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做了一个无比真实的梦。

        梦里像是一间办公室，我看到赵易拿着教学用的钢制三角尺，三角尺的尖端很锋利，上面还在滴血。

        我想做些什么，可是被困在原地，动不了，也很难发出声音。

        我看到眼前的人“嘭”地一声倒在地上，脖子和胸口被划开了好几道伤口，还在不断向外喷涌着血液。赵易扶起他的后背，进一步看清他的脸后，手不住的向他的面部划去。

        一下，两下。皮开肉绽，血液飞溅。我甚至感觉到血溅到了我的眼睛里，很疼，眼前的世界也开始逐渐的模糊起来。我感觉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血红色的雾，于是拼命眨眼想要遣散这种不适感，可意识似乎在逐渐脱离这个梦境。

        “啊！”我从噩梦中惊醒，吓得从床上弹起来。我按亮手机，揉揉眼睛一看，屏幕上的时间是凌晨四点。

        小韩也被我的动作吵醒，轻轻拍拍我的背：“别太紧张了，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我点点头，小韩起床帮我泡了一杯玫瑰茶压惊，我喝完就再一次进入了梦乡。

        梦里星辰四坠，我的身体也随着破碎的地面向下坍塌。我想呼救，但无论怎么努力都发不出声音。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四周静得可怕，四周的空气粘稠的就像胶质，几乎要把她溺死在残损的暗夜里。

        忽然耳边传来“咯哒”的一声，似乎是齿轮咬合的声音。接着下坠骤然停止，空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将万物以极快的速度吸了上去，地面也在此时迅速上升弥合。

        我觉得自己的四周慢慢亮了起来。自己周围的空气突然轻了，自己的身体也跟着漂浮起来。我低头看身下的土地上，金色的粉尘浮起，深绿的藤蔓破土而出，飞速生长，直入云霄。白鹫从远方飞来，立在墨绿色的叶片上，翠色的小蛇悄悄靠近它的爪子。

        天空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感觉我的身体又一次开始下落，随着铃声跌落回床上。

        小韩把两盘面包溏心蛋和培根放到床头柜上，接着冲了两杯咖啡，屯屯屯的都喝完了，然后端起盘子开始大快朵颐。

        “咖啡不是给我冲的吗……”我迷迷糊糊的嘟哝了一句。

        “当然不是，我今天想喝两杯。我给你做早餐已经很累了耶，我得补补。”

        我在床上端起盘子吃了一口：“不行，噎得慌，你还是得给我冲杯咖啡。”

        小韩一脸嫌弃，不知从哪掏出一盒果汁：“喝这个。每天靠那么多咖啡撑着你是在燃烧灵魂本源吗。”

        “nfc……你哪来的钱啊。”我打开抿了一口，细细端详着高档的包装盒。

        “试药。一次六百多，这个月能宽松点。”小韩背对着我，肩膀上的肌肉看着很不自然，“不能让你一个人养家啊。”

        “可你还在上学！试药太危险了，下次绝对绝对不能去了。我已经上班了，等我拿到这次的奖金……”

        小韩没吭声，安静的把盘子里剩下的东西吃完，然后伸过手：“吃完了吗，我把盘子一起收了。”

        我把盘子递给他，听着厨房里传来压抑的吸鼻子的声音。

        我感觉心里堵得慌，收拾了一下下床打开电脑，在百度上搜索有关“林雪”的信息。我一边翻一边感叹第一人民医院对患者的隐私保密的真好，一点相关信息都没有。

        我看了一个多小时，眼睛都花了，正打算放弃的时候，一条视频引起了我的注意。

        视频的名字叫《十万九千》，作者署名是t大的林雪，用的是动漫的形式。

        视频总体是黑红色调的，视觉上压抑的很，看的人十分不舒服。

        画面中的背景是学校的办公室，女主角被无数的黑色的手包围着，那些黑色的手就像绳子一样，紧紧缠绕在她的身上，勒的她在窒息的边缘不停挣扎。

        视频里从女孩的四面八方传来笑声，那笑声尖锐、刺耳又沙哑，仿佛来自十八层地狱的恶灵。黑手缠绕的越来越紧，在女主角的身上留下了无数血红色的抓痕。

        女主角回家后拼命搓洗这些抓痕，但只能把伤口一次次撕裂，鲜血不断留进浴缸里。然后红色的液体溢出浴缸，像有生命一样爬升出来，把整个卫生间都染成了红色。

        那些黑手钻进了女主角的身体，将她的肚子撑了起来，她痛苦的哀嚎，但是却一动也没有办法动。还有些黑色的手在击打着她的小腹，让有黑色的影子从她的身体里钻出来，印刻在她的校服上。

        我看的压抑，点了暂停，滚动鼠标看下面的评论区。

        id西门有风：“作者画的好好~但为什么要叫十万九千啊~？感觉这个名字好压抑，而且完全没有理由耶。”

        id林子里的白雪公主：“没有理由，因为这些事本来就没有理由。”

        我抿了抿嘴，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点开了后续的视频。

        视频里的女孩被黑色的手仅仅握在手里，不停的挣扎，突然一阵金光将这些黑手驱散开了，女主角抬起头来，那些像影子一样的黑手在无边的金光里无处躲藏。金光来自于一个身影，作者没有详细刻画那个影子的脸，女主角转过身，那个身影就消失在了影子里。

        接着场景就到了医院。女主角穿着白色的裙子四处张望，突然，白裙子上开始渗出大块大块的血渍。血渍越来越多，甚至从裙子上滴下来，流向病房外面。那些血越来越多，拧成像有意识的触手一样从天花板伸向病床。病床上似乎躺着一个人，纯白色的被子中又伸出一只巨大的黑手，揪起一个在探望的人，丢进铁笼子里。女主角拼命拍打着笼子，却被一双手捂住嘴揪走。

        影片到这里就结束了，我沉默了一会儿，合上电脑站起身来，到厨房轻轻拍了拍小韩的肩膀：“别哭了，咱们下个月的费用和旅行点费用都有着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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