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言池本就该想到是这个结局，只能怪自己心存侥幸。

        除去守灵人的二十年，毕呈在冥界居住的时间满打满算是八年，对于上面不熟悉也正常，言池好人做到底，来都来了，买东西又算得了什么。

        但他低估了毕呈的好奇能力，也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从高层到底层，他们先去买衣服，言池走哪毕呈就跟着去哪，毕呈隔着衣服都能被看出来身材好，经过几家店，店员们就快拱出来抓人了。

        毕呈不会拒绝，笑着看言池，每次都是言池用一张冷脸把人吓唬走，毕呈还贱兮兮的给他竖大拇指，说这张棺材脸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夸人的方式还真独特。

        言池把他带去一家李里礼以前经常去的店，那里的衣服尺码全面，整体的基调属于暗色，很适合毕呈。

        一下子来两位帅哥，店员又偏向于年轻女生，空闲的过来介绍，不空闲的忙里偷闲看几眼。

        毕呈大致看了眼店员强行塞给他的据说会很合适的衣服，可能是无从下手，他再次把目光投向言池，一出事就喜欢看他，言池一脸黑线的瞪着他，这到底是给谁买衣服？

        “人家店员推荐的，你就拿着吧。”言池偏开脸说道，借用看其他衣服来掩饰尴尬。

        这家店员虽然年轻，不过资历很高，说合适的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店员眼尖的看出什么，推荐道，“如果不确定的话，我们有试衣间，您可以试穿看看效果。”

        毕呈瞥了眼言池的手，“好啊，试衣间在哪？”

        说罢，店员带着他去了。

        言池便坐在沙发上等着，过了会，那个店员又折回来，言池抬头看她。

        “您好，请问您有看中的衣服吗？”

        言池：“我不买衣服。”

        话音刚落，李里礼弹过来一条消息，言池还没来得及点开，店员突然羡慕的说了句，

        “那就是陪朋友来买衣服的，你们关系可真好。”

        言池悬着的手指一僵，似乎是对店员话语里的某个字眼有点敏感，他静止了几秒，轻声说道，“不是朋友。”

        “啊，那你们的关系是？”

        店员非要八卦的问，言池短暂的蹙了下眉，或许连自己都没发现，就垂下眸，“他是我上司。”

        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女士脑补到了什么，接下来就没再说话，从收银台那端拿了杯饮料送过来，言池拿起来的同时，毕呈从试衣间里，边整理袖子边走出来。

        他听见身边的女生倒吸了口气，整个店都安静下来，大概所有视线都落在毕呈的身上。

        他最先试的是一套运动装，显得他腿特别长，跟以往那种深沉的形象大相径庭，貌似还年轻了几岁。

        冥界里原本的居民，他们会在短时间内成长到大人模样，然后会以那个形象一直维持到五十岁，再进入衰老的阶段。而来自地上的亡者，会在死后呈现他们年轻时的模样并保持不变，同样，五十年后衰老。

        可灵官最大年龄只能到四十，然后步入轮回转世，所以没人会见到他们老年时候的模样，成了永远的谜。

        言池怔愣的时候，毕呈已经走过来，在他身前定下，言池回神平视，正对上他的□□。

        当即黑了脸。

        毕呈心情尚好，还拽了拽上衣，问他，“这个行吗？”

        言池站起身，囫囵的一扫，冷漠的点头，“不错。”

        毕呈装作没看见他这幅敷衍的神情，强迫他回答接下来又试的几套衣服。

        言池永远不变的简短总结：“挺好”、“不错”、“合适”

        直到临走前，毕呈也没有半点抱怨的意思，出了店还兴致不减的问他接下来去哪。

        必要的生活用品在一楼，言池领着他进到超市，本来只是想买点用来洗漱的东西，真正走了一圈，才发现需要买的还不少。

        毕呈没有主见，看别人买什么说什么好，他就一股脑的听话，全扔进购物车里，最离奇的是，直到算账时，毕呈才发现里面少了许多东西，而那些东西还都是言池偷偷塞回架子里的。

        当收银员算账的时候问他确定是这些吗，毕呈还犹豫了会，看着一脸无辜的言池，最后无奈的点点头。

        离开商场，毕呈没忍住，趁其不备在他肩膀上捏了捏，以示惩罚。

        言池为了躲开还差点撞了人，幸亏毕呈眼疾手快，抓住他。

        回到家，言池把手里的袋子拎给他，毕呈却没接，伸手勾着一边的绳子，另一端还在言池的手指上，说道，“这个是给你的。”

        “？”

        “我看在商场的时候，你盯着这件衣服挺长时间，以为你喜欢，就擅自买了，”毕呈把绳子重新挂到他手上，“就当是你陪我逛了一下午，奖励你的。”

        “……不必了。”

        “不用不好意思，拿着吧，赏罚分明的上司，才能更好的管理手下。”毕呈说的义正言辞。

        却不知，这衣服就是个幌子，言池盯着它，不过是想靠它做个障碍罢了。

        但最后他还是收了，不要白不要，这件衣服的价格可抵得上李里礼半个月的工资，被他知道了，八成得哭晕在厕所，后悔陪着毕呈去的怎么不是自己。

        -

        李里礼发过来的照片是一个无头女尸，被海浪拍到沙滩上，切口边缘不齐，被海水泡得发白，早没了血色。没脸很难判断是不是名单上的人，不过地点和露出来的蓝色上衣领可以辨出应该是这女孩。

        头消失了，灵也不见了，而凶手是女孩的男朋友。

        李里礼去过她男友的家，已经人去楼空，至于头是在男人的手上还是被他扔到了别处，尚未可知，毕呈发来的信息上也没有显示。

        “打电话报警吧。”言池把下巴上的口罩扯到脸上，对李里礼说。

        如果警察介入搜捕男孩，对他们处理灵也方便些。

        李里礼背过身给警察打电话，言池走到海边，眯着眼在海面上看了一圈，他寄希望于男孩会把切下来的头一起扔到海里，因为灵很有可能会躲进那颗头，不过也不排除附身于男孩。

        “哥，我报完警了。”李里礼突然过来，打乱他的思绪。

        言池嗯了声，“你留在这等警察来，我先走。”

        这种案子，言池总觉得上次那个潦草的小警察会来，他怕两次出现在现场，对方会起疑。

        跟李里礼交代了些事，言池就离开，不过并没回家，而是去了男孩的住所。

        不是不相信李里礼，这里可能确实没人，男孩是第一次杀人，要承受的心理压力会更大一些，要是杀了人砍了脑袋还敢留在这，那也只能证明，是个隐藏的精神病。

        言池上楼的过程中，被几个疯闹的孩子撞了下，他伸手扶了一把，女孩冲他笑，随后余光瞥到言池面前的门时，肩膀缩了一下，小孩子的表情丰富多样，对于事物的反应程度也是尽量的最大化，不像成年人那么容易控制。

        言池见她的脸白了一圈，随后蹲下身子，跟她平视，用尽平生最温柔的语调问她，“妹妹，你很怕叔……哥哥吗？”

        同伴跑得快，回头看了她一眼，不过也没叫她，一溜烟全跑了，女孩想挣脱言池的禁锢，言池手却没松，纯黑色的瞳孔吓的女孩眼眶倏然通红。

        “……”

        他还什么都没干呢……女生就这么脆弱的吗？

        “哥哥是要去这家吗？”女孩指着他面前的门，声音颤抖带着哭腔。

        言池扯出一抹自以为很帅气的笑容，“是啊，怎么了？”

        “这家哥哥已经搬走了。”

        帅气对于男女老少通杀，女孩吭哧了两声，眼泪没流下来，颤音也消了不少。

        “那你知道他搬去哪了吗？”

        女孩摇摇头，“他昨天搬走的，拖着个大箱子，特别大，能把遥遥装进去那么大，走的特别快，以前经常给我们吃糖，可昨天连招呼都没有打。”

        言池莫名笑了声，听这话，女孩叫遥遥，竟然跟冥王重名，地下的遥遥若是知道了这事，还不得气的从他的棺材床里蹦出来？

        “哥哥，你笑起来特别好看。”女孩天真的说着，还伸手捅了下言池的脸。

        言池一愣，这小孩……是不是太过成熟了，怎么跟某个浪子那么像呢！

        “行了，去玩吧。”言池轻拍了下她的胳膊，女孩小跑着下楼。

        她离开后，言池在确保周围没人再出现的情况进了屋里，这屋子的样式他见过不止一次，都是各种挤在一起，又脏又乱，生活在底层的人往往都有点心理问题，死亡率也很高，言池不由得皱起眉来。

        越是见多了这种光怪陆离的生活，想知道生前记忆的欲望就越浓。

        不过有时候静下来，又不是那么想知道，过去的已经过去，他们的未来都是失去所有记忆然后换张脸重新生活。

        言池简单转了一圈，发现所有值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唯独墙上的一张照片。

        照片倾斜着，上面的玻璃也碎了，正好从两人中间划了道口子，除此以外没有其他的奇怪，那是张结婚照。

        按理说，这种照片对于情侣来说，就算不是最贵重的，也属于最有意义的，就这么被遗留到这有点怪异，可如果加上被男友亲自断头的女孩，貌似也不难解释了。

        不过，和女孩有关的东西会只有这一个吗？

        言池手撑着桌子，突然眯起眼睛，随后凑近照片仔细瞧了瞧，照片右下角用很轻的铅笔写了字，不仔细看，看不出来：20140526，流水人家

        言池伸手扯了下装裱，一封牛皮纸信从里面掉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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