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笔趣阁 > 朔云 > 第23章 骗局

第23章 骗局


柴房漆黑无光,满是腐朽,傅文韬只能眯着眼睛,看见门口模糊的轮廓,明明看不清面孔,一个背影却暗影重重。他无法言明那是什么感觉,人的一生总有执着的东西,或是钱财、或是名利、或是安稳,或是一个人、一件东西,可若拼尽全力都得不到也会死心放手,而她拼尽全力还不够,非要弄的遍体鳞伤,至死方休,走投无路却还放不过自己,半响他才犹疑问道:“你真的是文珩的女儿?”

        文珩,文珩,这个人他许久没见过了却还是印象颇深,宽肩伟岸,气度坦荡,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戾气深重的女儿?文旌却好像听了什么笑话,轻飘飘地呼了口气:“大人都已经杀了我一回还不认识我?”素不相识、无冤无仇的俩个人,只因为她是淮亲王府的郡主就可以痛下杀手,毫不留情。

        “我二十年前就离京了,那时候世子才满三岁,我还送了一枚长生锁,亲自挂到世子身上,那时候王爷还年轻,戎马风华,恣意疏狂,远远看去都灼人眼,拉着我死活不让我走,说不知道要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好……”

        “说些有用的。”文旌没工夫听他追忆,若想当年,何必现在。

        “一年前,楚大人派人来与我说,让我联络一批杀手供他驱遣,关键是要身手奇高,办事稳妥,至于报酬就是那礼部尚书的位置,如今想来,他好巧不巧地找我,大概是知道我与南梁有联系。”

        “所以你把白鹭山的消息卖给了陆执名。”

        “我听过陆执名那断臂的由来,所以通过南梁的二殿下将这美差给了他,陆执名手上有种香叫安魂,冒出青烟的那一刻,就能让人四肢空乏,意识昏沉,我看跟那些和尚庙里的差不多,便托人辗转混进了白鹭观,之后的事情,就不必说了。”

        之后的事,她为了给母亲祈福,点燃了那根鱼目混珠的香,在安魂发作最厉害的时候,被陆执名伏击在白鹭山崖,至于她什么时候祈福,大概就是那位楚大人告诉他的。

        文旌笑了一下:“我一直在想,礼部尚书这个位置可比我的命值钱多了,楚大人费尽心思算了一笔亏账。”

        文珩与南梁周旋了大半辈子,是南梁的心头大患,若说用文珩来换礼部尚书那是只赚不赔,她一个无权无势的郡主,害她能有什么好处。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傅文韬不多嘴的毛病,怕是难得的优点,文旌一时想不明白也不再去琢磨,反正日后有的是时间:“你的恩师叫什么,官拜何职?”文旌将满朝百官数了一遍,也没翻出来一个姓楚的,此人至关重要,丢了他可不行。

        傅文韬想了想,道:“翰林院首楚柏舟。”

        “放屁!”文旌一把将他揪了起来,傅文韬话没说完被她贯在了墙上。

        “你放开!”傅文韬没想到她能勃然大怒,手劲之大差点把他勒死,他红着一张老脸,狰狞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还想怎么样!”

        “我说过,老实交代留你个全尸,你想扯谎也要编圆了再说,楚柏舟已经死了二十年了,你离京那年他就死了,连年关都没过去,你现在说是受他指使,难不成是你亏心事干多见鬼了。”没想到此人看着老实交代,唠了半天原来是把她当傻子。

        “不可能!”傅文韬豁然不动了,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她,仿佛是她扯慌要将自己骗进去:“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死了,他明明派人来跟我说……”

        “傅大人,我再说一遍,前翰林院首,楚柏舟,楚大人已经死了,你要选个替罪羊也别选一个死人。”

        “你胡说八道!”傅文韬一把揪下她的手,气喘吁吁:“他的亲信我见过,若没有他的授意怎会来见我,不日升迁的旨意一到,我就可以去赴任!”

        傅文韬歇斯底里的模样,不像作假,文旌心里凉了一片,她本以为查出那位楚大人是谁,就能替顾家报仇雪恨了,可傅文韬被人骗了,一切就都无从查起:“送信人叫什么?”

        傅文韬被问的噎了一下,他与那人不过两面之缘,第一次还是二十年前,在楚柏舟的身边见过,因为给他奉过茶,颇会察言观色,言行又细致,傅文韬印象颇佳,第二次就是一年前了,两面之缘的人,叫什么谁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就上了贼船?”文旌有些好笑:“傅大人几岁了,这点小把戏都能套住你,想必一直以来,傅大人惦记的礼部尚书也随水飘了吧。”

        “不可能,不会的,他不会骗我!”

        “那我问你,你等了一年多可有旨意到了,礼部尚书是要卸任安养天年了,可为何要留给你,就因为你立功了,为了一个从来不存在的楚大人?”

        经过了方才的震惊,傅文韬已经蔫了,从墙上滑到了地上,听不见去文旌的话,自顾自地喃喃起来:“他怎么能死呢,怎么会死呢……”

        “你说他没死,证据呢?”

        “我有他亲笔写的书信,”傅文韬眼睛一亮:“就藏在床下的暗格里,你若不信可以翻出来看看,内阁书院应该有他的笔迹!”傅文韬一张嘴说不清,脸上已经急红了:“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既然要说就都是实话。”

        封城令笼罩下的街头巷尾,不见夜游闲人,漆黑阴郁,仿佛蛰伏了无数影子,稍有风吹草动就能倾巢而出,二更锣敲过,换做以前,李小早就和旌奴睡下了,不对,或许她应该不叫旌奴,可她叫惯了,也不知道她究竟叫什么。就连隔壁房间住的俩个人,她都不知道叫什么,人家不方便说,她也识趣地不问。

        她没有被文沭送回医馆,带回了客栈暂行安置,李小心里惦记着卧床不起的母亲,曾经几次三番想偷溜回去,都被顾洛书拦下了,纵然她急的直跳脚,也没能走出客栈半步。

        文沭前脚刚进门,顾洛书就知道他是仓皇逃命回来的,衣襟大开,脸色惨白,几道刀刃划破的裂口透着皮肉,别提多狼狈,他的腿脚顾洛书见过,这才同意让他去夜探县衙府,就算遇上危险,打不过还跑不过么。

        可现在一看,这位文沭公子,恐怕是没跑过。

        顾洛书几欲开口问个前因后果,但骇于他脸上的神色,竟没蹦出一个字来,文沭轻佻浮夸散了,眼底裂开一道深不可见深渊,翻滚着怨恨交加,憎恶难分,说不上追悔莫急,还是心愿终成,好像大悲大喜过后,徒留下苍凉悲戚,不等顾洛书回过神来,文沭一把将李小扔给他了,脸色阴郁上了楼,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一副谁也别来打扰的模样。

        被他一言不发地扫地出门,顾洛书没脸去跟姑娘凑合,找王掌柜又要了一间房,其间,顾洛书也敲过文沭的房门,没人回应,饭食茶水怎么端上去的,怎么撤下来,房间里一天到晚也不点灯,一个花天酒地、没心没肺的人,一旦避人不见,八成是有想不明白的事情,顾洛书不敢再打扰,只好拐着弯地去问李小。

        楼下,王掌柜早去休息了,城门落锁,闭门宵禁,断绝了往来通商行人,也让他们成了笼中困兽,进不来,出不去,客栈更是半个人影都没有,王掌柜闲的发慌,又不敢到处打听,只好揣着不安,惶惶度日。

        李小心事重重地坐在角落里,捧着半碗茶,提不起半点精神,豆大的烛火,照不亮方寸,顾洛书怕惊了她,刻意将脚步放轻,却忘了灯烛暗影,饶是他再生的温润如玉,投在墙壁上也活生生的张牙舞爪,李小前几天被傅怀远吓怕了,满心阴影还没散去,余光乍见压顶的暗影,还以为是傅怀远阴魂不散,吓得啊了一声,茶碗掉在地上,正好砸在了顾洛书的脚尖上。

        嘶,真疼。

        李小惊魂未定,见他俯身将碗替自己捡了起来,脸上忽地红了。

        “李姑娘,怎么还不休息?”顾洛书坐在她旁边,将灯芯挑亮了些。

        本以为脱困就能回家,却不想被他们困在客栈里,李小几次三番想逃跑,都被顾洛书拦了回来,李小满脸愁容,两天清瘦了不少,一边担心旌奴的安危,一边担心家里没个人照顾:“你们什么时候能放我走?”

        傅文韬虽然下了封城令,但碍于什么不敢大肆搜捕,就像一群虎视眈眈的狼,不进来大可心安,可人出去就说不好了:“李姑娘,并非我们不通情理,只是外面危险,我朋友受了点伤,不便护送你回去,我是个连自保都无余力的人,实在帮不上什么,不如等风平浪静再作打算。”

        “可我要回家照顾我娘。”李小急了。

        “李姑娘家里就你一个人?”顾洛书有些诧异。

        “还有一个被你那朋友害死了。”李小想起这个就恨得牙根痒痒,他们本来已经脱险了,可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非要在临走时送人刀子,被官兵围困已经是危险重重,纵然旌奴能杀能打,她独自一人逃出来的胜算又有多大?

        “什么?”顾洛书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朋友恩将仇报,害死了我妹妹旌奴。”李小豁然站起来,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就算出不去也要给旌奴讨个说法,可她刚起身就被顾洛书一把按住了。


  https://fozhidaoxs.cc/book/38304556/61353882.html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fozhidaoxs.cc。顶点小说网手机版阅读网址:m.fozhida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