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可乐的新技能

自从何钰冒出来小冰河这个词儿后，她就开始忐忑不安。她没把这个想法跟何有文说，一是觉着靠自己那点儿知识解释不清；二是，院试近在眼前，她哥这些日子都在闭门苦读，争取一次过关！

        她以前看书读到过，这院试是个坎儿，很多人就是被拦在这关，要不怎么有白发老童生一说呢！

        听说她哥以前也是个猴儿样，满村的淘气，并没在学业上下多大功夫。直到何母过世，才稍稍收了心，再到何父也跟着走了，这个自在成长的孩子才意识到，今后他就是这个家里的顶梁柱，也成为了年幼妹妹唯一的依靠。这个认知让还没见识过天地广阔的少年，一夜之间就沉静下来，也逼得他鞭策着自己不断前进。

        每当何有文笑着憧憬许诺，何钰就觉得忻悦又怜惜。这个少年肩膀上承担的太多，他把一切都揽过来变成自己的责任。这也是何钰努力融入当下的一个重要原因，怎么说她也是个成年人了，总不能看着别人拼命给她规划未来，她自己倒置身事外逍遥自在！

        何钰是个务实派，“好好活着”在她看来首要的当然是得活着！所以能不能活下去成为了她的既定目标。有了方向就得立刻行动。

        何钰开始整日整日的在村头地间晃荡，挂着笑脸跟农人唠嗑，装着呆傻和婆娘们扯闲篇儿。几日下来，有什么收获先不提，她的人缘儿却是眼见着好了不少。村里人再提起何家丫头，讥讽少了，有时话里头还会带出点儿惋惜，直道她也是个可怜的，可惜了了。

        对这些转变何钰根本不在意，她都快愁的睡不着觉了。她一点点儿把收集到的信息汇总到一起，越想心越凉！

        “冬奇冷，南方多地突降暴雪，入春后气温依旧没回暖，比往年的同一时期要冷许多，少雨。”这些突出的气候特性与书上所记载的小冰河时期的特征完全吻合。如果等到夏日大旱与大捞再相继出现，那就没跑了！

        何钰觉着自己的命是真的不大好，创业刚有了起色就被迫穿越了，到这里刚认命了就又要逃难了！她气得直想跳脚骂娘，但无论如何人还是要勉力活着的。

        她思前想后，觉着这个事儿不是自己能拿大主意的，是该给何有文透透口风了。

        她直觉何有文会相信她，但是怎么开口也是个技术活，总不能张嘴就说小冰河效应吧！

        何钰坐在小杌子，手上择着菜，心里打着腹稿，决定晚间饭桌上就试探着漏漏风。

        可乐从院外蹿了进来，先去窝边的水盆里舔了两口，然后转头直奔它的心头好——花母鸡。母鸡们经过这些天的折腾，已然麻木了，瞥都懒得瞥它一眼，可乐则围着它们上蹿下跳一会儿不安生。

        何钰看得心累，对着狗子没好气的数落道：“你说说养你有啥用？我算是想明白了，你这哪是留给我的金手指啊，你才是全身主角光环，我就是顺带着配对儿的保姆。”

        可乐很听得懂好赖话，知道这是说它不好呢，转脸就冲着何钰汪汪，（“你胡说！保姆才不是你这样的，夏洛特说它家保姆想吃啥就给啥！我的鸡腿呢！”）可乐越控诉越觉着委屈，抬腿就给了路过的母鸡一爪子，母鸡也不干了，“咯咯”的叫着就扑腾起来，院子里顿时鸡犬齐鸣，鸡毛狗毛混着土满天乱飞，中间还夹杂着何钰的拱火助威。

        屋子里温书的何有文终于忍无可忍，一脚踹开门，对着院子狂吼：“都给我滚外面去！”

        何钰领着狗带着鸡往院门口的石墩上一坐，叹着气，哎，人生艰难啊！

        可乐也在叹气，（狗生悲惨！）

        何钰扭脸盯着垂头耷脑的狗子，刚想感慨下同病相怜，忽然灵光一闪，刚刚可乐说的谁？夏洛特？要是没记错，那也是她店里的常客，可它是只纯种的缅因猫啊！

        何钰激动了，一把搂过可乐，捧起来狗脸，“可乐，你还能跟别的动物交流？除了狗其它动物说什么你也能听得懂是不是？”

        可乐努力伸爪子保持距离，“别贴这么近，你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啦，吓死狗了！”

        何钰对于这个发现很亢奋，她放开狗子，一指正满地刨土的母鸡道：“可乐，它咕咕咕的是在说什么？”

        可乐：“？”

        何钰还在兴奋中，“快，翻译翻译！”

        可乐：“……吃？”

        何钰：“……你这个问号很灵性啊，是不确定？”

        可乐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觉得出了何钰的攻击范围才大着胆子道：“我猜的！”

        何钰闭了闭眼，咽下几口气，默念着“不能生气，不能生气”！好容易挤出个笑脸，对着那条傻狗和声细语的接着问：“你听不懂鸡说什么是吧？那能听懂哪种动物的话？”

        可乐动物的直觉告诉它危险即将降临，它往后又缩了缩，警惕的看着何钰没言语。

        何钰耐着性子继续追问：“那猫呢？”

        可乐歪头沉思。

        何钰：“猪？”

        可乐：“？”

        何钰：“牛？”

        可乐：“？”

        “四条腿的胎生哺乳动物？”何钰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啥了。

        可乐：“……我饿了。”

        何钰彻底抓狂了。

        可乐反应更快，嗷一声就蹿出去老远，回头看看何钰没撵上来，才理直气壮的汪汪起来。（不给饭吃！坏人！就不告诉你！）

        何钰直觉这是件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没准儿这才是真正的金手指！为了彻底弄明白，她忍气吞声、和颜悦色的伺候好了狗大爷。为了不扰何有文学习，她顶着风蹲在田垄上，听可乐断断续续汪汪了半宿，艰难的理清了关键意思。大致概括下就是：除了各个品种的狗，其它动物不限种类，但只有有意愿交流的，它才能听得懂。

        何钰对这项并不完美的技能却很是满意！几乎瞬间她就想出了多种用途。

        她吩咐可乐从明日起就去后山上转悠，先看看能跟什么动物搭上话。

        能出去疯跑可乐当然愿意，任务是顺带的，它早听大黄它们说山里有野鸡野兔子，没人管，逮回来就能吃！

        何钰贯彻着自己的想法，晚上没说成的事在转天早上的饭桌上就着米粥实施了。

        “哥你一会儿温书时多穿点儿，屋里呆住了冻手。都进三月了，这天儿咋还不暖和呢？”她们家不时兴食不言寝不语那套，何钰吸溜着粥说道。

        何有文嚼着馒头，往院子里瞅了几眼，随意的点着头道：“是冷了些，倒春寒也倒的忒厉害了。往年这时候咱家都是坐院子里吃的，现在外面可坐不住。”

        何钰一看有门，接着忽悠，“哥，你不是说冬日里南边还降雪了，我隐约记得人说过，天气异常是有大灾的前兆，这话是咱爹说的吧！”

        何有文一愣，“咱爹还说过这个？”他挠头想了想，“爹倒是啥书都看，以前也爱讲古。我那时候不爱听这些！难为你还能记得。爹咋说的还记得清不？”

        何钰面不改色的继续编，“具体咋说的记不得了。就是昨日在村头遇见陈旺财他爹，他正发愁再不下雨地里的庄稼就要旱死里。我才模模糊糊想起来句话，冬极寒、南方暴雪、夏旱涝接踵，大灾，饿殍枕籍！”

        何有文听了这话，后心森寒，馒头噎在嗓子里咽都咽不下去，他不住的咳嗽起来。

        何钰赶紧递了碗水过去给他顺气，她就知道任谁乍一听都得吓到。何有文还算接受快的，表现的也比她预想中的更为重视。他饭也不吃了，在屋里转悠了两圈儿急匆匆就要出门，临走前还叮嘱何钰别出门，让可乐也别瞎跑。

        何钰知道他定是进村找里正或者有声望的老人儿合计去了。这是个有远见也有心胸的孩子。

        何有文回来的却出奇的快。进了门就一头扎进书房，闷不啃声的翻找起来。那样子不用问，何钰也知晓，这是碰了壁，没人信他呢！

        不过这本就在意料中，常人好好的日子过着，谁愿意提些灾啊难啊的事，多不吉利！可不管有多少人会信，他们兄妹提前预警，让人能有个防患总是没错的。

        何钰探身望过去，甜甜的问：“哥，找什么呢？我帮你呀！”

        “爹以前淘换过几本农事上的书，我找出来看看。”何有文头也不抬答着妹子的话。

        他心里有些不好受，怕挂在脸上被妞妞瞧见。听见妞妞进来了，赶忙抱了一摞书蹲在地上埋头翻。

        他自问是个记仇的，可在生死攸关的人命面前，一些龃龉嫌隙他是完全能放下不计较的。万没想到，他大度了却更戳人眼！里正那老贼心眼子太脏，他善意去提醒，到他嘴里反成了搅扰民心，还话里话外的指责他争抢声望，妄想夺权！

        可去他奶奶的权吧！就这个扒着狗碗怕人惦记的眼界，他也没心思跟他撩嘴子，爱咋地咋地吧！反正他去里正那不少人看见了，村里没秘密，这会儿子功夫该传话的都传到了，就自家琢磨去吧。他是没那能耐也没那份善心挨着个去说的。等他找着依据了，就锁了院门带上妞妞去府城里住。

        兄妹俩在书房里翻查到晌午，饭都没顾上吃，农事的书虽找到几本，但里面却没有记述他们想要的事儿。

        何钰倒是不心虚，世间之事千千万，书上能记存下的寥寥，谁敢保证所有事都能从书上找到呢！

        何有文也丝毫没露出要质疑的意思，对他妹子提出的问题好似已经深信不疑。见家中农事的书里没找出答案，想着要不要去县里的书肆寻寻看。

        可乐这时候疯回来了，挂着满身的土就要往书房里奔。何钰怕弄脏了书，赶紧给拦下了。可乐今日收获满满，摇着尾巴开始邀功，“汪汪汪！”（我认识新朋友了，它们给我好吃的果子！）

        何钰狠撸了两把狗毛表示赞许！总算没白养你！

        她拉着一直叫唤的狗子去了厨间，从灶台下翻出准备好的大肉馒头给可乐加餐。

        可乐三两口就吞完了，肉进到肚子里，逻辑都清晰了许多，一长段话总算不再颠三倒四靠何钰连猜带蒙了。

        何钰也发觉只要多跟可乐交流，它的表达会越来越顺畅。这可是个大好事，也许慢慢的多训练，一些复杂的事也能交给可乐完成了。

        可乐对自己这次的表现满意的很，吃饱喝足还在抖着毛得瑟，“林子里有好些野兔子，我找到它们一个窝，下次带你去逮兔子吃！我还抓到了一条大蛇！大黄说它是冻僵了，缓过来会咬人，不让我带回来给你。”

        何钰也不催它说重点，找出个掸子来，一边给它刷狗毛一边听它汪汪得口沫横飞。

        “你见过松鼠吗？长得跟你店里的仓鼠差不多。不对，比仓鼠好看，也聪明多了。我以前跟仓鼠说话，它们从来不理我，只会吱吱吱吱叫，我又不吃它们！”可乐翻个身，示意肚子上也给挠挠，“松鼠可聪明了！林子里哪有好吃的果子它们都知道。还带我去吃了，可甜可甜了，比草莓好吃！不过我不能带你去，我答应它们了，不带人类过去，它们不喜欢人类。”

        何钰居然从它的汪汪中听出来一点儿歉意，她拍了拍狗肚子，表示并不在意，你继续。

        可乐躺舒服了，一骨碌爬起来，用头蹭着何钰的手，“它们也不是小气，它们说今年的果子少了许多，有些会结果的树到现在都没抽芽，这些食物还不够林子里动物们分的。人类太贪婪，被他们发现就会把果子全摘走，还会猎杀很多没有攻击性的小动物！我觉得它们说的对。”

        何钰听见可乐难得表达出除了吃之外的想法，老怀甚慰，近乎慈爱的摸着狗头道：“咱可乐真是聪明又善良！”可乐表示被夸了有点儿不好意思，一头扎进何钰怀里乱拱。

        人狗温馨互动的和谐场面被一声咳嗽打断。何有文往怀里揣了本书，一脸嫌弃的瞥了可乐两眼，又摇头嘬了嘬牙花子，才对何钰道：“妞妞你栓好门在家等我，我去趟县城，落灯前就回来。”

        他说话间就疾步出了院门，何钰紧追了两步才拉住他，“哥，你这急着干啥去？”

        何有文看了眼日头，急着走，快速答道：“我从史书里找到个几百年前的事故，也是说大灾的，书上写的简短。我去县里寻个人，他家书多，我看看有没有讲解更详实的。他家规矩大，时辰晚了就不让出门了，你乖乖在家等着，我回来跟你细说。”

        何钰一等直等到了漏断人静。何有文满身寒霜的急匆匆奔来，看见何钰的第一句就是带着怒气的话：“收拾东西跟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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