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黑云压得很低很低，枝丫上的麻雀扑腾着小短腿叽喳不停，期待母亲穿云过雨早点归来。

        酒足饭饱，风清妍跟着夫君逛了一圈园子，进屋的时候眼睛都已眯成一条线，随时都能沾枕就眠。

        路无痕也不再勉强她，揽着她回了睡榻。

        屋里燃着的安神香和之前的不大相同，更清冽也更能引出困意。

        内室安静得低针可闻，外边的狂风暴雨却无人可阻地肆意疯卷，垂落的败柳还是顶不住如此打压落入土中再也抬不起头。

        一片黑暗中亮起一双如炬慧眼，沉着的、冷静的，几乎要扼杀所有暗夜的不可知的果断和坚决的。

        风清妍捻手捻脚地褪下丝滑的中衣，露出离层与黑暗融为一体的隐身服，踱步退出屋子，一步三回头地查看四周动静。

        刚入宫的时候，华贵妃就吓唬她入夜时宫里会有出没的妖精将她叼去，只要在晚上走动，人都是不知道怎么没的。可惜风清妍活在夜里太久，久到不知如何在白日活动，只能借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摸索一点可以活下去的生迹。

        华贵妃可以逼她走到光处，但没法彻底抹掉东躲西藏日子里黑灯瞎火中激出的求生欲。她太想阿娘了，阿娘不在了，黑暗里就只剩她一个了。

        开始适应黑暗，她亦是不记得是何时，只是她因有阿娘陪着是不大怕的，可是总会看不清路，很容易撞到桌角或是摔跤，所以会耍小性子哭闹着要让阿娘点灯。

        阿娘便会很着急地把她抱起来，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哄她：“芸芸要不要和娘亲比一比谁能更快更准地在黑暗中找到东西？看谁的眼睛更雪亮。”

        小孩子好胜心很强，她也只是刚失去父亲，想要让母亲不要整日以泪洗面，想要多博一些母亲的爱护，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好。所以，阿娘会这样哄她，她就不会闹了。

        但最后一次走在暗夜里比谁走得又快又稳，她走得可好了，一下子就甩了阿娘好远，远得回头不见阿娘的影子，她就停下来等一等，等看到的时候她还想获得阿娘的夸赞呢！

        可是长街好远好远，她不够人高马大，一眼望不到头，她等了好久，腿都有些酸了，阿娘还没有来。

        而空荡无人的深巷只传来几声犬吠，那几只肥大的犬是隔壁家夜里不拿绳栓的，她从来不敢靠近，只能对着一片黑暗一声一声地干嚎着“阿娘、阿娘”

        等来的却是比她身形还高还壮的恶犬，求生之际，她连阿娘交待的毒粉都不懂得要撒出去保命，只顾抬腿撒丫子狂奔，最后还是躲到了恶臭盈天的泔水旁才避开恶犬的追击，直到隔日被叔伯寻到带回风家，而她再也等不来追上她的阿娘。

        风清妍不敢哭出声，亦不能哭。

        那些宫里的娘娘、皇子和公主们都会围观她，就想看看当年那位风华绝代的凌娘子能有什么样的女儿。

        而她再也不能抓着阿娘的手，躲到阿娘的身后逃掉那些不喜欢。

        无论幻想多少次路哥哥会再次从天而降救她于危难或是把她阿娘带回来，都不再能够了。

        风清妍顺着记忆走进了书房，她晨间在为夫君研磨时看到了以前路哥哥的一册书。那册书伸手都够不着，看来已经束之高阁。

        为了不惊动外头的人，她没有点火折子，搬来凳子踩上去，从左往右摸出是印象中的第四本。

        虽然，新婚这几日路无痕事事都纵着她，可她直觉事关他大哥的事情，他并不想她提起。所以，她就一丁点也不提，连用不经意掩饰也不敢。

        她正要从架上取下这本书，手腕处碰着了红漆架子外延，好像能感受到一丝的不平整。风清妍好奇地伸手再摸一次，想要证实自己的触感不是错觉。

        她往那个凹凸处稍微一按，柜门开合声在黑暗中尤为清晰。借着屋檐缝隙透过的月光，风清妍，看到另一半边的书架向另一侧划开。

        里头的密室应当是石头砌成的，一丝光亮都瞧不出来，黑得漫无边际，跟她小时候住的地窖有得“媲美”。

        风清妍想要跳下凳子一探究竟，抬眼正对上比这黑夜更黑更深的眼眸，差点惊叫出声。

        路无痕已经在她身后呆了半日，看她小心翼翼的动作，心想，她还不如光明正大的来，早间见她往这本书的方向看了两三回，在他的关注下，她的一切作为都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风清妍脑筋转得快，马上为自己辩解：“夫君，我有些睡不着，才想要看看书的。”

        路无痕像抱小孩一样把她抱起来，风清妍怕自己后仰掉下去赶忙搂住他的脖颈，书都差点没拿稳。

        而就在这一瞬，她听见咔嚓一声，那个密室门被关起来了。

        风清妍这几日被纵得晕头转向，趴在他耳边还小声嘟囔：“小气鬼。”完全忘记路无痕怎么都不戳穿她不点灯看书和一身黑衣无处遁形的谎。

        “这么晚了，看会书就该睡了，改日再带你来寻宝可好？”路无痕嗤笑一声，还是耐着性子轻声哄她。

        风清妍大部分心思还在这书上，只要他不阻止她看书，那间密室大不了下次再去，书可藏，诺大一间房子可藏不了。于是，她与他咬耳朵：“夫君说好的，君子一诺。”

        “自然。”路无痕把她放到榻上，轻而易举地抽出那本捏在她指尖的书。

        风清妍下意识地要抢回来，却刚好扑到他坚硬的胸膛上。

        她一门心思想要追查当年的蛛丝马迹，已经忘了要察言观色，方才抬眸觑见他眉眼间蹙不开的不甘。

        “芸芸，这么浓的月色，看书伤眼睛的，不如做点其他的事情催眠。”

        风清妍觉得这个语气不是一般的危险，直觉不妙，推开他越来越近的胸膛，识相道：“那燃个催眠的香料，我不看书就是了。”

        路无痕扶着她的腰，说道：“何必这么麻烦，我有其他法子，芸芸体会过自会觉得妙不可言。”

        风清妍紧张地看着他，神色都写满抗拒。

        路无痕握着她的脚踝将她的裤脚往上推的动作略有迟缓，那一身的浮躁抖落一地，换上的是一股子颓然。

        风清妍还在惊惧之中，对他的情绪更是后知后觉的。

        她原来都做好了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尤其是今晚，她尤为抗拒，抗拒是在他不愿让她看那本书，也可能是抗拒他用了一种奇怪的情绪对待她，让她毛骨悚然，好像摘下他前几日的面具，窥探到了他的另外一面。

        冷汗从她的鼻尖一颗一颗地冒出来，路无痕撤下她的袜子后，看到那几颗汗珠，伸手往她鼻尖上轻轻一勾。

        风清妍紧闭双眼，高耸肩头，手掌都是紧贴床上的被单的，等了半晌却等不来“凌迟”，只听见净手的流水声。

        风清妍睁眼看他又坐回来，将她的玉足抬到他腿上。

        萤月和留香听到二人的动静是在路无痕不加掩饰自己的怒意，风风火火将房门大开出去时。就连路无痕抱着风清妍回房，二人也是静悄悄地躲在一边生怕被主人家的怒火殃及池鱼。她们是知道小少爷不会把小少夫人真的怎么样的，大概就是闹个别扭？若是真有不妥也只能去禀报公主，她们则是插不了手的。

        可没想到两位主子一回屋，没过一会儿就传来屋内女孩的声音。

        “这里太痒了，不是不要。”

        “不行了，不要了，不要了”

        萤月和留香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避开去准备了热水。

        屋内，风清妍一脚还踩在他大腿上，另一脚忍不住要蹬开他按揉的手。

        脚底传来的力道令她头皮发麻，他还要漫不经心地跟她解释，这个穴位是排内毒的，这个是消百病的，那个是疏通经络的虽然按揉在他手中的是脚心，可是她的五脏六腑好像也都被被按压在了痛点上。

        风清妍疼得不停地往后躲，贴身的亵衣随着她屈膝躲闪露出茶色的冰山一角，剧烈地挣扎让薄如纸帛的黑衣裤撕裂开一大个口子，里头开档的亵裤把内层不曾被窥见的春光泄露无遗。

        风清妍眼疾手快把被子一抽盖得严严实实的，竟把俯下身的路无痕也罩了进去。正当她欲哭无泪，想要翻身把自己卷缩起来时，那刚见风的地方就被濡湿占领，那种柔软和欢愉将风清妍拉扯于水深火热之中。她浑身一颤，还未反应过来，手掌就被十指相扣高举到头顶，而闷在被中毛茸茸的脑袋钻出被子靠在她锁骨处用沾湿的薄唇轻刮着那里白嫩的肌肤。

        风清妍还要推拒，就听到他急促的喘息声，他说：“再等一会儿，先这样不要动。”一会儿他又笑得讥诮：“芸芸再动就再多按摩几下脚底。”

        风清妍心想：也不至于把锅都盖到脚底上，她见多识广，还真把她当三岁小孩哄吗？心里不屑，却是真的不敢随便乱动了。

        萤月和留香在外头撑着眼皮都没听到叫水的声音，带着疑惑一人靠着一侧木橼打了瞌睡直到天光大亮，温柔的月光换成了朝气的日出之光。两人从梦中惊醒，以为自己错过了里头传唤。

        直到夜青对着她俩摇了摇头，言简意赅地告诉她们无事发生，两人才把心又安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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