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然而行到半路中，萧衍却突然停了下来。林旭若也随之停下，不解地看向他。
只见路边有一个卖豆腐的妇人，正和一个小女孩在手忙脚乱地冒雨收拾着摊子。
其他摊位的都是一些青壮年男子，早就在雨下大之前收拾好东西回家了，只有这对孤苦无依的母女，仍旧淋着大雨辛勤劳作着，显得分外可怜。
萧衍走到这对母女身边，不顾天上倾盆而下的大雨，将自己手中的伞递给了妇人：“下这么大的雨，夫人早些回去吧，若是再拖一会儿惹得寒气入体就麻烦了。”
“这……这怎么使得？”
妇人见萧衍气度不凡，心里清楚他一定是个贵人，完全不敢接他的伞。
然而萧衍却只是温柔地笑了笑，将伞递给了一旁的小女孩说：“来，帮你娘拿着。”
孩子当然是没有大人这么多顾虑的，当即就接过伞给母亲撑着，对萧衍甜甜地笑了笑，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哥哥。”
随后萧衍便不再多留，转身走进了倾盆大雨之中，毫不在意自己身上全都湿透了。
林旭若见状连忙上前去给萧衍撑伞，然而他的伞太小，只能容纳一个人，不管怎么遮总会有一个人被淋湿大半个身子。
“我身上已经湿透了，旭若你自己撑着就好，免得两个人都淋湿。”
林旭若虽然很担心萧衍，但萧衍的态度过于坚决，没当他想要把伞侧向萧衍的时候，萧衍就会抓着他的手把伞给按回去。
他便只好选择尽量跑快一点，让萧衍赶紧回到客栈去换衣服。
等到萧衍换好衣服后，两人才再次坐下闲谈。
“江兄身为高官之子这般体恤百姓，我不得不佩服。”
萧衍听了这夸赞却只是摇了摇头：“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不值得旭若这般称赞。”
见萧衍自谦，林旭若便也不再多言，然而心中却是对萧衍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敬意。
之后两人便如同往常一般把酒言欢，直到深夜才各自睡下。
很快就到了殿试那天，萧衍和林旭若作为会试成绩最好的两名考生，理所当然地受到了许多人的关注。
不过毕竟是要入宫考核，大家都十分谨慎，只是在暗中默默地观察着，并没有明目张胆地对他们二人特别关照。
经过又一轮的筛选，萧衍和林旭若成功地考进了皇帝亲自考核的前十名。
皇帝见到众考生之后，第一反应就是寻找萧衍的身影，当看到萧衍果真成功进入了前十强，不由得欣慰地笑了。
经过一番策问，皇帝在心中暗自有了分寸，定下了今年科举的前三甲。
“探花为礼部尚书之子韩盛，授江南知府一职，榜眼为扬州林旭若，授大理寺少卿一职。”
皇帝说到这里便停住了，并没有宣布状元是谁，而是话音一转：“在宣布状元之前，朕有一事需要告知诸位。”
众人闻言都有些疑惑，但却不敢出言询问，只是静静地等待着皇帝继续说下去。
而皇帝接下来说的话却是差点惊掉了众人的下巴：“诸位考生之中有一位是朕的皇儿。”
听到这个惊天霹雳的消息，考生们都面面相觑了起来，都很好奇皇帝说的究竟是谁。
林旭若早在搜身时就对萧衍有所怀疑，此时便第一时间看向了萧衍，只见萧衍神色淡然，完全没有一丁点震惊的样子。
直至此刻，林旭若才终于明白了，萧衍之前所说的“有所隐瞒”究竟是什么意思。
萧衍感觉到了林旭若的目光，只是礼貌地对他笑了笑，并没有在大殿之上擅自开口说话。
其他考生在观察了一番之后也发现了林旭若和萧衍的异样，顿时便都猜到了皇帝要说的人是谁。
这时，皇帝威严的声音在殿中响起：“本朝三皇子萧衍，经众官一致认可，为本次科举的状元，封为宸王。”
皇帝的话音落下，萧衍便走上前去跪下受封：“儿臣谢过父皇。”
就在这么短短的一柱香时间里，殿内的考生们经历了自己此生最难以想象的事情——与自己朝夕相处了近一月的考生竟然是本朝的三皇子！
不，现在该改口了，应该是本朝的宸王殿下。
考生们都是大气都不敢出，忐忑不安地听着皇帝念完了其余考生的排名，随后便都退下了，林旭若也不例外，只有萧衍被皇帝单独留了下来。
林旭若离开前与萧衍擦肩而过，向他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目光，萧衍会意对他做了一个“客栈”的口型。
看见口型，林旭若顿时安心了一大半，和众考生一同离开了。
之后皇帝便赞扬了一番萧衍在此次科举中的优异表现，萧衍如往常一般自谦了一番，随后就离开了。
离开之后，萧衍便按例被吏部官员带去准备状元巡街的事情。
巡街的当然不只有状元，还有榜眼和探花。
当再次见到萧衍时，林旭若看他的眼神便明显变了。
“江……”
林旭若习惯性地想要称呼萧衍为江兄，然而却突然想到萧衍可不姓江，是当朝尊贵无比的宸王殿下，便默默地把想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对萧衍行了一礼，改口说：“下官见过宸王殿下。”
萧衍早就料到林旭若会这样，在他还没有行完礼之前就已经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旭若对我这般生疏，我可该心寒了。”
林旭若有些愕然地看了看萧衍，随后苦笑了一下，颇有些不满地说
林旭若我还没有因为你瞒着我这么久心寒，你倒是先心寒了。
见林旭若不再拘谨，萧衍也很快放松了下来，如往常一般笑着和林旭若打趣了起来。
而可怜的探花韩盛则惨兮兮地站在一旁，插嘴也不是，不插嘴也不是。
萧衍和林旭若察觉到了韩盛的异样，便主动上前与韩盛交谈。
韩盛毕竟也是能够夺得探花的才子，见识自然不俗，三人很快就熟络了起来，从诗文词句聊到了天文地理，从齐国朝政聊到了民生疾苦。
只是虽然聊了很多，但三人都有着一种奇妙的默契——没有一人提起萧衍作为皇子却隐藏身份参加科举的原因。
很快他们就已经准备就绪，开始上街巡游。
萧衍的绝美容颜自然是不必多说的，但林旭若和韩盛却也不差，三人在街上骑马同行倒是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原本状元巡街就是每年的大事，而今年的前三甲又都这般玉树临风，更是惹得不少未出阁的姑娘家出来围观。
一时间，三人所经之处，道路竟是被堵得水泄不通。
原本应当如往年一般就这样平静地结束这场巡街，然而世事总是让人难以预料。
三人巡街到半途中，突然有一位红衣姑娘不知从何处冲了过来，拦住了巡街的队伍。
“你们站住！”
三人被迫停下队伍，一时旁观的路人都纷纷看向了这位姑娘，猜测着她是谁家的小姐，居然这么大胆，敢拦状元巡街的队伍。
只见她抬起纤纤玉手，指了指萧衍：“你就是今年的状元吧？本姑娘要和你比比文采！若是你输了，你就要娶我，若是我输了，我就嫁给你！”
萧衍闻言挑了挑眉：“姑娘可知我是什么人？”
“不就是丞相家的庶子吗？”红衣姑娘理直气壮地说着，看样子并不知道萧衍宸王的身份。
萧衍倒也不想出言提醒，只是笑了笑说：“我已有婚约，恐怕不能接受姑娘的比试。”
“已有婚约？”红衣姑娘听到这个回答颇有些失望，但也不过是一瞬间而已，下一刻她便又抬起手指了指一旁的林旭若，“那你来！你总不会也有婚约吧！”
林旭若原本还在一旁看戏，这时却突然被点名，莫名有些尴尬，但还是非常礼貌地回答道：“我并没有婚约，但是……”
还没等林旭若说完，红衣姑娘就打断他说：“没婚约就行，直接开始吧，我先来，春水月峡来，你对下一句！”
林旭若完全没想到这个红衣姑娘这么蛮横无理，便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萧衍。
然而萧衍却是好整以暇地在一旁看着，完全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林旭若感到万分无奈，可自己毕竟是榜眼，总不能输给一个小姑娘，便只好硬着头皮对道：“浮舟望安极。”
红衣姑娘听到他的回答，顿时来了兴趣，继续出题说：“夜月一帘幽梦。”
林旭若回答：“春风十里柔情。”
红衣姑娘越发兴奋了，连忙想要继续出下一题，然而林旭若却先一步打断她说：“姑娘已经连出两题，是不是该由我来出题了？”
红衣姑娘考虑了一会儿，随后点了点头道：“你出吧。”
林旭若闻言狡黠地笑了笑，缓缓开口说：“近役不隔州”
“你！你耍无赖！”
红衣姑娘听到这个题目，顿时气鼓鼓地瞪着林旭若。
百姓或许不知道，但是像萧衍和林旭若他们这样的才子却是清楚得很——想要完美地对出这句诗，便只能是“音问可络绎”，但“绎”字却是当今圣上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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