舞数星星，后来就慢慢不一样了，冷漠的丈夫出轨却鲜少歉疚，人老珠黄的妻子不再有趣，听着这样的故事，再想着自己的父母，相濡以沫那么多年依然离婚，年过半百的父亲执意要给“真爱”一个家，再想着朱颜男友王力的结婚目的，白飞飞对婚姻不再乐观，她几乎失望得有点泪眼朦胧。

        晚上十二点，她打了个电话给新婚的父亲，她是他的女儿，她有权在任何时候找他，无论他是否在蜜月中。

        接手机的是刘橙，她坦然地说：“是飞飞吗？我是刘橙，你爸爸已经睡了，他明天早上要跟客户开会。你有什么事情吗？我明天早上跟他说。”公平的讲，姿态也不能算是不大方和蔼了，似乎每个人，都知道该怎样说话。

        白飞飞喉咙发涩，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轻轻挂上。

        第二天一早，白显同就回了电话给女儿：“飞飞，你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刘橙说你没说什么，是有什么事吗？你需要钱吗？我等会要开会，中午来找你出去吃饭好吗？”明显地，他是一起床就回拨电话给女儿了。

        甚至都不能说刘橙虚伪，做为成年子女的继母，她做到这样已经可以了。白飞飞黯然地回答：“好的，中午你带我出去吃顿好的吧。”

        中午，白显同开着奥迪a6来接白飞飞，离婚后，他把天津的房子留给了结发妻子，几年前在石景山买的楼梯房小三居现在价值380万，直接腾出来给白飞飞住，他则带着奥迪车以及300万现款和新欢贷款在四环外买了一处小小的电梯新居，白飞飞一次都没有去过。

        在王品牛排店里，盛装的白飞飞边吃边问自己的爸爸：“爸爸，你结第二次婚快乐吗？”

        白显同在上周跟刘橙低调地登记了结婚，初婚的刘橙也懂事地没有要求举办婚礼，算是相当的体贴他了。在婚礼这件事情上，昏了头的白显同一时还真说不好是对前妻女儿更内疚还是对刘橙更内疚，他谨慎地回答女儿：“不是不快乐的。”

        白飞飞咄咄逼人：“可是，你没有想起妈妈和我的时候吗？你不内疚吗？”

        白显同沉默了一会：“飞飞，也许你会对我失望，因为我没有像爱我自己那样去爱你，我把个人的快乐放在了你的前面。对你妈妈和对你，我都很内疚，但是我也都肯负责任。任何时候，你们有任何需要，我都会尽量满足。在这个基础上，我这个马上就要进入老年的男人，还需要有我的个人享乐。我不会拿刘橙跟你妈妈做比较，这不公平；你也不应该说你妈妈当年跟了我义无反顾地吃苦受穷，现在刘橙是看中我的钱——如果我没有钱，那么我又有什么值得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受过高等教育的漂亮女人来爱的呢？你不要反驳，她肯跟我这个老男人结婚，也就是对我多少有点真爱。”

        白飞飞情知有理，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白显同看着女儿，也觉得不胜感伤。讲得再漂亮再占理，他也知道自己对这个小女孩造成了不可弥补的伤害。

        白飞飞默默吃饭，再也不说话了，白显同想问问她找工作的事情，又想去她家里看看她的生活状态，都觉得一时间说不出口。他想，还是等自己蜜月旅行回来再开启这种大题目比较好，女儿的专业要找到称心如意的工作也难，多碰碰钉子也许将来更加能珍惜自己给安排的文员岗位，现在且不用着急。女儿自小学习弹琴跳舞京剧没有错，把她养得优雅精灵漂亮是为人父母的骄傲，考大学填报表演专业是自己并不赞同的，演戏的哪有看戏的矜贵？但是当时他跟刘橙打得火热，又刚刚申请到北京的岗位，新官上任，很少回天津，以至于忽略了女儿的选专业大事，也确实是没想到女儿真能考上戏剧学院，说起来自己也有责任。

        他低估了少男少女们对演艺的狂热之心和为之付出的努力，即使他全力劝阻，白飞飞也未必会听，白飞飞如果没有非常的决心，也不可能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来考上这个专业。

        父女都沉默下来。

        临走时，白显同把一只信封放在桌上，里面是一万块钱，他说：“多回去看看你妈，多陪陪她。等她退休了常邀请她来北京住住。”然后就结账走人了。

        白飞飞目送着魁梧的父亲远去，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和努力挺直的腰，想起他对家庭的背叛，对自己的关心和大方，对刘橙的爱惜和慎重，她忍不住又哭了，睫毛膏完全晕染在眼睛下面。

        第一单的客户“清新”林可打了一个电话给白飞飞，约她出来见面，白飞飞不知何故，心里有几分紧张，待到见面，才知道是林可要介绍业务给自己。

        林可明显丰腴了些，虽然依然没有神采，她身边坐着一个黑瘦的女人，有点凄苦相，薄薄的唇角微微有点下垂。

        林可介绍到：“这是黄欣，是我的好朋友，美术学院的教务。这是白飞飞，我的婚姻挽救专家，张康就是被她给整回家来的，说起来，一万块钱是真的值得，黄欣你也看见了，张康现在受到了教训，天天颓废得很，很早就回家发闷。”然后苦笑。

        白飞飞每次见到林可，都有新的认识，林可是一个实事求是的人，尊重现实，对婚姻几乎已经不抱任何幻想，自己要什么，自己需要怎么做才可以得到，拎得非常清，而且，也坦然承认自己的失败。

        也许，这一对真的可以在无爱的婚姻里走得比较久，运气再好一些的话，也许就可以白头到老。是因为林可经济上依附丈夫的关系吧？所以她可以如此宽容如此清醒。

        黄欣是欲语泪先流：“白飞飞小姐是吧？我今年三十一岁了，我的男朋友周浩跟我相爱了整整六年，我一直供他在上海同济读医科，这是我的银行卡打的单子，你可以看到，我每个月工资的大部分都汇给了他。他现在毕业了，却要娶一个他们学校里低年级的女孩子，这是我去他寝室时偷到的照片，你看他们抱得那么紧，这就是证据！”

        白飞飞拿起照片，男的长相阴柔秀气，女的则阳光大方，两人紧紧拥抱，眼睛里满是欢喜。她看好他们吗？并不，她不认为一个男人应该抛弃赡养自己多年的恩人以及女朋友，但是她也承认，表面上看起来，这个女孩确实胜过黄欣多多。最起码，她不是周浩的债主，她是周浩目前的甜品。

        黄欣续道：“我们本来约定好，等他毕业就回北京来找工作，我们就结婚，没有房子我也认了，没有钻戒我也认了，就图他会爱我对我好。结果，他说他不回来了，女朋友是昆山人，岳父岳母出钱在昆山付首付买新房，马上就要结婚。他还说他会把我汇给他的钱还给我的，每个月只能还给我一千块，用二十年来还完，因为他是年轻医生赚钱不多，而且还要还房贷手头紧，可是我听老同学说他要给新娘买大钻戒……”她泣不成声。

        白飞飞充满同情地拍了拍黄欣的手，等她情绪缓和下来，才温言说：“黄老师，我真的很同情你，但是我们不能接这个活。你跟周浩还没有结婚，而周浩现在马上就要跟这个女人结婚了。原谅我们帮不了你们，但是请你相信我，周浩这个人人品本身有问题，你们分开并不是你的损失。而且，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那么我想给你一个建议，你年纪不小了，与其念念不忘仇恨和背叛，或者去强行追回一个不值得的人，不如重新投入新的恋爱中去。还有，以后你再谈恋爱的时候，不要供养男人，不要做债主，不要长期分居两地。”白飞飞年纪虽轻，排练过的剧目本子们可不年轻，这些基础婚恋道理，她看也看得烂熟，娓娓道来，颇入人心。

        黄欣怔怔地看着白飞飞，重新捂住脸大声抽泣起来。她已陷入魔障，如此简单的道理，她都想不明白。

        白飞飞向林可点了点头，以示谢意，然后就起身走了。她拒绝了这笔生意，她也觉得心疼。幸好她的爸爸早几天前给了她一万块，她目前生活无忧。

        朱颜就没有这样幸运了，她分到五千块酬劳已经是上两个月的事情，王力每周见她一次面，请吃一顿丰盛的晚餐，并不能真正地改善她的生活。她苦闷地在家上网，发现曾经向张康投过简历的邮箱里已经有许多张康的邮件，一遍遍地问：“你去了哪里？你为什么关了机？”她把电脑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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