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不是赏月

第6章  不是赏月

“既然是母后调教的人，自然是最懂皇上的。”

李思雅看向奉月，没了方才的厌恶，面上虽是大方一笑，内心却慌乱不堪。这略施粉黛的脸能如此迷人脱俗，竟连自己都不忍多看两眼…不知皇上对她可否有收纳后宫之意…

萧胤玩转着手中的花瓣，拖着声调笑道：“这明德殿的内务向来都是由太监打理，还是头一次用宫女，这位奉月姑姑可得专心做自己该做的事，一心不可二用，让贵妃娘娘也能心安…”

“进了宫该做什么，奉月都知晓，敬王殿下大可不必为贵妃娘娘操心。”

萧胤的这席话，表面意思是在帮李思雅训话，而另一层意思只有他与奉月两人懂，虽然无法直言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能确定的是，雇佣关系任在继续。

“本宫记得敬王也好茶，尝尝这青茶可好？”

李思雅点头谢过，也不等萧胤作答，抬手一挥，只见李温婉从远处端着茶壶，踩着细小的步子走了过来，她低着头，脸颊上带着红晕，可抬头见萧胤一动不动，未有让开一席之地给她，脸色慢慢的又白了起来。

见自己的亲妹子被如此忽略对待，李思雅的脸上有些挂不住，顺手将她拉过身后，转头又笑脸相迎。

“皇上，本宫觉得婉儿与敬王的婚事…”

“我大晏赤军英勇威猛，以势如破竹之力击退了东瀛鬼军，为国捐躯的将士们尸骨未寒，朕觉得封后大典待明年立春之时再办，爱妃认为如何？”“如此甚好，皇上圣明。”

萧宸握住她的手已示安慰，可正当她的手要回握住他时，他却又快速将手收了回去。

“少将军司马衍击退鬼军有功，当赏，这套白玉剑具可是朕让宫里手艺最好的工匠雕琢的。”他看向萧胤又打趣道：“朕记得，老三可是垂涎这套玉具许久了，若是孙太傅没再告你状，朕也送你一套。”

奉月接过宫女递来的红木托盘，刚走近司马衍的身旁蹲下，司马衍起身鞠躬一揖答道：“末将谢过皇上，此物既然敬王殿下喜欢，末将怎可夺人所爱，今日末将斗胆借花献佛，将此物赠与敬王殿下，就当鼓励殿下在国子监的学业了，不知殿下可愿收下？”

话一道完，司马衍便将托盘轻轻转向萧胤。奉月无奈只好起身，又朝着萧胤蹲了下去。

“噢？少将军真是健忘啊，这从小到大，本王的学业可是向来都比少将军好，况且…这套玉剑具上雕刻的是蛾，飞蛾扑火不顾自身安危，原本讲的就是奋不顾身的精神，想必少将军更符合这寓意，本王先前之所以喜欢，只是误将这飞蛾看成了花蝴蝶罢了。”

道完，又将奉月托着的木盘转向司马衍。

“末将又怎会不记得，敬王殿下才华横溢，末将一直视殿下为榜样！只是可惜了，如今花蝴蝶眷恋于百花之中，早已忘了曾经是如何挑灯夜读，破茧成蝶了。”

“花蝴蝶与飞蛾虽然同样长着翅膀，看似相同实则并不是同一物种，一切不过是天意，飞蛾注定该去扑他的火，而花蝴蝶注定是要活在花丛中。”

两人一人一句，你推我挡，也不顾在场其他人如何看待，将奉月这个中间人活生生转成了一个陀螺。

青筋在奉月的额角渐渐暴起，要是放在平常，早就撕烂这两张烦人的嘴了，可今时不同往日，忍…只能忍…

端着托盘的手越捏越紧，只听“咔”的一声断裂响，木托盘竟然被她生生掰成了两瓣。四枚剑具随力腾空而起，只是一瞬间，反应神速的她没来得及思考，伸手一一接住，待触及到最后一块玉具时，两只大手同时将她的手给包了起来…

一时间，万众瞩目，三人就在这方亭高举着手，萧胤和司马衍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交流之际，仿佛已是见到两人扭打在了一起。越握越紧的手，倒是苦了中间的奉月。

萧胤怒视着司马衍，他说话的声音极其小，只有他三人能听见。

“司马衍！这次李渊又许你什么官职了？这次是少将军，下次又是什么？！”

“萧胤！萧子敬！事情不是你想的那般…你听我说！”

奉月无心听他二人的悄悄话，低声怒斥道：“放手。”

两人像是耳聋一般，丝毫未受一丝影响，依旧在眼神中扭打，奉月无奈，抬起脚便是用力在两人脚背上跺了去。

司马衍吃痛，忙低头一瞥，见她脸色愤怒至极，恍然回过神才知，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握住了一女子的手，如此举动是失了礼数，忙将手松开，黝黑的脸上渐渐泛起红晕。

而一旁的萧胤本是一副胜利姿态，见此情况内心无名生火，握住奉月的手没松，反而握得更紧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再次让在场众人惊掉了下巴。

窃窃私语声在方亭里此起彼伏，不知说的是这奉月姑姑敏捷的身手，还是两人无视群臣与皇上公开在此对峙，或者是敬王不松开的手，铁面将军那让人诧异的表情，又或者是吏部侍郎孟治贸然站起身，又没了下文的异常之举…“皇兄，臣弟来迟了。”

萧卿抱着一坛酒，满脸笑意的步入方亭，抬眼却见萧胤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牵着奉月的手，不知是何状况，一时进退两难，愣在了原地。

上座传来杯底敲击桌面的清脆声，打破了僵局，奉月甩手走回之时，这贵妃娘娘的亲妹子也掩面而泣，不顾礼数，哭哭啼啼的跑出了方亭。

李思雅面露难色，手中绢帕已经揉搓得滑了线：“还请皇上恕罪，婉儿如此失礼是臣妾教导无方。”

“罢了，今日这醋坛子翻得可不止一坛，若是丞相今日在场，许是也难不住她。”萧宸放下手中酒杯又道：“今日是赏花，不是赏月，人齐了就上酒起舞吧。”

琵琶声婉转悠扬，伴随着清脆的编钟铜铃声响起，悦耳的旋律在重重宫阙楼宇中荡漾留长。一行行身着霓裳羽衣的舞姬们在花圃中起舞，随着音律舞动流畅，时而柔和，时而有力。方亭里的气氛也缓和了不少，大家相互敬酒赞赏，和谐欢乐的画面，让方才发生的种种早已随风飘散。

此时，宫里主子们正同朝中重臣把酒言欢，宫女和太监还有侍卫们都退到了方亭外候着。

奉月靠着一旁的亭柱反复思考着，方才萧宸说…若是丞相今日在场？那么也就是说李渊今日不在场了？

原本为自己偏离了目标，弄出这么些烂摊子感到愧疚，谁知竟然是萧胤骗了自己？！

他说会制造意外，让自己可以亲自盘问李渊，可要不是自己正巧来了这宫宴，还被他一直蒙在鼓里？！白取了那满山图！

况且！方才在如此万众瞩目之地，他竟然又握住的自己的手不放！之前还以为他故意为之，掩饰自己，看来登徒子就是登徒子！好一个敬王萧胤，又是欺骗，又是占便宜，这算盘可是打得好啊！“姑娘…”

正在气头上的奉月猛的转过头，握紧的拳头停在了半空，见面前站着一清秀书生，又默默将手放了下来。

“是侍郎大人？”

“姑娘可还记得，三年前的鹭川破庙，你救过一群险被鬼军杀害的书生？”

“三年前？鹭川破庙…”

三年前，鹭川

大晏东境的鹭川与邻国东瀛仅有一江相隔，鹭川土地肥沃，又背靠莽岭群峰，山珍奇药数不胜数，安居在此地的皆是百姓粮草充沛，不愁衣食。

然而，三年前先帝驾崩，东瀛鬼军便趁着大晏朝中政事混乱，时常袭扰鹭川，那时的官员们忙着拉帮结派纷纷站队，且无心与东瀛兵事相对。直至一年前，朝中势力稳固，丞相李渊举荐司马衍率赤军与东瀛鬼军相战，近月才击退了鬼军，还鹭川太平。在此之前，鹭川一带皆是兵荒马乱，刀光剑影。

“鬼军来了…鬼军又来了…”

人群里不知谁人喊了一嗓子，刚坐下身来喘口气的众人又抱起了包袱，跌跌撞撞的奔跑着。

烈日当头，尘土飞扬，高举的白刃在阵阵喊杀与哭闹中泛起刺眼的红光，浓烈的血腥味在空中蔓延开来，这气味久聚不散，就算在风口之处也是如此。

天色渐晚，这群人终究是没逃过鬼军的追赶，虽听不懂鬼军讲的是什么，可讥笑的语调，与任意厮打侮辱的行为…

这群人应是活不过今晚。

孟治与几名同行的书生就在其中，他们一身血污，蜷缩在破庙一角，经过这一天的逃亡崩波，早已筋疲力尽，眼神绝望空洞犹如待宰的羔羊一样无助。

“救命啊…救命啊…”

几名鬼军又不知从何处抓住了一女子，拖拽着进了破庙，在激烈的拉扯中，她洁白的手臂已是裸露了出来。

“住…住手！”

正在兴奋中的鬼军闻声停下了手中动作，转头饶有兴趣的看向那个瘦弱清秀的书生。见他吓得抖动个不停，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

带头的一人将手中女子扔到一旁，拔出长刀骂骂咧咧的向他走了过去。

“他说了，让你住手。”

又是一声叫唤。

那人停住脚步，破口大骂，回头之际却是怒气全无，将手中长刀一扔，与一旁鬼军一同仰头大笑起来，他搓着双手一脸淫逸：“哟西…如此美丽的女子，我可是头一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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