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第208章

“找到了吗？”

        周泽摇头，疲惫地在椅子上坐下。“湖里除了那辆车，什么都没捞出来，前几天下了场大雨，周围什么线索都没有，你这边有什么发现？”

        白芷也摇头，“没有，一无所获。”

        自从那天易遥带着林桑离开后，两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易遥的车上没有定位系统，他们找了这么久，只在湖里捞出了那辆车。

        这几天，他们回想前因后果，多少也感到了不对劲。

        但他们宁愿是林桑带走了易遥，也不愿意哪天在湖里捞出两人的尸体。

        “叮铃铃——”

        别墅的固定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周泽已经累瘫了，杵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白芷挪过去，歪在沙发扶手边，不耐烦道，“哪位？”

        “是我。”

        “你是哪位？”她更不耐烦，顿了一会儿，她倏然坐直，震惊道，“你！林桑？！”

        “是我。”林桑轻笑，“好久不见。”

        “你还活着？表哥呢？你们现在在哪儿？”

        周泽也异常震惊，急忙奔到电话旁。

        “易遥还活着，你不用担心他的生命安全。至于在哪儿，我们在你暂时找不到的地方。”

        短暂的惊喜后，她很快冷静下来，“真是你带走了他？”

        “是。”

        两人对视一眼，短暂的沉默后，“你现在想怎样？”

        “想想当初他怎么对我，我也该怎么回敬，落在我手里，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白芷一惊，要是都在易遥身上来一遍，恐怕不死也是废人了。况且林桑现在穷途末路，杀了他泄愤也不是不可能。

        只是她愿意打电话来，就是还有所求，那么还有的谈。

        “他是个混蛋，你下狠手揍他也是应该的，他从前实在过分，我们都很看不过眼，现在，我们也愿意替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补偿，只要别伤他的性命，你想要什么都好说。”

        那边顿了片刻，白芷和周泽只觉得心都被提了起来。况且电话那边并不算安静，隐隐听得见易遥的哭喊声，他们二人更加惊惧。

        “你这么通情达理，我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轻笑一声，“好吧，你帮我做几件事，做得好了，一切好说。”

        “是什么事？你先说来听听。”

        “我们好歹还算有点儿交情，当然不会让你太为难，不过丑话说在前，第一，你要尽心去办，第二，老实办事，不要试图追踪我的位置，如果做不到这两点……我会送还他的尸体。你应该知道，到时候你会是什么下场，不仅易廉不会放过你们，那帮董事们会先把你们生吞活剥了。”

        易遥治下极严，公司里的人多有对他不满，但他积威甚重，少有人敢正面忤逆他的意见。再加上性格使然，他只愿意重用一些能办事却没主意的人，虽然整个公司的权利都集中在他手里，但一旦没了他，下面的人立刻都要造反。

        林桑替他们管理事务，早就摸清了其中的关系，况且相处过一段时间，她相当了解白芷和周泽。

        白芷咬牙切齿，“好！”

        林桑的要求确实不算为难，白芷不知道林桑目的何在，但她自认精通追踪，找到林桑的藏身之地并不是问题。

        周泽并不同意，林桑被囚禁折磨了这么久，谁知道她心理有没有出问题，万一她被激怒了发疯，首当其冲的是易遥。

        白芷思前想后，还是不愿意坐以待毙。

        但很快，她收到一个包裹。

        “一个小孩子送来的，没有署名。”周泽递给她。

        她有点不好的预感，打开包裹，尖叫一声扔在了地上。

        地上散落着一堆不长不短的头发。

        周泽也是一愣，蹲下查看时，盒子里还有一张照片，他一眼认出，是易遥的右手，那么这堆头发是谁的不言而喻。

        周泽按捺不住怒气，和她大吵一架。

        白芷自知理亏，也不多争辩，她心有余悸，也不敢再去查，只怕下一次送来的是易遥的手指。

        林桑身边的人除了黄毛还中用，其余人也只能做做体力活，哪儿有精通追踪技术的，只是她深知白芷不会听话，所以估摸着日子送了那盒头发过去。

        ——白芷至少会安分半年。

        ——————

        “姐姐，这样的太阳好不好？”宋墨城支着下巴，半眯着眼靠在树上。

        林桑搬了小凳子坐在他身旁，她伸出手，看指缝间流泻的粼粼波光。

        秋风穿林，卷起落叶飘飞，草丛依依，飞起满天飘絮。

        “好，怎么不好。”林桑懒懒回应，这样的清净惬意，再好不过。

        宋墨城张开手，“要是一直这样多好。”

        “哎，你倒挺会舒服的。”

        宋墨城傻乎乎地跟着她笑，过了一会儿，他问，“姐姐，昙花什么样？”

        “嗯？你以前没见过？”她记得院长很爱养花，她去孤儿院时，院长房间的一半地方都用来放花了，床头就是一株昙花。

        “院长以前养过，但晚上才开花，我好困，晚上醒不来，第二天去，她说花谢了，花瓣拔下来给大家做甜汤了。”

        现在正是昙花开的时节，晚饭时，林桑叫黄毛下次出去时带盆快开花的昙花来。

        黄毛知道林桑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一定是宋墨城要，隔天就带回来好几盆昙花。

        “我问了老板了，这株今晚就能开，这株明晚开，那株后天开，能连着看个四五天。”让这兔崽子一次看个够，免得老来折腾他。

        宋墨城高兴的像个小孩儿，连晚饭都顾不上吃，只围着那株花打转。

        晚上九点，昙花开始缓缓开放，最外层的花苞绽开一点弧度。一向习惯早睡的宋墨城今晚精神奕奕，搬了小板凳到林桑屋里，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花苞。

        林桑披了件衣服出门，黄毛他们正聚在院子里抽烟打牌，看见她出来，黄毛扔下最后几张牌，“赢了，给钱。”

        他把钱揣兜里，才向林桑这边走来，两人一起到院子外去。

        “之前我给你的那个u盘呢？”

        黄毛拽出脖子上挂着的吊坠，打开了，里面是一个小小的u盘，他拿出来，本来要递给林桑，又想起了什么，缩回去擦了擦才递给过去，“嘿，随身带着保险。”

        她交给他另一个u盘，“之前的那份资料，多复制几份，等到了合适的时机，把它们发给这u盘里名单上的人，白芷那边怎么样了？”

        黄毛语气复杂，“她办的那个节目火爆全国啊，舍得大把砸钱，又是真的海选，没有黑幕，来参赛的都是拿得出手的俊男靓女，还有获胜者能当选本市形象大使这个噱头，很难不火啊，现在全国的商场大屏都在转播这场比赛的决赛呢，连首都也是，”他劝林桑，“姐，你要不要再考虑考虑，这也太危险了。”

        林桑笑了笑，又问，“周泽那边呢？”

        “他已经开始行动了，这两天就会有消息。”黄毛犹豫一下，又说，“那小子一直不肯吃饭，只嚷嚷着要见你。”

        “他不吃，你们不会灌？”

        “灌了，我们给他灌进去，他又吐出来。折腾了这么几天，看着都快没有活气了。”

        “那就灌到他没力气吐。”

        黄毛走后，她点了支烟，只是拿烟的左手毫无征兆地颤抖起来，这段时间，她的手脚有时会不受控地抽搐。

        她不想去看，闭上眼，换了只手继续抽。

        月上中天的时候，宋墨城抱着花盆跑出来，跑的太快，外面又没有灯，被门槛绊住，重重踉跄一下，险些摔倒。

        花开了，他想让林桑也看到，他把花举在林桑面前。

        月光下，这株盛开的昙花有着难以言喻的美丽。

        林桑轻轻摸了摸它的花瓣，没有说话。

        宋墨城在她旁边坐下，林桑沉默着，而他聚精会神地凝视着昙花。

        一直到月亮隐没，旭日初升，他捧着枯萎的花苞，“姐姐，为什么它会枯萎，它这么美。”

        林桑沉默良久，反问，“美丽就不应该枯萎吗？它是一朵真正的花，真花怎么会不枯萎呢？”

        “那人也和花一样，会枯萎吗？”

        “人不会枯萎，但会衰老和逝去。”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人，人都会有这一天。”

        宋墨城咬着手指，非常困惑，“那是不是已经有很多人死去了？”

        “嗯。”

        宋墨城思索片刻，疑惑道，“为什么那些死掉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呢？”

        “世上的人太多了，你怎么会都认识？”

        “以后我死了，会有人知道吗？”

        林桑摇头，她笑着叹气，“我不知道，因为那会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宋墨城又问，“那我留下什么才能让别人知道呢？”

        留下什么呢？钱财会流转，尸骨会化灰，后代也无法永生，此刻人有知晓，几十年后、几百年后也未必会有人记得。

        好像留下什么也没用。

        “既然会死去，人为什么会活着呢？”

        林桑被他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失笑，“好了，你的问题太难了，我回答不了。”

        “那谁可以回答？真奇怪。”

        “死去的鬼魂？”林桑笑，“好了，在这儿吹了一晚上冷风，咱们回去吧。”

        宋墨城挽着她的胳膊，傻笑，“嗯，一起回去。”

        “姐姐，昙花真漂亮。”

        “今晚也可以看。”

        “不要，好困，姐姐，那些死掉的人都去哪儿了呢？”

        “他们……都找地方睡觉去了。”

        “为什么啊？”

        “因为活着的时候干的活太多了，需要休息。”林桑笑。

        “那我也好累。”

        “那不一样，他们会睡很久很久。”

        “有什么不一样，我可以睡更久更久！”

        “你睡吧，那我们午饭不等你了。”

        “那我不睡了，我还饿着肚子呢。”

        ……

        两人的身影渐渐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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