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商誉指了指拐角处的楼梯：“我们是一路往上寻人？还是守株待兔？”

        祁肆道：“先别上楼，查探四周。”

        大堂里的桌椅凳子，被擦拭得一尘不染，显然是有人常在这里。祁肆随手拿起一个账册翻了翻，觉得有些奇怪，一个妖楼为何还要设账本？

        她突然想起当日在西北将她一路引过来的那股妖气。一到溯州便没了踪影，对方又是否被这水司楼吸食了药力？

        眼下覃沨与商誉正在四处查看，唯独郁风覆手立在原处没动。

        “水司楼吸食那么多妖力，原本那些妖又去了哪里？”祁肆抬首问他。

        是打成原型重新修炼，还是直接与这水司楼融为一体了？

        郁风盯着她看了半响，淡淡道：“妖没了妖丹，自然是要重新修炼的。这水司楼还没到能将那些妖融入自身的境界。”

        两人谈话间，商誉跟覃沨走了过来，商誉道：“这四周什么都没有，困在此处也不是办法，要上楼吗？”

        祁肆看了看商誉，随即道：“好。”

        四人脚步极轻，悄无声息地上了楼。按理说他们此刻在水司楼内，已经深入敌人腹地，即使再小心，于对方而言就好比对窃贼敞开屋子，一览无余。

        可祁肆还是觉得谨慎为上。

        楼上陈设倒是与楼下大堂有些不同，里面古玩字画颇多，祁肆倒没在意这些字画的真假。覃沨与商誉进去查看，祁肆立在原处没动，心里在想些什么。

        覃沨道：“我们这样毫无头绪地一层层搜上去，是不是太耽误时间了。”

        祁肆道：“我们何时有如此的默契了。”她稍作思索，继续道：“我们下楼。”

        商誉不解：“为什么？一楼无果，只得往上寻啊，怎么还下去呢？”

        祁肆笑了笑没说话，这水司楼有十几层，凭他们四个人在这一层一层查看，太费时间。

        她打算直接御剑至顶层，探个究竟。

        几人走到一楼，对祁肆的这个法子，都持保守意见。众所周知，水司楼吸食妖气，虽说几人非妖非魔，但只要在水司楼动用灵力，效用会大打折扣，这也是几人原本在楼里采用最原始的方法搜索的原因。

        “既然要动用灵力，为何不用神识探知呢？”商誉道。

        祁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道：“商誉，在水司楼外放神识有多危险，你不会不知晓吧。”

        这话说得有些不客气，可对方似乎未曾察觉一样，覃沨对商誉也没表现出一丝不满，对待祁肆更是与平时无异。

        祁肆看了眼郁风，却见那人已经到了门外，眼神示意祁肆出来。祁肆转而看着覃沨，突然道：“覃沨，之前说要给我无量尺的事情，还作数吗？”

        祁肆毫不错眼地看着覃沨，只见后者眼神呆滞了片刻，随即脱口而出：“作数。”

        怎么如此问？祁肆心里默念。

        那头覃沨道：“怎么如此问？”

        果然，祁肆心下了然，衡量片刻，拔剑出鞘，猝不及防地朝商誉攻去。

        祁肆的出剑速度太快，商誉还不及反应，在对方剑尖逼过来时，堪堪侧身，除魔剑在他脸上擦出一到血痕。

        商誉脸色变换，五官瞬间扭曲，成了一团黑雾。

        “商誉”发出的声音，低得像是笼罩在撞钟之下，不自觉带了些赞赏：“何时发现的？”

        祁肆冷冷道：“无可奉告。他们人呢？”她说话期间，并未停下攻击，两人便打了起来。

        “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作为交换，你得坦白是如何发现我的，很公平，不是吗？”那人气定神闲，明明几乎是被祁肆按着头打，处处落在下风，可说的话却游刃有余。

        聒噪。祁肆皱着眉头瞥了对方一眼，直接下了死手，剑掠到那人脖颈前，祁肆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他们在哪儿？”

        那人声音带着笑意：“你杀了我，便永远不会知道他们在哪儿？”

        祁肆剑端逼近几毫，击得那人散作烟雾，随即消失了。

        留下一句：“你杀不死我的。”绕在了水司楼里。

        此刻，从祁肆开始攻击“商誉”时，“郁风”与“覃沨”便停在原处不动，此刻随着“商誉”的消失，那些复制品也随之不见了。

        祁肆走出水司楼，御剑上了楼顶，随后凝神聚气，劈开了楼顶那似圆月的凝珠。在那一瞬间周围的景象散去，祁肆发现自己悬在半空，周围一片虚无，覃沨与商誉各被一股以雾气做的链所捆绑，那锁链的另一端皆在水司楼的楼顶。

        祁肆御剑至覃沨身旁，见对方紧锁眉头，神色有些苍白。祁肆伸手触碰那锁链，试着想要将它弄断，可才一触碰，覃沨的脸色便更加苍白，发出了一声闷哼，似是极为痛苦。

        祁肆立刻停了手，她环顾了四周。

        郁风呢？他去了哪里？

        祁肆接着御剑绕着水司楼查看，发现在水司楼顶之下凝结着一个阵法，祁肆从未见过这个阵法，正不知如何下手，却在水司楼的半山腰中，看到了一个隐隐发光的亮点，那光芒让祁肆觉得无端觉得熟悉。

        像是明珠的光。是郁风。

        郁风此刻站在一间极为空旷的屋子里，似乎是水司楼的内部，四周并无陈设，空荡荡的，四周安静，只能听见风声及偶尔说话的回声。

        郁风在水司楼前，在踏入楼里的那刻，双手双脚被捆仙索缚着，接着便到了这里，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不显狼狈。在他面前有一面水镜，镜面上雾气缭绕，有人轻轻一挥，便漏出了原来的模样，恰好是祁肆挣脱锁链的画面。

        来人眉毛微挑，看得出来有些赞赏。

        那人身着黑袍，脊背稍稍驼着，周身散发着一股阴郁意味，说他自冥界地狱而来也不为过。

        “阁下是？”郁风问道。

        “水司楼在溯州这么多年，没出过波动，自她来了以后便接连不稳。”那人用下巴虚空指了指楼外才破开锁链的祁肆。

        “怎么？亏心事做多了，还心虚上了？”郁风道。

        “心虚？说到底，该心虚的不是你们吗？”那人莫名其妙的开口。

        郁风质问道：“水司楼原本为了吸引各类妖前往，便一直有那座桥。你撤了楼前的桥，是想试探什么？”

        那人嗤笑一声：“用得着试探吗？这捆仙索不就是证据，冥王殿下。”

        郁风沉默地看着他，没说话。

        那人继续道：“凑巧前两日，我在一日香门口看见了你，非人非妖总是要留个心眼的，毕竟水司楼自几百年前起就被你们称之为邪门歪道。”那人接着自顾自地点了点头，“这话似乎也没什么错，可不就是邪门歪道吗？”

        那人边说边肆意打量郁风，那眼神粘腻得紧，令郁风稍感不适，他道：“水司楼侵吞妖怪精元，本就违背自然法则，可不就得让神仙来管管。”

        “那怎么过了几百年才来呢？”他语气竟带着不自觉地责备，转而道：“喔，我知道了，是在妖界发现什么了吧。”

        那人说到最后笑了起来：“稀奇，让我猜猜，是妖王？还是清远？”

        他笑着笑着，神情开始变得阴冷：“你们天界真是个笑话。非要动到你们头上，才会出手吗？自诩三界之首，妖界出了那么大事，你们现在才知晓？早干嘛去了！”

        清远就是那人间道士在妖界的名字。

        郁风不为所动，淡淡道：“水司好歹是颗神果，即使不小心落了妖界，也不至于废成这样。即便当真不慎入了歧途，只要守住善心，谁也没有资格来妄加评判。如今境况，不过咎由自取，你又在这里怪天怪地的给谁看？”

        “你”

        郁风打断道：“还有，三界之首非是自诩，各界之人抬爱罢了。三界分工不同，各有侧重，三界之内，众生平等。”

        “众生平等众生平等，哈哈哈”那人喃喃念着，渐渐嘲讽地笑了。

        恰在此时，窗户陡然破裂，祁肆踏着窗棂持剑而入。

        祁肆在看到郁风的瞬间，便快速到了他身边，见到他身上的捆仙索后，皱了皱眉头，低声道：“这真的能困住你？”

        郁风挑了挑眉，算是默认。

        祁肆转头看向另外一人，不客气道：“解开。”

        那人从祁肆进来后，眼里便不自觉地带着赞赏，能这么快斩断水司楼的根系锁链，走出幻境，并找到这里，对方的实力或许比自己预料的还要高些。他看到祁肆手中的剑后，眯了眯眼睛，抬手一挥，殿内凭空出现了一排兵器。

        “要解开他的捆仙索也可以，”他指了指那排兵器，“挑一个，跟我过招，赢了就放你们走。”

        祁肆扫了眼那一排兵器，顺手拿了那柄长枪。

        郁风在看到她拿了长枪后，情绪微动，低声道：“留他性命。”

        祁肆听到郁风的话后，感到有些奇怪，这人就这么信任自己？认为自己会赢吗？她自己都没把握。

        祁肆抛开这莫名的情绪，说来奇怪，拿到枪的那一刻，她竟然感觉无比顺手。

        对方见她毫不犹豫地拿了那柄枪，渐渐将自己幻化为祁肆的模样，连手中的除魔剑都毫无分别。

        祁肆看到对方的行为，心里蔓延出阵阵恶寒。

        这人什么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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