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晋江文学城

        廿漾/文

        d大附中这次的开学典礼莫约持续了两个钟头，因此这群师生也就跟着在露天的大操场上站了那么久。

        七点半那会，操场上还时不时会有几阵冷风呼啸而过。

        那风夹带着几分清早的冷意，擦过人露在外的脖颈和脸颊，不由引得人战栗。

        等到八九点的时候，白日渐渐染上了些温度。

        迎面而下的光斑透着几许暖意，时间久了，反而还晒得人有些暖烘烘的。

        沈璟两手插着兜，嘴里含着块糖，面色寻常地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边上人压低声的闲话，眸光则是空洞又无趣地望向此刻西装革履地站在台上主持着整场仪式下来的那位。

        大抵是站久了，沈璟的筋骨不觉也有些僵劲了。

        他抬手捏了下自己颈后的一小块软肉，余光则是无意识地飘向了右前方的某处。

        那人的头发相较寒假那会似乎又长了些，记忆里的那点短发在这会已被人扎起了一个小揪。

        而小揪的主人此刻正昏昏欲睡地耷拉着脑袋。

        她头一下没一下地在虚空中点画着，似乎是困极了。

        只是忽地，沈璟看到那人像是猛然惊醒般的抬了下头，惊慌着张望一圈确认无事发生后，又瞬间恹恹地垂下了头。

        沈璟忍俊不禁地轻笑了声。

        边上人以为是自己方才讲的小事逗笑了他，凑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后，又继续起劲地讲起了后续。

        往后又过了十来分钟，台上的那几位像是终于说尽兴了，这才宣布了仪式的闭幕。

        这天离场的时候，迟晚只觉她的小腿有些酸胀，连带着浑身上下都有些不带劲。

        那感觉像极了高一军训那会，自己因为迟到而被罚站二十分钟军姿所带来的酸爽感。

        等迟晚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的座位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头深深地埋在自己的臂弯里趴了一会。

        可惜她眼都没来得及眯上几分钟，就听到徒然在耳边炸开的上课铃。

        迟晚有点心累。

        她看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发觉已经到了第三节课上课的点了。

        因为是新学期，班里的课表还没贴出来，迟晚也就不知这节课应当要上什么。

        大约是铃响两分钟后，她看到穿着白衬衫的老赵抱着教案姗姗来迟。

        男人大概是怕冷，这会外面还套了件厚棉服。

        那白衬衫迟晚今早还在教师队伍里见到过大片。

        她看着这会在讲台上憨实地自认迟到的老赵，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等下课一定要抓紧时间睡上一觉。

        老赵是迟晚他们班的语文老师，因为平日里平易近人，和他们私下还玩得挺好的。

        开学第一课，老赵应该也是想着轻松点，便找了篇简单的现代文来讲。

        迟晚虽觉得疲倦，但想着好歹是开学第一课呢，自己起码得有点听课的仪式感吧？

        于是起初，迟晚还挺直了腰板正坐着打起精神听了几分。

        直到她晃觉老赵的声音逐渐变得催眠，而自己的上下两眼皮也在这期间一来一回地打得愈发起劲。

        片刻后，迟晚终是没熬过席卷而来的睡意，最后半遮半掩地撑着桌子睡了过去。

        ……

        迟晚这一觉无梦。

        只是睡着睡着，忽觉自己的脸上传来了几分不适的痒意。

        迟晚皱了下眉，下意识地伸手要去挠，却隐隐感觉自己到的手好像是碰上了什么温温热热的东西。

        迟晚有点懵地睁开眼，此刻在她眼前呈现的，是正被她反扣在手里的某人的手。

        她愣愣地低头看去，发觉这人手上的骨节分明，指盖圆润，食指的内侧还隐隐点着颗小痣。

        就是这痣……

        似乎有几分眼熟？

        迟晚迷糊着伸手，没什么意识地拿自己食指的指尖轻轻戳了下那人的那处。

        她眸光跟着涣散了会，怔怔地盯着这会还被自己扣住手腕的那只明显比她的还大上半截的手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指尖与指腹相交的那刻，迟晚后知后觉感受到了几分从那人指腹处传来的温热。

        待数秒思绪回潮后，迟晚这才惊慌失措地松开了这人的手腕。

        这一看就是男生的手啊……

        迟晚尴尬极了，她懊恼地低语出声，意识骤然清醒了不少。

        迟晚不自在地舔了下唇，她微微抬了几分视线，有些心虚地偷瞥着那手的主人。

        她想知道那人的脸色此刻是否尚好。

        只是下秒，迟晚忽觉自己的脸好像是又被人戳了下。

        迟晚这才意识到了些什么，她猛地抬头，不正不巧地撞进一弯含笑的眸里。

        在意识到来人是谁后，迟晚那句还在暗地里酝酿着的“抱歉”突地就那么卡在了喉间。

        她与沈璟四目而视几秒，原本紧绷的肩膀忽地一轻。

        也是了。

        除了沈璟，迟晚实在是记不得还有谁会有戳她脸的奇怪癖好。

        沈璟倒是没看出迟晚心里的这些弯弯绕绕，他见迟晚面色还有些呆愣的，不觉手痒地又掐了把她此刻还有些泛红的脸。

        软乎乎的，手感不错。

        “先别睡了。”他嘴上正经地提醒她。

        迟晚或许是睡懵了，初醒后的左脸处还留了一道被书本压出的浅浅的红印。

        沈璟看了她脸上的印子一会，大概是觉得她这副模样有些滑稽，便忍笑道：“今天上面抓的严，说是要整顿散漫风气，等会可能有老师巡逻。”

        迟晚听到沈璟这话后才算是彻底清醒了。

        她乖乖地应了声，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状态。

        迟晚的桌面上此时还半开着一本语文书，页数所对的正好是今天老赵上的那篇文章。

        只是这页书册中央的折痕明显极了，页脚还被无端地压褶了几个小角。

        迟晚看着这狼狈的书页，迟缓地跟着记起一件有些对不起老赵的事：她方才似乎是在他的课上睡着了。

        迟晚懊恼地抓了把头发，等她再次回过神来，却看到自己的桌面上凭空多出了一张规整地印在纸上的课表，纸中央还印着高二六班的字样。

        在瞧见课表的当下，迟晚基本上就知道沈璟这家伙这趟找她是安的什么心了。

        无非是想让她连带着自己的那份也帮他抄一份罢了。

        毕竟从小到大，迟晚都不记得自己曾帮沈璟抄过多少份课表了。

        可当下，那人偏偏还跟邀功似的在她耳边道：“老班刚给我的呢！”

        话到这，沈璟又指了指黑板右侧的公告栏那块：“抄完记得帮我贴一下！”

        迟晚点头无奈地应下。

        等沈璟走后，迟晚大致扫一眼课表，才发现当下这节课原来是自修课。

        往后没过多久，还在自己包里翻找方格便利贴的迟晚忽然听到安静的楼道里传来些许说教的话语。

        迟晚好事地往窗外偷看一眼，发现是他们段的段长这会正逮着隔壁班一个人训话。

        “上课睡觉？你爸妈送你来学校就是让你上课睡觉的？这么想睡你干脆不用来学校了直接回家睡去呗！”

        迟晚听着段长这中气十足的训话声不由得有些心虚的，心里感叹好在上节课没人来巡查，不然她多半也要完蛋了。

        或许是因为外边的说话声有点大了，原本趴着浅睡的白晓晴也跟着醒了过来。

        边上传来的轻微的声响引得迟晚偏头看了一眼，她这才发现白晓晴方才也是在睡觉。

        两人对视一眼，彼此都还有几分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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