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机缘

回到客居的雅室后，云陌拂袖落座。意念微动，一只用名贵花梨木打造而成的方形木盒，瞬间出现在桌面上。

        云陌敛起双眸，紧紧盯着锁扣的位置，将欲打开时，那只白皙的手竟忽然转换了方向，云陌取来杯子，面不改色的注水冲茶。

        一番细饮慢品，云陌一举一动，都宛如行云流水，姿态优雅而矜贵，淡淡灵蕴环绕其身，更显清逸脱俗，只是眼底那片寂然，令人望而却步。

        经历百年沧桑，他脸庞依旧俊雅如玉，在夜晚的烛火下显得格外柔和。

        他盘膝端坐，脊背挺得很直，浑身透着孤冷的气息

        良久之后，伴随一声不真切的叹息，云陌放下杯子，修长指尖刚触碰到盒上锁扣，突瞥见缝隙中竟有不同寻常的幽光渗出。

        冰凉的凤目微微一颤，动作略显急促。

        随着‘啪嗒’地一声，木盒应声而开，盒内精巧的木架上，摆放着一柄紫色长剑，以及一枚湛蓝色鲛珠。

        云陌凝目，紧紧盯着散发出明亮光泽的旧物，置于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再握紧，清寂的眼底下，一丝极浅的眉间霜雪似淡了些许。

        指腹微颤，缓缓抚过剑柄的紫晶石，落在剑身如笔走龙蛇的‘破军’二字上，心中无声问道：“真的是你，对吗？”

        活了上百年，生平第一次，云陌对自己炉火纯青的追魂术产生了怀疑。

        三个时辰后，栖霞山

        洛氏族人渐渐恢复了神智，他们目色迷茫地望了望对方，紧接着彼此一阵问候，互相搀扶着站起来。

        “吵吵嚷嚷的吓我一跳原来是你们啊！”

        底下传来动静时，风浔也刚好睡了一觉，他慢悠悠地从屋顶坐起，先伸了伸懒腰，紧接着又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说道。

        “醒来得还挺快嘛，比我预想的早了半个时辰，按这个时间推算，从被下蛊至今，应该不超过十日。所幸炼蛊之人道行尚浅，否则你们早去地府报到了！”

        “姑姑？”

        一名少年闻声望去，惊愣了好半晌才回过神，也没听清风浔具体说了什么，只快步行至他所在的屋檐下，青稚面容布满惊愕。

        “您什么时候醒过来的，居然还能讲话了？”

        “废话”

        风浔愣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少年在同自己讲话，他不明其中缘由，只觉得少年说了句蠢话，没好气地怼了回去：“不会讲话还当哑巴不成？”

        少年一愣，讷讷接道：“可是这么多年，您几乎都在沉睡，本来就不讲话的啊。”

        少年此话一出，他身后的男女老少也跟着窃窃私语，看风浔的眼神也仿佛在看怪物一般。

        “沉睡”

        听着众人啧啧称奇的议论，风浔不自觉地蹙起双眉：“照你这么说，我身体不好，原本就有病喽？”

        “也不尽然，您只是陷入沉睡，其它的并无不妥。”

        少年摇头回应，神色略显迟疑：“这些年父亲请了许多医修，都说您没有大碍，却始终不见清醒。”

        打从记事起，洛长青从未见洛浔醒来过一时半会，现在看见本该躺在床上的洛浔，突然出现在练武场，且还对他有问有答，洛长青内心的震惊可想而知。

        风浔听后，不由目露难色，心想：阴差阳错地重生为姑娘家就算了，怎么还自带麻烦，沉睡多年，突然一朝清醒，这也太玄乎了些，该如何解释才好呢。

        面对突发状况，纵使风浔能言善辩，也忍不住词穷：“或许只是机缘未到！”

        闻言，洛长青等人相视一眼，对此很是不解：“姑姑所遇，是何机缘？”

        “机缘便是机缘呗！”

        随口捏造的理由被人质疑，风浔感到十分烦躁，他强打起精神，刻意曲解：“你们一再追问，莫非怀疑我是冒充的喽？”

        洛长青心中一紧，连忙解释：“姑姑，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风浔嫌极他的啰嗦，直接打断。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昔年圣尊入定，梦游极乐之境，受佛祖指点，历经三载才从梦中转醒，《极乐真经》也因此问世。”

        洛长青听后，面上难掩吃惊：“这么多年，您都是在梦里修行吗？”

        “有何不可？”风浔淡淡瞥了他一眼，故作不满。

        “你这小孩当真有趣！我讲一句，你便质疑一句，我实在很好奇，姑且冒昧问一下，见我醒过来，你是不是特意外，特不高兴？行如你所愿，我继续回去躺着！”

        洛铭老来得子，洛长青生于安乐，性情无比温顺，故而风浔每问一声，洛长青都点头如葱。当风浔说完作势起身离去时，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姑姑请留步”

        洛长青急声呼唤，猛地一下跪倒在地，满脸愧色：“长青有错，请姑姑责罚！”

        “”

        风浔眼角狠狠一抽，心道：姑你个头！老子才不是你姑姑，娘里娘气，差点没恶心死老子！

        “算了算了”

        懒得跟他周旋，风浔随意挥挥手，显得十分大气：“我这把年纪，跟个孩子计较什么，传出去让人笑话，你赶紧起来吧！”

        说完以后，风浔见洛长青仍纹丝不动地跪在原地，面上带着三分不耐，大声喊道：“喂我说了起来，你听不见啊，是不是要我亲自下去扶你啊？”

        闻言，洛长青心里又是一紧，摆摆手连忙站起：“不敢劳烦姑姑！”

        略迟疑了下，洛长青皱起的眉头，忧虑重重：“姑姑能醒来，长青自然十分高兴。但眼下，长青自顾不暇，已没有能力保护姑姑，甚至还会伤到您”

        “伤我？就凭你们”

        风浔正寻思着如何破阵，忽听洛长青的话，他忍不住摇头嗤笑，嘲讽道：“小子，我瞧你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嘛！”

        以这种方式重回人世，就风浔内心而言，确实很憋屈。

        今日重生并非他所愿，但既来之则安之，就算虎落平阳，孤掌难鸣，风浔也断不会容人撕咬，任由他人宰割。

        “姑姑方才醒过来，山中情况您尚不了解”

        洛长青暗暗咬了下唇，鼓起勇气解释：“我们已身中邪蛊，发作时灵智全无，面目狰狞凶狠，看上去十分吓人。”

        “大惊小怪，能有多吓人”

        风浔嗤之以鼻，模样显得十分不屑：“比你们还可怕的我都有见识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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