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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五十九章 求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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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书院不用被禁毁,众弟子们是一片高兴,少不了对林延潮也是一片赞誉,一口一个师兄的叫着。
        林燎当下对林延潮道“此事你做得很好,手段很圆滑,这点上我和山长都远远不如你。”
        林延潮温和地笑着“哪里,这都是山长和讲郎平日教导有方才是,弟子从书中才学得这些经世致用的道理。”
        林燎道“这是你的悟性,你已是出师了,我与山长不能再教你什么了,不过只要此番书院能存下,叫什么名字都无妨。重要是大家能有个读书用功之处,延潮,这一番我们书院弟子都要谢你才是”
        林延潮拱手道“讲郎,这不过弟子作得一点微末之事罢了,其实贺知县也是通情达理之人。”
        林燎点点头道“对,记人以怨,不如记人以恩。”
        当下林燎对周围弟子道“你们记着此事就此告一段落,不许官府再闹了,山长交代你们实心准备明年的童试,才是你们的当务之急。”
        众弟子们当下一并笑着称是。
        一名弟子笑着道“讲郎,我们还是赶快把此事,告诉山长吧”
        “是啊山长定是比我等更加高兴。”众人一并都是称是。
        “那还不是,这书院是山长几十年的心血啊”
        林燎笑着道“那好吧。”
        于是众人一并往借庐斋走来,路上碰到书院斋夫,打扫夫,他们得知书院不用关门也是高兴。
        待到了借庐斋前,众人见书斋大门却是紧闭。
        众人都是站在门外侯立,林燎走上几步对门叫道“山长”
        叫了几句,斋里无人回答,林燎回顾左右问道“今日你们谁看见山长离开了书院”
        众人都道“没有看到。”
        斋夫道“我倒是看见,今日弟子走后,山长亲自锁了院舍。然后就一人回到了借庐斋里,应是在书斋里没有出门。”
        林燎听了走书斋门前推了一下门,但见门推不动,似被人从内用门栓顶住。
        有人道“莫非山长是午睡吗”
        另一人道“可是山长午睡时。从不锁门啊”
        林燎心底也是奇怪,伸手拍门道“山长山长”
        斋里无人应答,见此几名弟子也是拍门,一并对门里叫道“山长山长”
        如此就算是午睡也该听见了,但门里毫无应答之声。几个弟子有些慌张手脚,当下动手撼门,可门框却纹丝不动。
        林延潮向黄碧友问道“你们今日临走前,山长与你们了什么”
        黄碧友道“山长告诫我们,大丈夫要惜有为之身,你们尚且年轻,不似他这般老朽,何必轻生”
        林延潮顿时色变道“糊涂这话弦外之音,你们怎么没听出来”
        黄碧友和几名弟子也是额上出汗道“我,我。我等当时心底悲愤,也没注意。”
        林延潮当下上前吼道“还等什么,立即撞开门”
        当下几个力气大的弟子奋力的撞门,几下之后,大门松动了一条缝。
        一人探头进朝门缝里面看了一眼,顿时颤声道“山长他,山长他”
        十几名弟子当下二话不,一并使力撞门。
        轰地一声,大门被撞开。
        众人一并冲进斋内,地上一张杌子翻倒在旁。而屋中正梁上三尺白绫跨过,白绫下打了一个死结。
        “山长”
        “山长”
        弟子们一并抬头齐呼,看着容色平静,已是双目紧闭的山长林垠。
        但见林垠容貌依旧慈和。他身上的儒袍如平常般整整齐齐,不起一丝褶皱,犹如他的治学般一丝不苟。林垠是屏退了所有弟子,让其离开了书院后,一个人闭上门在他的借庐斋中自缢的。
        “山长”弟子们一片哀呼。
        林燎与十数名弟子跪在地上,用手扶着早已气绝多时的林垠袍角嚎啕大哭。
        然后众弟子们心翼翼地林垠的身子。将他从白绫上托起来,然后再扶着他的衣冠平放在地上。
        众弟子们都在林垠身旁大哭,林燎也是垂泪道“山长,你为何不与我一声。”
        几名弟子边哭边道“山长,宗海师兄,已是通了贺知县,我们书院不用闭门了。你听见了没有”
        “山长你叫我等不可重义轻生,自己却又何如此践行”
        黄碧友顿足自责道“我们还是来迟了一步。”
        陈行贵蹲在地上道“你现在这个有什么用”
        书斋里几十号人跪在林垠身旁,有弟子,也有斋夫,打扫夫。
        林延潮在斋旁的桌案上拿起一张写有字的白纸,白纸旁搁着一支笔。
        林延潮托起纸来,手腕微微颤抖,但见白纸上写着几个字。
        生前一管笔,死后一缎绫。
        林延潮看了这几行字,不由感叹,山长真是一位真正的儒者,就算临之时,也没有一句怨怼之言。这等涵养非几十年之功,不能达到的。
        林延潮身旁几名弟子,从林延潮手里取过纸来看后都是道“这是先生的绝笔。”
        林燎站起身来看完林垠绝笔后,对四周哭泣着弟子们道“哭什么哭哭啼啼似个女人。”
        四周的弟子都听了林燎的话,都是止住哭,咬着牙令自己不哭出声来。
        林燎看向诸位弟子道“山长此犹如东汉范滂,虽死犹荣。人固有一死,然太上不辱先,其次不辱身,其次不辱理色,山长之死,乃不辱身而死,不求生害仁而死,求仁得仁,死无可憾”
        林燎着着,亦是停住了梗咽的难再一句,最后只能施礼向林垠尸身长长拜下,然后扭头走出借庐斋。
        一旁的弟子们当下也是一一至林垠身前,行大礼叩拜,然后走出书斋。
        轮到林延潮时。
        林延潮见了林垠安详的面容,默然了好一阵,心底想起平日他对自己谆谆教导,想起了当初他与自己,他虽年纪老迈,不知能再活多久,却想看到自己进士及第那一日的风光,可眼下眼下。
        林延潮不由心底一阵难受,最后才一拜,起身走到屋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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