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虚拟毒品3

宋青彦沉默地坐着。夜幕降临，盛夏的夜里气温还是很高，但宋青彦却觉得身体怎么也暖不起来，凉凉的，凉到了心里。

        宋青彦口袋里的手机急促地震动着，打开一看，孙明的名字不断跳动，十分显眼。

        他深吸一口气，接了电话。

        “唐旭你在哪儿，还没到吗？快来，赶快找到周远！任务进度99了，他一定已经死了，我们只要找到他的电脑，毁了原件就能完成任务了！”

        宋青彦看着周远怀里的电脑包，缓了缓心神，挂断了电话。孙明的话还没说完，便听见一阵忙音。

        宋青彦拨开周远的手，拿出电脑包，打开了电脑。

        电脑很干净，桌面只有几个图标，其中一个，便是[游戏人生]的图标。他点开[游戏人生]图标，电脑画面一变。

        画面很简单，是一个面积不大的小房子，男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女人在厨房里做饭，而一个小女孩正在粉红色的公主房里写着作业。细节刻画得很真实，甚至能放大，看出女人正在切着葱花，锅里煮着西红柿鸡蛋汤。小女孩的眉头皱着，似乎面前的题很难解，宋青彦放大一看，是一道奥数附加题，的确比较难。

        宋青彦看着游戏画面，心里不忍。口袋里的手机不断震动着，在寂静的夜里十分明显。时间已经指向了夜里22：00。

        系统的电子音也淡淡地提示到：“任务时间仅剩2小时，请玩家10088抓紧时间完成任务。由于任务时间紧迫，特给予提示：找到周远的电脑，永久删除[游戏人生]即可。”

        宋青彦坐在地上，神色不变。

        唉就让它存在地久一点吧。

        他把游戏画面开着，放到了周远的膝盖上。虽然知道这样的行为很蠢，明明已经一点用都没有了，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可以说是他那不该有的恻隐之心作祟，想给周远这个“超级大boss”一个不算太惨的badending。

        时间指向23：57，系统的警报声已经变得尖锐而频繁，口袋里的手机像是装了马达，已经快要震动出火花了。宋青彦拿回周远的电脑，叉掉游戏界面，右键点击[游戏人生]图标。

        然后，点击了永久删除。

        脑子里怪叫的系统警报声总算停歇了，任务完成度的进度条也涨到了100。

        “恭喜玩家10088成功完成任务，拯救了[平行世界——虚拟毒品]，挽救了该平行世界被崩坏的命运，拯救了千千万万人的性命。请玩家10088稍作等候，即将传送回原世界。每月一次的拯救崩坏平行世界的任务正等着你哦，敬爱的救世者，下个月再见~”

        眼前一花，宋青彦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他的面前正是一台电脑，之前意外点到的网页游戏却是怎么也找不到了。

        他不明白，系统如何判定周远就是崩坏世界的超级大boss，其实周远从没想着毁灭世界，相反，他抱着善意，想要给更多人弥补遗憾的机会。他只是想着做一件好事，其实，最终导致世界崩坏的并不是他，而是人性。是千千万万的人想要逃避、想要不劳而获的态度，以及那人云亦云的从众心理。[虚拟毒品]这个名字取得很好，但是，做出毒品的人一直以为那是缓解痛苦的药品。究竟是无意做出毒品的人错了，还是明知是毒品还要深陷其中的人错了？好像没有答案。

        他也不明白，周远经历了什么，也许是天灾、也许是人祸，让周远永远失去了他的家人，得了自闭症。他唯一的心愿，就是睡前期盼着家人能出现在他的梦里，和他远远地见上那么一面。

        宋青彦更不明白，周远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记得周远说：“原来，原来已经是第103次了。还好，这一次，总算有那么点不一样”那满含遗憾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欣慰，让周远的表情带上了一丝轻快。

        宋青彦关上电脑，此时已经是半夜一点，四个室友里除了他，两个室友都睡了，但还有一个室友在游戏里奋战。宋青彦轻手轻脚地爬上床，躺在了熟悉的床上，缓缓地，叹了一口气。

        “咋了儿子，今天睡这么早，还唉声叹气的。”还在打着游戏的室友压低声音问。

        “好像做了个梦。”宋青彦轻声答。

        “你还没睡呢做啥子梦，白日梦？”

        “也许是吧。”宋青彦模拟两可地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宋青彦忽然开口，轻声问道：“李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是火车司机，开着火车的时候突然看到有十个孩子在前面的轨道上。此时火车减速来不及，但是你可以让火车变道到一条备用轨道上。但是备用道路上也有一个孩子。原来轨道上有警告不要靠近，那十个孩子都看懂了但依旧在轨道上玩耍，只有备用轨道上的孩子是听话的乖孩子。这个时候，你会怎么做？”

        李哥疑惑地看了眼宋青彦，说道：“这啥俗套的问题，梗都被玩烂了。”

        “哎呀李哥，你就说说呗。”

        李哥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应该会变道吧，毕竟那是十个孩子，背后是十个家庭呢。”

        宋青彦皱着眉，轻声问道：“那那个乖孩子呢？他其实什么都没做错啊”

        李哥摆摆手，说道：“十条命和一条命呢，用一条命换十条命，数量上来看是划算的。”

        宋青彦忽地又想起了孙明说过的话，他说过，用周远一个人的命换千千万万个人的命，很划算。

        宋青彦不回答了，说了句“睡了”，便翻个身闭上了眼睛。

        李哥见情绪不对，便说了一句：“其实，这个火车司机不管做什么选择，都没有错。可以说是孩子错了，是教孩子的家长错了。但归根结底，火车司机是没有错的。”

        宋青彦眨了眨眼睛，轻声问：“无论做了什么选择，都没有错吗？”

        李哥点点头，说道：“无论选择哪条轨道，火车司机都没有错。”

        宋青彦抿抿唇，心里的压力好像消散了点。他忽而说道：“李哥，谢谢你。”

        深夜的交谈没有吵醒两个安睡的室友，万籁俱寂，窗外偶尔传来几阵虫鸣。

        （世界1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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