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欺君之罪

“孙儿知道，这些话会让祖父听了不高兴，”苏平河观察到苏淮胥铁青的脸色，缓着语气道，“但是孙儿还是希望祖父能好好想想，维持中立，将来可能不会让苏家更上一层楼，但盲目站队，却有可能会让苏家万劫不复！”
“你不懂……”苏淮胥叹息道，“有的时候，不是你想要保持中立，就能坚守初心的。”
“究竟是孙儿不懂，还是祖父和二叔糊涂？”
苏平河见苏淮胥还是要铁了心地去站三皇子的队，气得脸都涨成了猪肝色：“苏府上上下下百余口人命，难道比不上那岌岌可危的富贵荣华吗？”
苏淮胥此刻内心异常矛盾，他实在不想跟这个小孙子讨论这么深奥的官场问题。
但她这般激动，好像笃定他和苏宴海的选择就一定会给苏家带来灭鼎之灾一般。
“平河，是不是那段家公子与你说了什么？”
苏平河闭了闭眼睛，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祖父就莫问了，便是平河真的知道什么，也不可能当真说出来。
“祖父只需要记得，不到最后关头，千万不要亮出自己任何底牌，也不要急着站任何人的队！
“只有这样，苏府才能得救。”
苏平河也不知道自己跟苏淮胥的这番谈话，有没有在他心里存有一席之地。
只记得直到她离开，苏淮胥还坐在窗边愣神。
伤口本就未曾痊愈，又跑到皇宫里去兜了一大圈，从苏淮胥书房出来之后，苏平河就觉得自己累得直不起身了。
好容易在南星的搀扶下回了自己小院，没想到却见到了灰头土脸的苏平江！
用灰头土脸来形容此刻的苏平江，简直一点都不夸张。
他还穿着那日在绥安郡穿的官服，但显然已经皱得不像个样子。
连日来的关押和焦虑心理，将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折磨得脸色乌青瘦削，胡茬遍布下巴，发丝凌乱不堪……
“大哥？这么快就回来了？”苏平河不甚在意地朝他笑了笑，问候的语气像往日苏平江散职回府时一般无二。
“听闻，是你去求圣上赦免我的？”苏平江的眉头紧紧拧着，脸上隐隐藏着怒意。
“是啊。”苏平河的神情还是无比慵懒。
苏平江见她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意的样子，顿时火冒三丈：“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苏平河被他突如其来的震怒吓了一跳，赶忙拉着他进屋：“大哥好好的怎么发那么大脾气？”
“你还问我为什么发脾气？”苏平江怒极，“你这样的身份，跑到圣上面前去招摇过市……你……你是想因为欺君之罪被砍头吗？”
苏平河愣了愣，她还以为苏平江会质问自己瞒天过海救了那孩子，没想到苏平江竟然是在为自己担心。
“大哥不说我不说，谁能知道真相是什么？”
“荒唐！你还想做一辈子男人不成？”
“做一辈子男人有何不好？”苏平河一脸诧异，“我打小被当男儿养大，早就不会做女人了，要我去相夫教子，守着四四方方的宅院过一生，我还不如死了痛快！”
苏平江眼神呆滞，难以置信地望向她。
这张脸分明是清丽动人的，即便没有做女儿打扮，但依稀看得出女儿家的细皮嫩肉，顾盼生辉。
可这飞扬跋扈的神情，绝手投足的男儿气概，又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苏平江，面前这人，实在称不得上是个姑娘家。
“你是故意的？”苏平江退后几步，喃喃自语道，“你根本就是故意去圣上面前坐实了自己的男儿身份，好叫我不能向任何人吐露真相！”
“大哥这么说，可就太伤我的心了。”苏平河掩面欲泣道，“我倒是当真一心想着去救大哥来着……”
苏平江知道自己此番能逃过一劫，苏平河实属功不可没，当下也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一码归一码，你救了我，我自是心存感激，但你这身份……”
“只要大哥心疼我，不对任何人提及，”苏平河凑近他小声道，“此事就是神不知鬼不觉。”
果真会神不知鬼不觉吗？
苏平江犹豫不决地看向她。
“难道大哥想看到我被圣上降罪，被祖父逐出家门流落街头吗？”苏平河暗自掐了自己一把，眼底瞬时噙满了泪，“若是大哥当真半点都不心疼我这个做弟弟的，那就当我今日进宫是一颗真心喂了狗吧……”
苏平江见她红了眼眶，一时也手足无措起来。
“罢了……就依你吧。”
良久，苏平江才认命地低叹道：“你往后可千万要当心……万不可与男人走得太近！尤其是那个段长暮！”
“多谢大哥！”苏平河破涕为笑，上去拉住苏平江的胳膊直撒娇，“大哥真好！”
苏平江见她这副做派，心里既异样又酸软，没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到底还是没狠心甩开她的手，只是千叮咛万嘱咐，将来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
直到苏平江离开许久，苏平河才心满意足地弯了弯嘴角。
看来，去面圣这步棋，走对了。
不单单是叫圣上看到了苏家并未完全被三皇子收服，还逼着苏平江不敢去揭露她是女子身份这一真相。
想到又可以继续做男人，苏平河瞬间觉得连自己胸前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苏平河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听闻楚怀夕来看她，赶忙叫南星为自己更衣梳洗。
几日未见，苏平河的脸又因为受伤而消瘦了几分，楚怀夕心疼不已道：“你好好的怎么跟你大哥去绥安了？还弄得自己一身伤回来。”
“本来是去玩的，谁成想会发生这种事。”苏平河招呼楚怀夕喝茶，又笑道，“我伤好得差不多了，你别担心。”
楚怀夕将带来的补药又放了满满一屋子：“我每回来看你，不是病了就是伤了，你说你，年纪轻轻，怎么这般多灾多难？”
“大约是我运气不好吧。”苏平河无奈地笑笑。
“平河……”楚怀夕犹豫着开口道，“前几日我便想来瞧你了，可父亲不让我来……说你们家摊上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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