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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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韶离开九歌娱乐后，先去了一趟市郊的私立医院。
隔着病房的门，他看见母亲闻薇正在吃苹果。
午后的光透过病房的窗户，照在她瘦削泛白的手上，而她的仪态却依旧非常优雅。
闻韶在病房门口静了片刻，随后默默拉了下衣领。
再抬起眼，已经是一副乐观阳光的样子。
无论何时，只要在母亲面前，他会收敛起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和态度，当回一个乖巧懂事的儿子。
闻韶推开门进去，母亲循着声音望过来，放下叉起的那块苹果，眼睛亮了亮：“来了？”
闻韶应了声，在病床边坐下：“感觉怎么样？”
“一切都好。”
闻薇笑着说，“就是待得太闷了，哪儿有病人连手机都不能玩的？医生都没说不行，你倒管得严。”
闻韶也跟着笑起来，语气轻松地开玩笑：“风水轮流转，上学时间您管我玩手机，现在也该轮到我管您一回了吧？”
“再说又不是一直不让您看，这几天您要做检查，还是好好休息比较好。”
闻韶在单亲家庭长大，随母姓。
闻薇在年轻的时候爱上一个不怎么正经的艺术家，后来两人因为理念不合和平分手，艺术家去追求他的诗与远方，闻薇则将爱与梦想化成关怀浇灌给闻韶。
所以即便人生中缺失这一父亲角色，闻韶从小到大也过得相当幸福。
只是两年前，闻薇查出来心脏病，需要等待合适的心脏供体做手术。
两年当红，让闻韶攒了足够的钱做手术。
然而合适的供体难寻，住医院治疗的钱又是一笔无底洞似的开销。
星灿和他谈解约，七八百万的解约费他咬咬牙，不是拿不出。
只是这是他存给母亲的治疗费，就算被逼到退圈，他也不会擅自挪动。
两人默契地不提心脏供体还没找到的事，在闲话了一会儿家常后，闻薇忽然想起什么似地问：“好久都没听你发新歌了，是最近没灵感吗？”
以前闻韶来找她，最后都不免提一提自己作品，像小孩子给自己家人炫耀，等待表扬。
而最近这段时间，她明显感觉闻韶提音乐的频率变少了。
敏锐如她，微妙地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太对的点。
“没有。”
闻韶面色如常地接话，“在写呢，准备发，等发了后第一时间给您听。”
互联网这会儿正翻天覆地地讨论关于他的新闻，而闻韶两耳不闻窗外事似的，极有耐心地陪着母亲用完了晚饭。
等他离开前，顺便又叮嘱护工一句别让她看手机，才轻轻把门带上。
……
医院门口不远处。
闻韶花了十几分钟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盯着他，才挑了个长凳坐下，压低帽檐，开始写澄清文。
他在业内脾气不算好是出了名的，稍微了解他一点的粉丝也清楚，所以这次他措辞也没多友善。
开门见山先说明，大号被星灿控制了用不了，但见不得人趁这个节骨眼落井下石，出来给自己要个说法。
他言辞犀利，把助理爆料的每条内容都怼了回去。
尤其说他的歌是枪手代写这条，闻韶甚至放出话说，只要能掘地三尺挖出那个枪手来，他立刻退出娱乐圈。
如果没有证据，那你说了这么多谎话，就等着接法院传票吧。
最后落笔，还很内涵地阴阳了一把。
他现在已经在和星灿谈解约了，所以你也不必担心星灿会针对你。
毕竟他们现在最想对付的人应该是我。
闻韶写完后，直接发到了自己的超话里。
他的大名还在热搜上挂着，所以这个小号即便刚发文就在超话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在几分钟内就转发过万，直接蹿上了热门。
【我靠我靠我靠看我刷出了什么？！前排吃瓜！】
【！！这算不算内娱下场撕逼第一人？】
【其实以前也有，但没有这么直接的吧？】
【听他最后的意思，正在和公司谈解约？什么意思，他要离开星灿吗？】
【为什么啊？星灿对他不是挺好的吗？！】
【好个屁！都快两年没活动了这也叫好？】
【猜测一下，助理知道他要离开星灿，所以终于敢出来爆料了？】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呢？】
【+1，在解约的这个节骨点上爆黑料，不会是星灿故意的吧？！】
【而且如果是和平解约，我觉得最后没必要写这一句，盲猜一下和星灿有矛盾，而且矛盾还不小。】
【不过有一说一，如果只是为了解约就闹成这样，真是太不体面了。】
【谁要体面啊，要是真被星灿扣上找枪手的屎盆子，这一辈子名头都甩不掉了，还在乎什么体面？】
【打起来打起来，我想看。】
这年头，观众最喜欢看的就是反转戏码。
当时所有人都觉得助理破釜沉舟冒着丢饭碗的风险也要出来指控星灿的摇钱树，极有勇气。
然而现在，闻韶站出来提出在和星灿解约，那之前助理的爆料的真实性就有待怀疑了。
况且这些年娱乐圈真真假假，大家都知道资本方会能无所不用其极压榨艺人，很容易就想到了这波黑料或许是星灿放出来的烟雾弹。
大家吃瓜不就图个瓜新鲜带劲。
对于瓜中当事人的死活，其实并不是十分在意。
闻韶把经纪人的电话拖出免打扰名单，然后耐心地等了一会儿。
果然不多时，经纪人陈实的电话就过来了。
闻韶接起来，不紧不慢道：“喂。”
“你现在在哪儿？”
陈实语气显然是急了，“快给我回来。”
“医院。”
闻韶扫了一圈周围，语气淡定道，“你喊得再大声点，我不介意外放，让全世界都听听你们星灿是怎么威胁当红艺人的。”
陈实就没见过这种疯子。
人人在娱乐圈混都要点脸面，若是小艺人就算了，毕竟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但混到了闻韶这种级别的艺人很少会公开和公司叫板。
他这简直是直接把鞋子脱了，还面对面砸你脸上。
有这样的人吗？！
“哪家医院？我派人过来接你。”
陈实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下来，“公司培养你这么久，不是为了让你和公司作对的，没有星灿你还不知道哪个酒吧卖唱呢。”
“你们也没怎么培养我吧？”
闻韶轻嗤一声，“倒是我给公司赚了不少钱。要不要仔细算算，没有我公司还能不能是今天的星灿？”
陈实：“……”
“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这个约我非解不可。”
陈实冷笑一声说：“你以为是你想解就能解的吗？”
“我知道。”
闻韶声音平静道，“但我个人不建议你和我耗下去，否则我会直接披露我手里所知的星灿所有的信息。”
顿了下，他又轻轻一笑，眼尾挑起，“林覃刚出道不久吧？偷来的那首新歌也挺火的吧？你们肯定不希望他这么快就陷入抄袭偷窃风波吧？”
林覃借着东风刚红不久，如果他真的决意离开星灿，林覃就是下一个招牌艺人。
刚树好的名头，可不能轻易这么砸了。
“除了林覃，我在星灿这几年，零零碎碎也知道不少消息。”
闻韶慢条斯理道，“我要是一天发一条微博，你觉得怎么样？”
陈实没想到闻韶还敢反过来威胁他们，几乎难以压制自己的怒音：“你要真这么干了，以后也别想在娱乐圈混了！！”
闻韶却笑了：“你们一直拖着我不解约，我和被封杀有什么区别？”
他从长凳边折了根狗尾巴草，闲闲地在指尖把玩，“与其这样，我还不如拖几个人和我一起下地狱，你说呢？”
他不是没见过资本的力量，可以完全剥夺一个人的发声机会。
但压迫终将会遭反噬。
碰上他这样因为一无所有，所以无所畏惧的人。
况且，他现在也不算是一无所有。
“您签我的就该想过的。”
闻韶把草折断，语气含笑，“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善茬。”
陈实在电话那头气得想把手机砸了。
多年的从业经历让他稳住心态，说：“我们慢慢谈，没必要闹得这么难看，有什么我们都可以聊。”
闻韶：“去和我的律师慢慢谈吧。”
他打开微信看了一眼，许子深在几十分钟前把他准备好的律师的微信名片给推了过来。
闻韶同样地推给了经纪人，然后挂了电话。
他在长凳上深深吸了口气。
不得不说，还挺爽的。
闻韶自认性格确实不怎么样，做事很有自己章法，是个无法被掌控的跳脱因子，但以前也没怎么给经纪人甩过脸。
一方面是因为知遇之恩，另一方面是因为经纪人从前确实人模狗样伪装得不错，他也以为经纪人是真心实意地对他好。
现在他既然暴露本性，自己也没必要再给他什么好脸了。
闻韶站起身来，又打量了一下四周，才谨慎地往医院外面走。
他刚出门没多久，一辆车在街对面停了好一会的车突然驶动，掉了个头后停在了他的面前，后车窗慢慢摇下来。
许子深说：“上车。”
闻韶怔了怔，随后先上了车，才问：“怎么找到这的？跟踪我？”
许子深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说：“我看到你微博上发的了。”
他语气平和，但闻韶还是隐约听出一点不满意，“你发之前不先和我确认一下？”
“有这个必要吗？写个声明的事情，我又不是没有手。”
闻韶不以为意地反问他，“写的有问题？”
语气依旧那么自信。
仿佛让他想起当年，闻韶刚准备签约星灿的时候，也是说，我都这么大了，签个公司还得你帮我过目啊，你能不能别把我当小孩啊。
“……”
许子深静了片刻，终于还是无声叹口气说，“也不是说有问题。”
“——这不就行了。”
闻韶撇了下嘴，习惯性地往许子深身上一靠，问，“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许子深沉默了下，忽然道：“做情人就要有做情人的自觉。”
闻韶：“？”
许子深说：“少问，多做。”
闻韶微微僵了下。
许子深显然话里有话，不仅是让他别问，还想接机提醒他两人早已不是当初的恋爱关系。
以前是情侣，现在是情人。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闻韶敛起睫毛，抑制住心里的酸楚翻涌，随后却非常轻松似的笑了一声：“多做？”
他不退反进，更亲昵地靠过去，指尖划过许子深的领带，唇角暧昧扬起：“行啊。敢问老板，是哪种多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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