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烈日乌云

烈日当空。太极殿外。

        “殿下，陛下正同萧相还有中书令商议政事。怕是要有些时候了。”说话的是父皇身边的侍官魏青。

        “我可以等。”

        南山的额头上溢出细密的汗珠，正午的太阳正好在她头顶。

        魏青忽然发现那个从前在陛下膝边玩闹的长公主不知不觉竟已经长这么大了。尤其是那双眼睛，越来越乌深，越来越看不清。

        父皇把她从太极殿赶了出来之后，她就在这跪了三个时辰。

        “孤知道，你母妃走得突然，你难受。但不可这般胡闹。”

        “儿臣想查清是谁害了母妃，错了吗？”

        “错了！因为根本就没人害她！太医都说了，你母妃是突发心疾。”

        “先是泌妃娘娘，再是母妃……都发了心疾。父皇却还在装傻吗？”

        “魏峨！你不要太放肆！是孤太宠着你了！”龙椅上的男人拍案而起，被触了逆鳞。

        太极殿被四面褐色的墙围着。

        很空旷。

        单薄的背影就像是在峭壁上拼了命往上长的一棵孤零零的草。

        头顶的太阳压着她，她的影子越来越重。

        薄衫黏糊糊的贴在身上，南山只觉得好可笑。

        “太子殿下。”秋姨行了礼，就把魏岷引进了内室。

        内室的四周挂满了字画。都是母妃所作。

        南山背着他，一身素衣。

        “南山……这几日可有休息过？”

        “你就算不吃不喝，母妃也回不来了。”

        魏岷望着桌上已经放凉了的粥。整个篱下都透着寒意，明明还是夏日。

        “四皇兄可有来找过你？”南山一开口，嗓子都是哑的。

        “没有。他……不在意这些事。”

        “怎么可能。”南山冷笑了一声。

        “宫里太闷了，你出去散散心吧。这里的事我来处理。”魏岷掰过南山的肩，望着她的眼睛，“我一定找出证据。一定。所以你安安心心地，交给我好吗？”

        南山看着魏岷的眼睛里全是血丝。

        “皇兄，他们必须要付出代价。”

        魏岷脑海里忽然闪过十五岁时，在西关猎场看到的一头毛都没长全的狼崽。一摸一样的眼睛。

        不知不觉他按着南山肩膀，手指都在用力。

        南山回到酒铺的时候，铺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贺辞？”

        没有回答。

        满地是被风吹落的的杏花。厚厚的一层。

        当初母妃买下这间院子，就是看中了这颗杏花树。

        她深吸一口气，鼻子里被塞满了初夏的味道。

        “南山！”一转头，是阿水。“你怎么才回来啊？”

        阿水还是老样子，灰棕色的布裙，裙摆上沾着长年累月的水渍。

        一笑起来就憨憨的。

        “我等了你好久啊，好久没一起上街逛逛了。”阿水跑进院子，拉过南山的手。

        “阿水。”南山低着头，喉咙被好多话堵住了，只能不停地摩挲着阿水的手。

        她的手上有小小的茧子。

        “你怎么了南山？对了，贺辞让我和你说一声，他有点事要离开一阵子。不过我想，他应该很快就会回来的。”

        阿水笑眯眯的。

        晚饭照旧在阿水家吃。

        “来，南山。你多吃点这个麻辣豆腐。新做的口味。”阿水娘往南山的碗里夹了好多豆腐，堆地像小山一样。

        “我还给你装了一些，你带回去给你娘还有秋姨尝尝。”

        “南山，你尝尝味道。你要是都觉得好吃，就一定能卖的好。”阿水他爸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说。

        “哈哈哈就是。”阿水笑地眼睛都看不见了。

        “你今天怎么这么开心。”南山盯着阿水问。

        “我今天去春不见取阿娘的药，碰上三七了。”阿水低着头，搅拌着碗里的汤。

        “他和我说了好多话……”

        “闺女，你老拌这汤做什么，再不喝凉了。”阿水他爸敲了敲她的脑袋。

        南山望着桌上的麻辣豆腐，豆腐青菜汤，和凉拌豆腐。

        一会儿还有甜豆花呢。

        她不自觉的笑了。

        也许在这里，时间真的能带走一切。带走她的难过，带走她的不甘。

        黑夜中，万家灯火。

        几个黑影落进了豆腐铺。

        “你们干什么！”阿水娘最先发现他们。

        南山愣住了。

        四个穿着黑衣的人，蒙着面。就这样闯进了阿水家。

        “把院门关上，全带到后院。”为首的声音很尖锐。

        “你们什么人！干什么！”阿水叫着。

        阿水爸死命挣扎着：“放开我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驾着他的黑衣人直接给了他一拳。

        他倒在地上，吐出了一口的血和碎牙。

        “阿爷！”

        明月当空，乌鸦嘶叫着飞过淡黄的光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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