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请多关照

我也不辨方向，只看着哪处风景更加幽微，便向哪里走去。不知不觉已走了好远，出了一身薄汗，只觉得身子稍微轻快了一些。紫鹃想劝我歇一歇，我只觉得，这都还没有五千步呢，这就歇？

        走着走着，那些富丽堂皇的亭台水榭渐渐消失，眼前的一个小山上隐约掩着一座庵堂。那里应该就是妙玉的住处吧。

        叩响山门，一位清秀的小女冠来应门，却没有直接放我们进去，而是回去向妙玉通禀了才来替我们领路。我心里咂舌，这妙玉果真是槛外人，连主家的小姐也这样拦。

        “你今天好兴致呀，到我这里来讨茶喝？”一位穿着青色道袍的佳人，坐在软垫上笑看着我说。她的一头乌发被冠子束着，没有一点珠饰与妆容，却有着震慑人心的美。只是这种美确是一种极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美丽。“是呀，但今日我不喝你的凤髓茶，我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新鲜的。”为防漏馅，在妙玉这里学习一下泡茶也是好的。

        妙玉拿出一套绿玉茶具，纤细洁白的手腕在茶壶与茶杯之间翻飞，不一会一杯色泽纯正，清香飘逸的茶变奉至面前，我双手接下，轻抿一口。是杯好茶，但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最怕的还是来了—“怎么样，何处这是什么茶了嘛？”

        叫什么名字呢？正当我焦头烂额之时，“这是我自制的新茶，我在后山上的梅林之中种了茶树，茶叶吸收梅花香气，我又收集梅花枝头上的霜雪，如此才成的这一泡茶水。”妙玉清冷的脸上，浮现出笑容还有几分的小骄傲。我惋叹，她这样清高究竟是因为她幼年就被送去修行，说到底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女而已。我们又坐着饮茶，谈天。近午时，妙玉没有留我用饭，她说向我这样的人，沾了荤腥的不好在此用饭。走的时候，我看见妙玉一身缁衣站在门扉处目送，妙玉和黛玉这样身世相近，又都是才情横溢的人，终究逃不过命运。

        妙玉的姿容清秀，身姿飘逸，只是……这大观园里的姑娘个个都是白皙的脸庞，脸上都没什么少女应有的生气。也为了让这副身体早点好起来，我觉定，从今日起便开始健身。但是，如果在园子里慢跑的话，不知道会不会被王夫人当成是鬼上身了。我想到林妹妹曾做的一件事，葬花，葬花需要刨土，又需要四处走动。是眼下最合适的健身运动了。

        我在院子里，沿着流水迤逦前行，各色花树在次第开放，此间之梦幻，让人心神迷醉。

        林妹妹的身体经不住我的大步前进，慢慢的就开始咳嗽起来。我在梨花树下的大石凳上坐下，流水上缓缓升起的晨雾清新朦胧，健身计划开始！

        稍待气息平复，我继续向着花树深处走去，一路上落英缤纷。我走至一处僻静之所便开始刨坑，我特意把昨日吃剩下的香瓜籽留着，装在这个丝绢小袋里。香瓜籽浅浅的埋入土中，接着用锄头将其盖上。来年就能吃上香瓜了吧，我心想，在土坑旁做下标记。

        中午回到潇湘馆，宝玉正在院子里玩儿。紫鹃迎上来说，“宝二爷今天大早上就来了，我说林姑娘出去了，他就坐在这里直直等到现在。”正好到了用膳的晌儿，我便拉着宝玉一道吃饭。

        许是上午发了许多的汗，我的胃口极佳。喝了整整一碗的鸡汤煨鸡头米，又陪着若干小菜一齐下肚。我吃的十分餍足，这才抬头看到宝玉和紫鹃两个又惊又喜的脸，我有些难为情的用丝巾捂着嘴，宝玉说道“今天这厨子该赏，我多久没看见林妹妹这样吃饭了。”

        中午饭吃的过饱，果然容易犯困。饭后须臾我便困了，更了衣躺在床上，朦胧间感受到有个人也躺下了，我略睁开眼睛一看，竟是宝玉。我往后挪了几下，叫他出去，可是宝玉还是一脸无邪的看着我，拉着我的手，“饭后即刻便睡，仔细伤了身体。”说着要把我闹起来，我不依，他就说要给我说个笑话。我心想，别是小老鼠偷芋头的笑话吧。

        果然，他开口说道，“从前在扬州城外……”，他后面的话我都晓得，困意就更甚了。终于在他的喋喋不休中，我睡了过去。

        根据我的记忆，林黛玉的父亲留给黛玉的家产一定超过万两。如果想要在贾府的覆灭中幸存下来，就一定要存钱，无论是打点关系或是之后的生存，都要依靠林如海留下的那些家产。但是贾府自贾琏自扬州回来之后，对于林如海的余下家财隐而不发，这些钱一定已然被贾府当家人给占据。为今之计，我记得林黛玉初到贾府时自扬州陪伴而来的两个嬷嬷那里一定多少有些家资。

        如何才能不显露出，我不记得有多少钱，但是又能把这些资产都要回来呢？而且这些资产多半都在扬州，如果不是现银而是房产地契之类的，又该如何处置呢。

        要好好活过这些时日，真是艰难呀……我扶额叹息，自我来到这里，再也没见过系统君的身影，不如问问他有什么提示好了。

        我闭目凝神，努力在脑海的一片虚无当中大喊，“系统君！！！快出来！”我看见虚空中有一团暖光慢慢浮现，紧接着，一个莲花童子打扮的少年自中走出。我看那系统君自己也面色凝重，嘴角抽搐，不由得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你怎么这幅打扮？”

        “我老板说，要符合时代背景，你现在这个时代背景下，系统君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不管这个，你叫我来干嘛？”

        “老板，在你之上还有人？”我瞬间来了兴趣，能叫系统君穿莲花童子装的，一定不是普通人！

        “你再不提问题，我走了啊。”说着，他的身体真的开始变得透明。我忙一把拉住他，没想到，他居然是有实体的，我略觉不妥放开他的手。

        他的眉头几乎不可见的皱了下，我赶紧提问题：“我现在没有钱，没有钱的话，束手束脚的很多事情都做不了，完不成任务怎么办？”

        “你有钱，但是是在谁的手里，怎么拿到，怎么用，我都不能告诉你，我只能告诉你这个人马上就要来了。”话音甫落，他的身影就如来时消散在光晕中。

        马上就要来的人……是谁呢？

        我靠在躺椅上慢慢思索，陷入了无序的思索，困意慢慢袭来……

        “林姑娘，林姑娘醒醒。”不知道睡了多久，紫鹃在我耳旁叫我把我给叫醒了。

        “老太太那里来了一个可有意思的老人家，说话滑稽的很，老太太让鸳鸯来请姑娘去玩呢。”

        刘姥姥！没想到竟是她，当年看书的时候就尤其佩服刘姥姥的情商与道义。如今能见到真人，岂有不去之理，我跳下榻来，和紫鹃向着荣禧堂去了。

        荣禧堂中隐隐传来笑语声，其中能听见一位老妪的说话声，想必这位便是刘姥姥了。鸳鸯打帘子迎我进来时，小姐丫头们一团哄笑，不知刘姥姥又说了什么笑话。我先向坐在正中的老太太请安，然后是左手的王夫人，凤姐儿，三位表姐妹，宝钗和宝玉。老太太自然地拉着我起来，让我坐在她身边。老太太点着刘姥姥说，这位是远道而来的老亲戚，有许多逗趣的事，你快来听。

        我听着刘姥姥又讲了许多故事，讲到一个穿红袄的姑娘在雪地里抽柴草。正要说这个姑娘如何时，听得门外的仆从在那里说，“不相干的，别唬了老太太，只是走水。”

        虽是要瞒着人，却还是叫老太太听见了，一帮人阻拦老太太出门去看。但老太太还是站起来到廊上去望一望，看见南边映着火光，口中连连念佛，又嘱咐王夫人和凤姐给火神前上香。过了大约一刻钟的时间，火光消下去了，我们才劝着老太太回屋。

        我瞅见宝玉拉着刘姥姥问刚才的故事，被老太太给打住了。虽然我也好奇故事的后续但是总不好再说了。

        刘姥姥又说了个关于神佛显灵的故事，王夫人老太太都听得怔怔的，显然是十分信服。我十分佩服这位老人家，她一来健谈幽默，二来情商也是极高，此时此地，现编的故事也哄得两位贵人如此信服。

        私下里的时候，宝玉又拉着刘姥姥要那个故事的后续，刘姥姥就编了个茗玉的故事来哄他，他也被哄得高兴，还说要求家里凑钱，让刘姥姥拿去给那位茗玉姑娘的亡魂修庙。听得这话，我只想到，我想要钱。节流是不够的，还必须开源。我无法出门经营，连带着我的亲近的婆子和丫鬟也不好常常到外面去，眼下，刘姥姥就是一个最好的人选。

        她不是外男，我不会落下一个私相授受的罪名；同时她这样讨老祖宗欢心，也便宜我与她沟通外面的事物。

        我心意笃定，两眼简直要射出光一般，看向刘姥姥。刘姥姥此时被姑娘们围着，说要将大观园里的花摘下簪满她的头。众人哄笑声里，我看见刘姥姥涨红的脸，轻轻叹了口气，心想，要挣点钱可真不容易。不过刘姥姥是个聪明人想必她也不会把这些取笑放进心里。我微微侧开脸，人群中，宝姑娘却站直了身子。我看着她的侧脸，在一团哄笑的女孩里，她虽然维持唇上浅浅的笑意，眼睛里确是冷淡的。

        这天晚些时候，刘姥姥被鸳鸯凤姐儿死命灌酒，灌得个半醉。我就怕她醉的谈不了正事，便悄悄随着她出去。她一路跌跌撞撞，竟然睡到宝玉屋里去了，我看她醉倒成那样，一时半晌谈不了事，便下去茶房里，寻了一杯浓茶来等她睡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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