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上京城的繁华乃言语所不能及，就连京郊也是一派欢喜热闹，其中香山游人最多。

        二人下马，沿着山路缓缓而上，曲京墨随手摘了朵花，一边玩着一边凑到沈寒羿身旁，“听说山里那位空相大师神机妙算，能掐会算，世子可知是真是假？”

        沈寒羿偏过头，隐约闻到她身上香薰混着鲜花的香，引得人心头一荡，他慢下来，故意落后半步把人护着，“空相大师曾被先帝奉为国师，可惜大师无心世俗，只挂个虚名。”

        能让先帝如此敬重的人物，自然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曲京墨瞬间来了兴趣。

        “国师？”她问。

        “正是，空相心怀天下众生，他曾三次推算天命，救百姓于灾难之中。当年先帝得以击退匈奴，保我大祁百年平安全靠他三次入世救人。因而先帝几次前往大师住处，求其做我大祁国师。”

        “那空相大师为何拒绝？不喜名利？”随便一算就能逆天改命，他要乐意，直接能被奉为在世佛祖好么！

        “不。”沈寒羿勾唇一笑，“按大师原话来讲，单纯是因为算多了容易遭雷劈。”

        “大师人还挺接地气。”遭雷劈……难怪啊，这理由一出，先帝哪还能再逼人家。

        “万物于镜中空相,终诸相无相。求的多了，最后反而容易一无所有，空相早年推算过，大祁运数已尽，繁华落尽只在一夕之间。那时大祁国力强盛，自然没人信这个。且先帝好战，欲一统天下，击退匈奴后转而就要攻打西凉，他要空相推算国运，躲避天灾人祸。”沈寒羿说起这些面上毫无半分波澜，似乎大祁如何根本不干他的事。

        “凡有所相，皆属虚妄。空相自然是不肯。”沈寒羿仰头喝了口梅子酒，顿足而立，面前正是那座古刹，墙皮剥落斑驳，在一片光影中显得静谧至极。

        沈寒羿带着她，轻车熟路找到空相住处，扣门三下后，很快就有一小和尚前来。

        “阿弥陀佛，师父今日一早就说有贵客登门，想来就是二位，施主快请进。”

        “大师还真是不一般，就连这个也能算出来。”曲京墨跟着那小和尚进了茶室，空相早已静候多时。

        “大师。”曲京墨崇信了二十几年的科学，早在绑定系统的那一刻碎了个完全，她到真心好奇，这位大师是个这样的人物。

        “姑娘请坐，来着是客，先尝尝清明雨后的龙井，今年的新茶。”空相又到了一杯放置沈寒羿面前，“世子可是有许久没来过，可是介意上回我批你命短。”

        “怎会，大师您也说过，天命难违，却也有更改的契机，本世子说不定就时来运转长命百岁呢。”沈寒羿跟空相更像是老朋友，句句都是闲聊，不似旁人那般带有所求。

        “沈世子这话到不错，你恰遇贵人，命格跟以往大有不同，若能抓住这个机遇，将来自然是儿孙满堂。”空相大师盘着手中佛珠，一番话意味深长。

        沈寒羿本是闲聊，听见这话不由得端正起来，他自是不信这些，空相虽说他命格不好，天妒英才，必有大劫，他从未放在心上。

        可细细想来，空相一字一句皆是对应了他这段时间遭遇。

        若不是曲京墨，他早身中火焚天而亡。

        “劳烦大师再算算，我的贵人在哪个方位。”沈寒羿看似漫不经心问出这话，那双眼睛却紧盯着空相，就等他开口，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字。

        “天机不可泄露。”空相摇摇头，“世子知道就好，说多了反而不好。”

        “多少再给些提示，这些年算了这么多，也没见雷劈你，何苦跟我吝啬那一两句。”沈寒羿瞬间换了副无赖面孔，若不是这，差点都忘了他是上京知名纨绔。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不能再多说，否则又该折寿。”空相捋了捋胡子，“贫僧今日是来与这位姑娘结缘的，世子不妨去后院看看，兴许有你要的东西。”

        “也罢，不过你老人家刚说我会儿孙满堂，不如再辛苦算一下，本世子姻缘再哪儿。”

        空相掀起眼皮不耐烦又说了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终于让那纨绔心满意足离开。

        “大师今日是专程等我？”曲京墨这会儿已完全信服，空相说得不错，原著里沈寒羿正是死于火焚天，只是如今他中毒时间提前，两人又阴差阳错撞上，这才捡回条命。

        “姑娘非此间之人，却又为天命所任，实在奇特，贫僧这才再次特意等候。”

        空相大师向来直来直往，竟也毫不遮掩，直接掀开她老底。

        有了之前的铺垫，曲京墨这会儿还算镇定，想来空相能看穿这些也不奇怪。

        不过，她还是多问了句：“大师何出此言？”

        “曲氏已故。”

        仅四个字，曲京墨就明白自己已没什么可遮掩的。

        “大师看着不像来与我闲聊的，”曲京墨不知道书中人物为何能看穿她是异界之人，兴许是系统bug，或者被病毒入侵，npc对外界人物有了感应。

        无论如何，无相的存在都让她警觉起来。

        “姑娘的存在既为天道所认可，贫僧自然不会干预，只是自亡魂离去，新主入住，整个大祁的运数开始逆转，姑娘既然承认自己与曲氏并非一人，想来来到此间自有其中道理。”

        “还恕贫僧多嘴问一句，姑娘所来为何？”

        曲京墨抽了抽嘴角，决定回去就拉出003好好盘问，这会儿她只能跟空相乱扯，左右她的存在是被这个世界运行法则所承认，空相只要不想逆天而行，就不会对她做什么。

        “你口中的天道给我指派了任务，任务完成之时，我便会自行离开，至于其他的，我不会多管闲事。”她自行倒了杯茶水，将空相的顾虑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说：“昔年先帝妄想逆天实乃大忌，我与先帝不同，我是应天命而来的，大师不用担心。我的出现自然会改变周围人的原有命数，这些都是顺势而为。”

        空相听完这话，也算放下了心，“贫僧后院种的药材估计要让世子拔完了，姑娘不如去看看，兴许还能遇见故人。”

        老和尚一番话说的没头没尾，曲京墨竟也觉得习惯了，分明这是头一回见。

        沈寒羿还沉浸在那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喜悦当中。

        “贵人”指的是曲京墨无疑，红线所牵之人亦是远在天边，他权当二者是同一人了。

        看见曲京墨过来，他收好药材，过去献宝，“空相这儿好东西不少，几味药材刚好是你用得上的，前些日子派人来求他不肯给，我本来打算趁天黑过来挖几颗，未曾想他竟松了口。”

        “堂堂世子竟要来偷挖人家药材。”曲京墨嘴上说着嫌弃，其实还是甚为感动，她完成任务就能离开，届时这些药不一定用得上，之所以求上百里渭之，只是想少受点苦，毕竟那东西发做起来真非常人所能忍受。

        离了空相大师这儿，二人没着急回去，在后面竹园做了会儿，出来时迎面撞上个人。

        曲京墨无了个大语，她在这庙里怎么总是撞人，上次撞人遇见刺客，这次总感觉又没好事。

        “姑娘可有伤着，实在是对不住。”

        来人说话口音甚是奇怪，不像上京人士，曲京墨正琢磨着，就见两个异域打扮的壮汉追过来，嘴里嘟囔着几句她听不懂的话，不过不用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壮汉凶神恶煞，刚才那男人转身就逃。

        壮汉似乎以为他们是接应的人，掏出家伙就干架，沈寒羿当机立断，拉着男人抄近路离开。

        ……

        她都要ptsd了。

        这破地儿……她再也不来了。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三人终于甩掉壮汉。

        男人这才来得及喘口气，也终于看起二人长相。

        男人瞳孔猛缩了缩，脱口而出，“公主殿下！”

        哈？

        您老人家说啥？

        她可是纯纯正正的丞相长女，别瞎给她安排身份！！！

        “这位……大叔，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不，你就是我南疆的公主！”男人激动起来，也不顾礼仪尊卑，一把抓住曲京墨的手，旁边沈寒羿眉头瞬间拧了起来。

        “不，不对，你不是公主，公主没有这么年轻。”男人语无伦次，左一句是，右一句不是，显然是激动过头。

        曲京墨确是脸色黑了起来，要知道，她和南疆公主赫连静那是真真不对付。

        这人张口闭口说她是南疆公主，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神经错乱。

        沈寒羿拉着曲京墨的手腕挣脱那人钳制，退后一步，把人护在身后。

        “你不是大祁人。”沈寒羿虽是在问，已然肯定了面前这人是别国的。

        曲京墨猛然想到了空相那句模棱两可的“故人”。她眼神示意沈寒羿先别动，开口询问：“为何说我是南疆公主？你们南疆只有一位叫赫连静的公主来了我大祁，并且，我跟那位公主长得丝毫不相像。”

        “我说的是上一任南疆皇帝的长公主，并非那个赫连静，姑娘与我们公主至少有八分像。”男人说罢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我听说公主生了个女儿，想必就是姑娘你了，否则不可能有两人会长得如此相像。这玉佩，我们公主也有一块。”

        “我凭什么信你，再者，就算你所说如实又何妨，我连你是敌是友都不能确定。哪怕再退一步，你曾经忠心与我的母亲，但现在你又从何证实你的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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