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第153章

嘶——头好疼。

        好像挨了几闷棍似的。身上也好疼，尤其是右臂。

        林桑缓缓睁开眼，入目处是黑黢黢的一片，透过门缝，有微弱的月光洒进来。鼻端嗅到的是一股混杂着血腥味和陈旧的灰尘的呛人味道。

        这是在哪儿？还有，发生什么事情了？

        她晃晃头，试着坐起来，却发现手脚似乎都被绑着，右臂上还传来钻心一般的痛。

        她一下子就完全清醒了。

        她想起来了，收网的时候她中了枪，混战中，她被抓了。怪不得闻到一股血腥味，原来是自己手臂上流出来的。三枪都打在右臂上，不过万幸，没有击中要害，否则她大约要流血而亡——那群暴徒可不会好心替她止血，他们只需要她吊着一口气活着。

        林桑被绑的像个粽子，完全动不了，她只好又倒回阴冷的地面上。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这次的行动完全可以成功的，如果不是林菀忽然跑出来搅局……

        林菀，她应该和自己一起被抓来了吧。

        林桑记得自己替她挡了一枪。她抬头环视四周，但这间屋子里只有自己。也许是分开关押，也许她已经被撕票了。如果那些人想要一笔赎金，凭借她林氏大小姐的身份，短期内她不会有性命之忧。但如果他们的目标只是自己或者是秦深，那么她就自求多福吧，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之前替林菀挡枪，只是担心如果她和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出事，林清韶会迁怒她——那个男人本来就想着在她没用以后将她一脚踹开，如果他的宝贝妹妹真的因为和她在一起才出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她。那时她苦心经营的一切就都完了——她清楚自己的斤两，自己现在根本不足以和林氏这个百年大族为敌，更别提她已经把易廉得罪透了，两相夹击，她就是那个炮灰啊。

        但如果林菀真死在这儿，那也是命，她可以凭借自己的本事去和别人斗，但她没法儿和天斗。

        林桑回过神，之前的情况太混乱，她甚至来不及思考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能凭借本能躲避那些枪子。现在脑子虽然还是乱哄哄的，但至少已经可以进行思考。

        她记得，他们的行动一直很顺利，那群人被她引到了郊外的一座正在施工的建筑里，她也准备悄悄按照之前留下的路线离开。只要她安全离开，警察就会立即收网。可正当她要走的时候，林菀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先是四处环视一圈，接着就厉声质问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又讥讽她这几天都和一个警察厮混在一起，甚至连继子都不放过，又咬牙切齿道，“你简直恬不知耻！”

        她的话惊动了跟上来的恐怖分子，他们并不是傻子，一听到警察这两个字立刻就明白过来他们被下套了，于是立刻向她们开枪，而警察也被迫提前行动，一片混战后，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林桑疲惫地闭了闭眼，林菀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难道就是为了追上去辱骂她一顿？不，不对，如果只是单纯的想吵架，又为什么会跟着她到郊外去？

        回想她跟过来之后的一系列动作：张望、质问、谩骂。

        ……像极了来捉小三的正牌女友。

        林桑闭上眼，她大概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能让林菀失态到发疯的，无非是一个易遥。

        又是这个家伙在搞事，好几天不见，原本以为他终于放弃了，但看来是自己把他想的太心胸宽广了。往常他付出一分，就能从别人那里拿回十分，现在他付出十分，却连半分都讨不回来，又怎么能甘心咽下这口气。放不放弃是一回事，会不会报复又是一回事。

        林桑心中叹气，眼下看来他是非要报复她一场才甘心。

        她收回思绪，认真思考着眼下的局面，以及活着逃出去的概率。她中了枪，如果只等着秦深他们的救援，这只胳膊大概就要废了。她想了想，自己能在事先布置好的地方被抓走，说明那时候警察的人手要少于这帮恐怖分子，当然最坏的可能就是他们已经全军覆没。

        他们没有杀掉自己，有可能是秦淮逃掉了，他们想要用自己做诱饵，从而抓住秦淮。也有可能是知道她的身份，准备用她换一大笔赎金。但后者的可能并不大，因为他们的原计划应该是准备炸死她，如果那天车上坐的不是张有德，他们的计划就已经完成了。

        那么现在，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秦深还活着。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林桑闭上眼，将头枕在地上。

        门吱呀一声地被推开，听脚步声，进来的似乎是两个人。

        “安分点儿，小子，否则……哼！”

        林桑感到有个人被推到了自己身边，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一只手在她脸颊上用力捏了几下，还不停地向下。

        “臭娘儿们，身上倒是嫩滑的很啊！”

        林桑正要睁眼，就听见一道熟悉而冰冷的声音，“别—碰—她。”着声音褪去了平时的糜丽，此刻只剩下毫不掩饰的杀意。

        易遥神色冰冷，他看中的玩具，别人谁都不能碰。

        那人被他眼中闪烁的寒光所慑，居然讷讷地后退了两步。随即像大梦初醒似的，“草！小子找死！”说着对他拳打脚踢起来，却到底没敢再碰林桑一下。

        直到听到易遥唇边溢出一声闷哼，林桑才睁开眼，幽幽道，“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你再打他，明天这就会儿多出一具尸体。”

        “你要是敢骗老子，老子扒了你的皮。”

        “爱信不信，与我无关。”

        那人迟疑片刻，他们并没有查过易遥的身体状况，万一真有心脏病，被自己打出了好歹，那赎金岂不是泡汤了？到时候老大一定会活扒了他，思及此处，他收回拳头，啐了易遥一口菜离开。

        门吱呀一声后，一切又重归寂静。

        “我以为，你要一直装晕下去呢。”良久，易遥轻笑一声。

        林桑闭着眼不理他。她挨这三枪，全是拜他所赐。如果可以，她现在就想在他身上添三个血窟窿。刚才出言帮他，当然是有别的考量。

        “刚刚为什么要帮我呢？反正他是冲我来的，等他打够了，火消了，就不会去动你了，”易遥轻声道，“要是激怒了他，呵呵……这种亡命之徒，什么都干的出来的。”

        亡命之徒？这帮恐怖分子能猖獗这么久，可见其并不简单。那样的人，在这种时候是不会对女人的身体有兴趣的。刚才的那个，不过是这里最底层的虾米。如果不是确定了这一点，她刚才不会贸然开口。

        “林桑，你是不是心疼我？”易遥的眼眸弯弯，似乎十分愉悦。

        林桑睁开眼，“林菀呢？”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在这里吗？我可是为了救你才会被他们抓来这儿的。”

        “救我？”林桑冷笑一声，却也放下些心来，既然易遥活着，那林菀应该也没事。原来他们并不是被分开关押了，而是他们两个被带去问话了。“如果不是你，事情不至于变成这样，更轮不到你来救我。”

        易遥满足地长叹一声，“果然，我还是更喜欢和你说话啊，林菀实在是太蠢了，温室里养出来的小百花，真是没意思极了。”

        “疯子。”林桑淡淡道。

        “不，你应该说我是勇敢的疯子，世上的疯子很多，但有勇气赴死的却很少。即使是疯子，这份勇气也是值得称赞的。”易遥转过来望着她，“林桑，这一次，我也是冒了生命危险的。”

        “这是你自讨苦吃，怨不得别人。”

        “呵，果然是铁石心肠，”易遥并不生气，他笑着倚在墙上，喃喃道，“我只是想多和单独你待一会儿，即使是用这方法，这有错吗？”

        黑暗中，林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她能想象得到，她浅笑着，“易遥，收起你那副可怜巴巴的表情吧，这儿这么黑，我根本看不到，你还是省点儿力气吧。”她顿了顿，又问，“你平时就是用这幅语气和表情来欺骗和玩弄那些女孩子的感情吗？”

        闻言，易遥的神色渐渐冷冽起来，他漫不经心地回答，“她们啊，太无趣了，也太容易到手了，根本不配我这样，林桑，只有你是特别的。”

        林桑心中嗤笑一声，特别？他所谓的特别，就是要陪他玩儿这种伤人伤己的神经病游戏，这种事情多来几次，她可真的受不了。

        “我听过一个故事，猎人在森林里偶然见到一匹狼，毛发顺滑亮丽，眸光高傲而冷清。他热血沸腾，想要把这匹桀骜不驯的狼训练成自己的宠物。他花了两年的时间，终于猎到了这匹狼，他兴奋极了，又花了两年的时间来训练它。终于，孤傲的狼变成了温驯的狗。可是猎人第二天就杀掉了它。”

        易遥弯了弯唇角，这个故事真是太合他的心意了。他想要的是一匹狼，又怎么会留着像狗的它呢？可如果这匹狼一直没有被驯服，那么他也会杀掉它的。

        毕竟，他不会给别人驯服它的机会。

        总之，无论怎样选，这匹狼最后的结局都是一样的——无论是作为被玩腻了的玩具，还是作为不听话的玩具。至于什么时候被杀掉，那就要看猎人的耐心究竟有多少了。

        不过林桑总是独一无二的，也许在驯服她之后，他会愿意给她除却死亡的第二个选项呢？

        他垂下眼睫，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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