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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做生意


葛祥多跟颜玉兰带着双胞胎奔波了三日,什么电子厂、食品厂、服装厂都打听过了,想进去打工,容易;想带着孩子进去打工,麻烦。

        第三天夜里,夫妻俩商量了半宿,最后还是决定去摆摊卖面。

        两个从没做过生意的人,想要开个小摊子要费不少功夫,选地点、采购物资、挑选食材……忙活了两天。

        “你说你做事那么急干啥?准备两天就着急忙慌要出摊,不得打探好啊?”

        颜玉兰搬桌子搬得直喘气,一脑门子汗。

        葛祥多边摆凳子边回话:“咱不都商量好了,跑了几个厂子都说不能给夫妻单腾出间宿舍来,那厂房宿舍一间住六个人,让娃娃咋在里头睡。再说了,真去厂子里头,固定时间干活又不能带着孩子在旁边看着,还不如卖面条来得利落。”

        “甭管挣几块钱,孩子拴在旁边安心。”

        沉默片刻,颜玉兰无奈道:“多少人都在厂子里捞钱,还不是把孩子放在家里让老人带,偏偏咱俩爹娘都没工夫带孩子。算了,就这么着吧。”

        颜玉兰叹了口气,爸妈都有工作要忙,公婆从来不管事,她又能怎么办。

        葛祥多没再回话。这些年十里八村外出打工的人越来越多,孩子都是给爷爷奶奶养,可他爸妈别说养孙子孙女了,连孩子都是给口吃的就行。遇到艰难的时候吃的不够,就把孩子送出去给别人养,他跟大姐都有干爸干妈,平常要去看望,过年要给孝敬,不然对不起当年的情分。

        要说姐弟中还是葛祥多最倒霉,十一岁的时候被送到干爸家,十四岁的时候干爸干妈得病走了,自己东混一口西捞一顿,还是等到成婚才算是又有了一个家。

        为了赚钱把孩子们单独留在人生地不熟的环境,他很媳妇都舍不得。

        小夫妻买了辆二手小吃车,还采购了些桌椅,铁锅一装,炉子一点,卖面条的小生意就这么做起来了。

        “正宗手擀面!五毛钱一碗!”颜玉兰看门口出来一波人,扯着嗓子喊道。

        她没干过吆喝生意的事儿,一时紧张,嗓门太大,吓了蹲在树下数蚂蚁的双胞胎一跳,周围好些人都在看她。

        只一瞬间,颜玉兰的脸红透了,她心里冒出扭头回家的念头又赶紧将这念头压下去。

        葛祥多也喊:“鸡架熬了半天的鸡汤,鸡汤面五毛钱一碗。”

        鸡架便宜,上面的肉被剃的干干净净,买两个鸡架熬汤就是为了让面里有点荤腥味儿。

        吆喝了一会儿,有三个人坐下来准备用餐,这小生意就算是开了张了。

        白净的面条卧在汤里,几片青菜作为点缀,桌上放着辣椒罐子和咸菜碗。

        有客人加两毛钱添个鸡蛋,边缘被煎得微焦,卖相还挺好。

        一个鸡蛋成本价一毛,颜玉兰心里感叹这大城市物价比老家高多了。

        忙活到晚上九点,葛祥多说:“你带着孩子回去睡,我在这儿守一会儿,说不定还有人吃宵夜呢。”

        等颜玉兰带着孩子洗漱,看她们睡着后,葛祥多还是没回来。周围也不安静,能听到附近有人在喧闹,声音一听就是属于男人的。

        颜玉兰不敢随意开门,干脆洗净了手开始和面。

        这和面也有讲究,水温不一样,掺水多少不一样,和出来的面味道都是不同的,除了常说道的“面光盆光手光”外,颜玉兰还喜欢多揉一会,她喜欢看面团光滑的样子,这是她擅长的东西。

        而怎样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打拼,她一点也不懂。

        时钟指向午夜十二点,葛祥多终于收摊了。

        劳作一天的夫妻俩围着收钱的纸盒子对坐,仔仔细细把票子和硬币数了三遍,一共是二十一块七毛五分。

        刨除一半的成本,今天他们起码挣了十块往上。

        两人盘算着,回头干熟练了多卖些种类,生意肯定能越做越好。

        葛祥多揉着肩膀,道:“本来我面条卖完了就打算回来的,来了个捡破烂的大爷,捏着五分钱说能不能喝碗鸡汤,我看面袋子里带剩点底子,就给他煮了碗鸡汤面疙瘩。”

        颜玉兰捏着钱票子又开始重数,“挺好,反正鸡汤剩下带回来也是咱俩喝,留到明天怕坏。”

        理好的钱币压在枕头底下,颜玉兰临睡前在心里念叨:刚干一天就能挣十块,再加把劲,等干好了说不定能一天赚二十。每天挣二十,一个月挣六百!明年就能让娃娃在城里头念书。要是闺女争气,以后念大学当文化人他们也不怕供不起了。

        生意干了小半个月,小夫妻的本钱越来越多,颜玉兰在铁锅旁边添了个瓷盆,卖卤菜,就三样:土豆、花生、鸡架。

        “老板,你好歹整点猪大肠、藕片,就这么老三样配着面容易吃腻。”有顾客不满道。

        颜玉兰摆手,“小本生意嘛,本钱少,慢慢来。”

        “谁家不是汽水啤酒一块卖?你家咋不进啤酒?”问话的是个时髦少年,穿着花衬衫牛仔裤,头发被打理得油光水滑。

        “带着娃娃做生意,怕娃娃喝酒学坏。”葛祥多笑道。

        时髦少年了然,拿瓶汽水往桌子上一抵,瓶盖被掀飞,“也是,总有大人喜欢逗小孩子喝酒。我小时候就有人拿筷子沾酒往我嘴里塞,烦死个人。”

        颜玉兰心想:酒又不是个好东西,万一有人喝多了撒酒疯可怎么办?别说卖酒了,他们和其他卖酒的摊子之间都隔着空呢。

        千防万防,人还是防不住倒霉。

        这天晚上九点半,颜玉兰的卤菜都已经卖光了,正忙着洗碗,葛祥多给客人端面,双胞胎蹲在树下一人捧着一瓶橙子味汽水,有人喝多了打起来。

        本来战场离葛祥多这地方十米远,可打架的两方越打叫的人越多,也不知怎么打到面摊这儿了。

        见这架势不好,颜玉兰跟葛祥多丢下手中物件抱着孩子躲到另一条马路边,往人群里钻。

        直等了半个小时,葛祥多确定那些噼里啪啦的声音都没了,这才带着媳妇孩子去看热闹。

        “打得厉害,不知道谁说警察来了,一股子都溜没影了。”

        “不就是喝醉了说几句胡话吗?咋能闹成这样?”

        “喝酒喝上头了呗!一个都挥起啤酒瓶了,另一个不得拎着板凳砸回去……”

        热闹看完了,颜玉兰数数,被砸坏了把椅子,三碗面条的钱没来得及收,“碗底都是空的,说明咱家的面味道好。”

        葛祥多道:“这椅子问题不严重,明天我看看能不能修好。”

        小打小闹是平淡生活中的点缀,习以为常是迟早的事。

        在城里讨生活,这日子是比在家里种田有滋味多了。

        广市的饮食口味偏清淡,颜玉兰跟丈夫的手擀面还挺受欢迎。

        “现在这个味儿少咯,面条都是机器做的。”一位常来的秃头大叔感慨道。

        “机器省力嘛,味道跟自己擀的肯定不一样。”颜玉兰回道。

        小舅子颜青松跑外地拍戏去了不在家,葛祥多盘算着等小舅子回来他就带着老婆孩子搬出去,老住在别人租的房子里不是个事儿。

        冷空气来袭,气温突然降低,葛如瑾和葛如瑶都换上了厚实的新衣服,颜色是孩子们自己选的,葛如瑾是黄色上衣配棕色裤子,葛如瑶是蓝色上衣配黑色裤子。

        葛祥多忙着刮胡茬,“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城里的小孩衣裳真漂亮,款式没见过颜色又鲜亮。”

        颜玉兰正在记账,自然而然道:“那肯定不一样嘛。这城里小孩身上的衣裳都没几个带补丁的,前天我还看见个小女孩穿的裙子可漂亮了,她们说叫什么公主裙,是在市中心的百货大楼里买的,一条裙子几十块,价钱吓死个人。”

        葛祥多愣了一下,回头一看,两个孩子抱着新买的衣裳,笑眯眯的。

        孩子们的脚上穿的还是媳妇做的布鞋,身上的新衣裳也是他们从街边的小摊子上买的。他跟媳妇到现在还没带俩孩子去逛过百货大楼,怕闺女们看上啥东西他们买不起。

        想到这里,葛祥多的心就跟被刺了一下似的。

        寻摸了个二手三轮车,葛祥多心道:下个月不换房子也不行了,这屋子马上快摆不下他们的家当了。

        要他把三轮车这些放在屋外是不可能的,上次听一个食客说他进小卖部买条烟,前后估摸着都没到一分钟,出来的时候连车的影子都瞧不见了。

        葛祥多这天两三点起床,做包子擀面条,骑着三轮车赶往附近一所高中门口从五点卖包子一直到七点,之后跟着媳妇一起去摆摊。

        “一定要起这么早吗?那地方生意那么好做,回头咱们轮流去卖?”

        包子在两个小时内卖的七七八八,剩下一些摆在面摊上顺手就给卖了。颜玉兰算了算,光是早上卖这一波包子也能挣上五六块钱,这活儿能干!

        葛祥多打了个哈欠,“不早不行啊,高中学生压力大起得早,也就是现在天气开始冷了,听说之前还有学生偷偷在学校里过夜,直接不回家的呢。卖包子我去就行,就是装包子收钱,我一人能忙活过来。”

        早上要起那么早,颜玉兰跟丈夫商议好,天一黑葛祥多就得回屋里睡觉,颜玉兰一个人去卖面。

        葛祥多不大赞成,“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咱们人生地不……”

        颜玉兰很是坚定,“妇女能顶半边天!我手里有菜刀,谁来都敢削!出去做生意的女人家多了,怕啥?”

        葛祥多又是好笑又是忧心。

        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一个多月,乌云在上空盘桓不去,小雨滴滴答答下了三天。

        清晨,颜玉兰打开窗户先往天上瞅了一眼,感慨:“可算是晴了,这都第四天了。”

        葛祥多心态还挺好,“你昨儿个不是还说胳膊疼,都是擀面累的,歇一歇也没事儿,不差这两天。”

        颜玉兰起床,把锅碗都往小吃车上堆,“那怎么能一样,干一天就是一天的钱,不干活就没钱赚。”

        “不对,不干活桌子椅子还是得寄存在徐大爷那儿,没得赚还要亏钱。”

        心里惦念着明年把孩子送上小学,颜玉兰把一分一毛都算得分明。

        葛祥多低声说道:“咱们上个月赚了有七八百,我打听过这儿的学费,够供孩子念书了,明年一定把她俩送进去,你别这么着急。”

        手上活计不停,颜玉兰心口憋着一股气,“又不光是学费,还得给她们买新衣裳、新文具,不能叫孩子因为是乡下来的就被城里孩子瞧不起。”

        葛祥多不解,“就是上个小学,不至于吧?”他自小被父母放养,陆陆续续小学念完了事,对上学的印象就是识字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咋不至于?”颜玉兰心里有点委屈,“你前天没看到,有个来吃面的小男孩笑咱们孩子穿得土,还笑她们说话有口音。咱们做生意得给人赔笑脸,孩子们也不敢跟人顶,大娃拉着二崽儿跑远了。”

        “孩子们不说,又不是她们心里不委屈。”

        颜玉兰看双胞胎手牵着手从厕所回来,停下不说了。

        整个上午葛祥多都很沉默,颜玉兰也没什么说话的兴致。

        小孩子最是敏感,瞧见大人之间的氛围不对,悄悄安静不敢惹事。

        本来颜玉兰以为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一周后的一天,葛祥多突然说道:“过两个月咱们搬到沈家服装店那个铺子去吧?”

        颜玉兰:“你说啥?”

        葛祥多道:“我都打听好了,沈叔年纪大了,腰不行,服装店支撑不住,他儿子又是什么工程师,有出息,肯定不会回来接班的。”

        “沈叔今年刚六十吧?病得这么厉害?”

        “年轻时遭了大罪,特殊时期被批的厉害,临老了身子骨就不行了,听说什么脊椎肠胃都不太好。”

        葛祥多说:“他家一个月租金一百,咱们半年起租。有了门面铺子,咱们还能添两个锅,熬汤炒菜,生意肯定比小吃铺子强。”

        颜玉兰心里的账是算了又算,还是觉得租个铺子是划算的,起码不怕下雨天耽误做生意了,孩子们也能有个安生歇息的地方,不用陪着他们风吹日晒的。

        万事开头难,开店铺比开个小摊子麻烦太多,葛祥多跑各种部门跑了好些趟。

        他怀里常常揣着一包烟,请人家帮忙的时候就递两根,待到事情办完,口袋里的烟还剩下三支。

        掏出火柴盒,葛祥多想点根烟尝尝味道,火苗蹿出,他又连忙收回了手。

        凡是能让人上瘾的东西,他还是不碰为好。

        初雪来临的时候,夫妻俩正带着孩子挂招牌,方方正正的“双宝饭馆”四个大字被加粗描黑,在这一条街上不算显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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