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用了半个小时，三人回到家里，李里礼在草丛里睡的不顺心，一进屋跟言池和毕呈打过招呼，就直接回卧室了。

        言池在厨房转悠了两圈，一直没找到称心的物品，毕呈走过来接水的时候，帮他翻出一个空瓶子。

        言池没跟他提过自己在找的东西，所以他递过来的时候有点疑惑，一时没有接过来。

        “是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毕呈把瓶子放到琉璃台上，手抵着推过去。

        想，但是不能承认。

        言池拿起瓶子，嘴硬的说，“不想问。”

        毕呈似乎已经习惯了，面色如常，伸手抓住他胳膊，“你啊，什么时候能坦诚一点？”

        “？”言池把胳膊抽出来，快速的蹙了下眉，不想跟他纠缠下去，“今天麻烦您跟我们四处跑，早点休息吧。”

        这回毕呈没再拦着他，靠着琉璃台一直到言池回了房间才收回目光，转身从冰箱里翻出盒酸奶。

        这酸奶是上回一起去商场买的，毕呈原本没打算买，只是相比其他的零食，言池的注意力停留在这上面的时间要长一些，可是买回来之后，言池压根就没喝过。

        这东西保质期又短，买的又多，味道还酸酸的，毕呈这种甜食爱好者能喝到现在，已经算是奇迹了。

        强压着这股酸味，毕呈喝了两瓶，在经过言池的房间时，驻足了几秒。

        人生前有七情六欲，死后竟然也有，有了寄托便会有欲望，当这个欲望开始出现突破口，就想要更多，无穷无尽。

        毕呈深吸了口气，目光深处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愧疚，来源于过去，遗憾于现在，补偿于未来。

        -

        言池简单冲了个澡，把灵珠放进瓶子里，同时往里滴了几滴墨水，灵珠如钠遇到水发生反应伴随着响声化开，由于空间的限制，人型的灵只能缩小到与瓶子一般大小，模样有点可爱，跟言池大眼瞪小眼。

        这种跟灵对话的方式言池很少用，以前灵不愿意归体，需要守灵人当说客，他一般把这种事交给李里礼来办，人说心宽体胖，李里礼从面相上看，比较和善，成功率比他高。

        言池想都不用想，倘若自己去说服，八成是靠毅力取胜。

        对视了会，瓶子里的小灵突然坐下，摆明了是不耐烦的意思，言池也不想浪费时间，靠着椅背，从抽屉里抽出一封信，扔到它面前。

        瓶子里的灵瞥了眼，突然很激动的贴在瓶壁上，“为什么会在你这！”

        “他没找到这封信，”言池淡淡的说道，“也就是说他到现在还在误会你。”

        “他现在在哪？”

        言池偏了下头，“你不知道？他已经被抓起来了。”

        “是我让他杀了我的！”

        “……”

        -

        “你能帮我个忙吗？”灵突然问道。

        言池低头摆弄手机，撩起眼皮瞥了它一眼，“不能。”

        对方沉默了几秒，发出空洞的笑声，言池蹙眉嘶了一声，这种灵异的玩应总是能打破他不怕冷的定律。

        “你如果不帮，为什么还要和我说话？”灵问，“你一定看过信里的内容了，原主对债主的执念很深，如果不是他，她不会家破人亡，也不会和相爱的人分开，所以我才会附身，以一种极致的方式送他离开，这也是原主的心愿。”

        “他犯的错，自然有人间的法律来惩治，无论你因为什么动了手，错误都在你，”言池放下手机，“你知道十八层地狱的惩罚万一没有通过，原主和你都会消失，那个时候你还觉得这个心愿还的值吗？”

        “……她说无所谓。”

        言池：“……”

        干了这么多年，总会碰见几个为爱成魔奋不顾身的。言池叹了口气，“想让我帮什么？”

        “谢谢你。”还没说，灵提前道谢。

        言池白了眼，“先别谢，我就是问问，帮不帮还不一定呢！”

        “请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他，这是很重要的证据。”

        “他杀了人，这就是事实，有这封信也——”

        “坐牢也好过被判死刑。”灵打断他的话说，“她希望能死在他的手里，可是她不希望他因为自己而死。”

        言池愣了下，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就不该多管闲事，不该把它重新变出来，不该提信封的事情。

        现在好了，惹祸上身嘛这不是！

        “已成定局，不是我能控制的，守灵人无法触及人间的法律，他的未来必定会因为这件事受惩罚。”言池把信封收起来，随即又摸出钢笔。

        其实打从一开始，他确实觉得这对苦命鸳鸯挺冤的，想做点什么好像也无从下手，他的职位太低了，做什么都束手束脚，本打算帮它实现点简单的，不触碰到冥界规定的即可，但现在看很难。

        “等等！”灵着急叫住他。

        言池捏着笔转了一圈，静等着它的下文。

        “如果他被判处死刑，希望你能在他死后，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我不想他带着愧疚和自责。”

        言池冷酷无情的说道，“没关系，反正去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鬼都不记得生前往事了。”

        “我知道，但我想让他明白事情的真相，他不能死的不明不白。”灵执着道。

        言池轻叹了口气，这才没一会，他就已经叹了三次。

        希望下一次别再让他碰到这种纠葛的爱恨情仇，处理起来没完没了还伤心伤己。

        夜已深，言池坐在窗台，呼啸的北风孜孜不倦的刮在脸上，风声又急又凶，试图逼退不知疼痛的他。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乱了言池的沉思，他跳下窗户，去开门。

        刚推开个缝隙，还没来得及将门外的人看个完全，熟悉的香味在没有任何预兆下涌了进来，言池下意识的吸进鼻子里，晃了下神，迷迷糊糊靠着门框倒过去。

        临昏迷前，言池从眼缝里隐约看出那人的身形，高大，和某人很像。

        这屋子自上次鬼魂侵入后，言池便设了结界，非生命体无法进入，刚刚外面也没有任何强行闯入的声音，只能是家里的人。

        如果真的是他，为什么呢？

        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机会回答，言池顺着门框滑下去，毕呈飞快的挽住他胳膊，弓下腰后打横抱起，放到床上，动作一气呵成。

        窗户还没关，屋里冷气十足，毕呈关上窗户，扭头注意到桌上的玻璃瓶，果然不出他所料，言池动过不该有的念头。

        一个人失去所有的记忆，却也抵不过本性的善良。毕呈在昏睡过去的言池旁边坐了十多分钟，视线始终没有移开过，直到因为封闭空间温度回升，感觉到暖意后，毕呈才起身，蹑手蹑脚的解开言池外衣的袢子。

        衣服解了一半，毕呈就继续不下去了，这人太瘦了，平常穿得多只会显得他有些臃肿，衣服一脱，毕呈透视过去，骨骼线清晰的摆在面前。

        就好像是一具骷髅……了无生息。

        毕呈眯着眼，盯着他的胸膛好一会，瞳孔陡然一震，意识到自己这样有点流氓，又纠结似的系上两颗。

        毕呈抬眼看向言池的脸，安静平和，表情和眉目都没了平时的尖锐，瘦弱的只想让人去心疼，去怜惜。

        他突然自私的想，要不就这样吧，万一体内灵的躁动会让他在某一天能想起自己，也就不用再这么难受下去了。

        可就怕，倒时候难受的会是言池。

        毕呈伸手撩开言池左胸膛的衣服，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瓶子，里面的红色粉末在灯光下散发着细细的微光，洒了一些红粉在手心，毕呈双手合十，让花粉在掌心抹开，随后对准言池的胸口摁下去。

        灼热和不安同时侵袭了两个人，毕呈因为担心看了眼言池，他已经蹙起眉，似乎是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但刚刚下的彼岸花迷太强烈，言池还没清醒过来。

        “忍一忍，马上就好了，”毕呈轻声哄道，“孟婆汤不是万能的，有些不该有的不该留的记忆，就忘了吧。”

        毕呈阖了下眼，再睁开时，就连眼眶都红了。

        “嘶……”床上的人突然很小声的发出声响，毕呈身形一顿。

        这种情况之前很少发生，虽然有反应，但也不至于这么大，毕呈沉着脸，继续怕他醒，中断会伤了言池体内的灵。

        就在他进退两难的时候，玻璃瓶里的灵珠突然活跃的撞了下瓶身，毕呈偏头瞥了眼，刚要训斥它老实点，却听里面发出细微的说话声，

        “他体内的灵好像受损过。”

        “……”

        灵和灵之间有种奇妙的感应力，会判断对方的情况，况且灵官在这，晾它也不敢随便撒谎。

        毕呈若有所思的垂下眸子，言池体内的灵被自己锁住了，哪有人能伤到呢？

        除非……他自己！

        毕呈瞳孔一缩，无意识的抬了下手，言池整个身体都跟着颤抖。

        “我可以帮你，”灵说，“我可以附身，帮助弥补空缺。”

        毕呈凝着它，“目的呢？”

        “没什么目的，他也答应过帮我一个忙，算还他的。”

        “……”

        思考了大约三分钟，灵快放弃了，毕呈一个眼神过去，玻璃瓶盖倏然飞开，“你要是敢利用他，我会让你和那个女人都消失在十八层地狱。”

        “……”灵珠瑟瑟发抖，“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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