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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渊源


董守珣,字百川。祖籍平昌府惠县。自幼酷爱读书,博闻强识,不及弱冠之龄已成为京城内外有名的才子。其父仅是鸿胪寺的一个从五品少卿。董家一朝成为天下闻名的诗书之家,靠的是董百川一身的才华。

        董百川却无心仕途,只醉心于文苑书海。他盛年之时,文章一出便能引得无数读书人争相仿读。

        在他头角峥嵘的年代正值前朝末年,那时的国家内外交困、民不聊生,他也同千千万热血的学子一样,有满腔的愤慨和指点河山的欲好,遂把这些怒其不争、恨其不志的怫郁都挥洒成了文字。针砭时弊、月旦社会,篇篇激昂,惹人激愤!

        只是他未曾料到,其中广为流传的一篇劝世文却成为了叛军讨伐末帝的檄文!

        他记得当时还未致仕的老父,一把火烧了他的文集,指着他大骂不忠不孝。他梗着脖子不肯认错,但其实心里是慌的,他只是想让圣上广开言路、聚才纳贤;让三公九卿克勤克俭,不再尸位素餐;让贫苦百姓食可果腹、衣能蔽体,难道这错了吗?

        他想不明白这些,便自此闭门不出。

        然而前朝还是亡了。

        大熙建成,老父郁郁而终。

        他严辞拒了朝廷的授聘,带着全家移居祖籍,这一避就是二十载!

        他时常自问。

        悔吗?其实不然,他做了饱学之士该尽之责,正了天下伦常之理,守了读书人的铮铮脊骨,何悔之有?!

        但愧吗?又怎会不愧。他曾一宿宿的夜不能寐,胸口闷得窒息,一遍遍唾弃自己实乃第一蠢人,枉读诗书还自诩博学,却看不清世道、悟不透人心。可悲可叹,可恨至极,一己之力带累的全族不能、也不敢入仕。蜗居于这偏远之地,让族中多少有识的少年人蹉跎了一生……

        好在,他这把残躯眼看着就要灯枯油尽了,等他去了,那些个往事也就能随着他一起入土。几十年的岁月跌进终是磨平了他的棱角,也耗干了他的心志。

        董百川望着面前两个勃勃生机的少年,发自心底的欢喜。他招手把何有文叫到身前,问道:“今年若过了院试就是大人了,你可有字?”

        何有文赶紧抓住机会,躬身回道:“不曾,先生若不弃请给小子赐字!”

        董百川看了眼身旁跃跃欲试的小孙子,想了想,温和的开口答应了,“也好,天远也还未有字,借着这个机会,也一并起了。”

        说罢他捋着花白的胡子思量了片刻,先对董天远道:“天远生性活泼,心境开阔,你父给你起了天远之名,也是愿你能识天地之高远、殚见洽闻、不拘一格,祖父就把止愚二字送给你,希望你能大知闲闲,一生通达。”

        董天远得了字,美得呵呵傻笑。董百川瞟了眼后槽牙都露出来的孙子,也没斥责他要矜持之类的,他今晚仿佛也被孩子的欢脱染上了点少年的心性。

        他正过身打量着有些揣揣的何有文,带着怀念的感叹着:“你父亲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更难得的是他志定明目、通识达变。老夫枉活一世,到了知天命之时才明了,这才是大才大智之道。用‘志怀’两字与你为字,望你能承乃父之风,身清志明、骋怀游目。我想这也是他夫妇二人的期望了。”

        何有文吃惊的看着董百川,顾不得高兴,急急地问道:“先生认得家父?”

        董百川含糊的应了声,“有些渊源。”他似乎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道,“天远拿着你给的书来寻我。其实冬日里老夫也层想过,这样的寒冬多年不曾出现,开春要是还不能转暖可能会影响今年的收成,那些庄户人家的日子就更要难过了。我原本还跟天远他爹商议,每季末在城门口搭个棚子赊粥,大的事我做不到,这些个便利老夫还是能帮上一把的。”

        他说着朝董天远点点头,董天远则从袖子里掏出两本书。书页微微泛黄,书皮裹着牛皮纸,看起来应该是被妥善收藏的古书。

        董天远把书摆在桌子上,就垂手站到了一旁。董百川轻轻翻动着书页,在书页沙沙的摩擦声中,轻叹地说道:“老夫是真的老了,耳不聪眼不明,脑子也锈死了,如若不是天远实在找不到你要的书来寻我,我竟从未想过,这气候的异常能关乎一国的存亡!”

        何有文听了这话心里咚咚打鼓,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先生,我,小子只是胡乱推测的!真会如此严重?这再厉害,左不过就是场大灾,荒年咱也不是没经过,勒紧了肚子也是能挨过去的,这怎的扯到要亡国了呢?!”

        董百川摇了摇头,又看了眼孙子也是一脸惊恐状,似是有些失望地叹道:“还是年轻啊!不知晓这其中的关联。”

        何有文忽的脑子里灵光一闪,大着胆子插嘴道:“您是不是要说,民怨终会至民变!”

        董百川眼睛一下亮起来,啪的拍响了桌子,“孺子可教!老夫就知道不会看错人,小小年纪有这份洞察力,尔有治世之才!”

        何有文被夸得脖子根都红了,吭吭唧唧的不愿抬头。这倒不是他脸皮薄儿不好意思,实在是这话不是他说的啊!

        他脑子里快速的分析着利弊,若叫人知晓这话是他未及笄的妹子说的,会不会过于惊世骇俗了,对妞妞本身也许并不是好事!那不如他就厚着脸皮认下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夸赞的这人是董先生啊!是真正有大贤博识的大儒,他看人待物自是与普通人不同,也许这会是他家妞妞的一个机遇。他知晓那些高门大户的女子自小就有名师教导,有的是柳絮才高之人。他如此聪颖的妹子自然也不能如普通村妇般,汲汲皇皇的过完这一生。

        究竟要不要说实话呢?何有文低着头纠结起来。

        董百川毕竟是经过世事捶打的,他看了看何有文的样子,心里就明了了:看来还别有内情啊!

        他也没催促,优哉游哉的端详起墙上挂着的画卷。

        董天远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迷迷糊糊的琢磨着这咋说着说着就停了?刚那话吓得他都呆不住了,他已经想好了,回家就去说服爹娘、还有大伯,再给姑母去信,最好族里也能一起动身,只要祖父发话,大伙一块儿往京城方向搬!这小地方怎么看也不安全,还是靠近京城好,听说京郊有上万的驻军,听着就让人踏实!

        实则没过几息何有文就拿定主意了,他一咬牙想着就搏一把了!形势若不好,大不了再返水,他们死不承认,别人能咋地!他妹子可是摔坏了脑袋,村里出了名的傻子呢!

        这样想着,他躬身拱手一礼,口齿清晰地道:“好叫先生知晓,刚刚那些话并非小子所想,是出自他人之口,那人还说了句,朝廷新建根基尚浅,内忧进而会引来外患!”

        董百川呵呵的笑了两声,心中还是欣慰的,看来那人的身份不方便直言,这孩子能不贪功,还懂得先权衡利弊,是个有想法的好小子。

        他顺着何有文的话接道:“哦!有这般见识必不是庸人,不知老夫可有幸能见上一见?有些事宜老夫也想当面讨教一番。”

        何有文听着董百川三两句话,把妞妞都托到隐士高人的位置上了,脑门儿上的汗都下来了,他硬着头皮道:“不敢隐瞒先生,说这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小子的妹妹!”

        “谁?”董百川还没来得及反应,董天远就扯脖子喊道,“你说谁?你妹妹?她不是撞傻了吗?”

        何有文狠瞪了他一眼,董百川坐在眼前他也不好直接开骂,只得气哼哼的回道:“说谁傻呢!我家妞妞聪慧绝伦!”

        董百川也是愣住了,何家还有个姑娘他是知道的,算年纪顶多十三,那些话换个读书万卷的学子都不见得能悟得出来,一个都没怎么出过村的半大丫头能有如此格局,这就有些妖异了!

        他想归想,还是不露声色,半开玩笑似的轻松道:“那话是你妹子说的?其实那丫头小时候我还见过呢,你把她也叫过来吧,让我瞧瞧何家的掌珠还有什么高深的见解。”

        何有文仔细分辨着董百川的神情、语气,觉出来似乎他没存着恶意,便点头答应了着,“您稍后。”转身开门就直奔何钰的屋子。

        何钰扒在门里面听了一会儿,什么也听不见,干脆也不操心了,她往床榻上一坐,拉过来一心惦记吃的可乐,嘱咐起以后遇见了生人应该如何应对。

        何有文还没走到门口,可乐就听到了声音,扭转脸对着门外汪汪的叫!

        何钰拉开门,还没开口说话,就被何有文一把又推了回去,他自己也闪身进了屋,盯着何钰的眼睛,快速的低语道:“来的人是董天远和他祖父,他祖父当世大儒,此次是来询问天灾那事,我把你说的话说给他听了,他看起来挺吃惊,但没说别的,只说要见你。妞妞,哥是不是多嘴了?”

        何钰脑子噼里啪啦接收了一堆信息,看着何有文紧张得脸色都有些变了,心里妥帖又舒服,这哥真没白认,护短!

        对于眼下的情形,其实她早有准备。她料到自己再刻意遮掩藏拙,也总会有些不经意之举让人侧目,也不是看不起古人,可毕竟她与当下这些人成长的时代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一些在她看来是基本常识的事物,也许会远超常人的认知,所以如何应对,她做了两套方案。一是,就是本人聪慧!家学渊源!磕到头以后更是仿佛打通任督二脉,世事通透,悟性非常!第二套,死不承认,摔伤了头胡言乱语,必要的时候还可以甩锅给怪力乱神!

        她早有了主意,自然不慌不忙,笑着拍了拍何有文的胳膊,“哥,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咱没啥好怕的啊,自古早慧之人不知繁几,我这又算得什么。再说了,话又不是我说的,那不是咱爹说的吗!我顶多算是记性好。”

        何有文被妹子一脸的理所当然震到了,还能这样?直接推他们爹身上?嗯,也不是不行!这听起来好合理啊!

        董百川稳稳的坐在书房中,慢慢平复着内心的惊疑,他倒不是对女子多智有什么愚昧的偏见,只是他与何家夫妇确实有些外人所不知的牵绊,他是真心盼着这俩孩子能平安顺遂的。何家的小子他很满意,照这样一路下去,只要不糊了心窍,必有所成。可这丫头,若真如他哥所说,多智近妖,那他就得好好琢磨琢磨了,至少为她筹谋出一条生路,让这孩子在这世道下也能过得舒坦自在些。也不枉受人所托,也算多少还上了一些恩情。

        他突然扭脸瞅了瞅孙子,看得董天远一激灵,这咋了?祖父看我的眼神为啥毛毛的?总觉着要有不咋美妙的事情发生呢?

        在他两人各自想得入神的时候,何家兄妹一前一后走进了书房。

        何有文拉着何钰上前行礼,何钰很乖觉,装得懵懂又开朗的道:“董先生安好,我听父亲说起过您,他对您很是敬仰。”

        董百川望着眼前活泼的小姑娘,不自觉带上了笑模样,假装期待的问道:“哦?你父亲是如何夸赞老夫的?”

        何钰眨着大眼睛,歪着脑袋想了想,“具体不记得了,您大概也听说了,我前不久磕伤了头,好些事记得不大清了。”

        “那还说你父亲敬仰我,你这小丫头不实诚,想来是看我上了年纪脑子不好使,随意编排好话诓骗我这老家伙的!”董百川觉着这小姑娘可比想象中有趣多了,顶着孙子怪异的目光,接着跟她逗趣儿。

        何钰默默嗔了他哥一眼,心里骂到,这跟你说的一样吗?严肃、低调又和蔼的文坛泰斗?我那不是客气的场面话吗!这老头咋啦?

        何有文也是满脸错愕,都没顾上看他妹的眼色,直盯着董天远,眼神询问着:董兄?我离开顶多半盏茶的功夫,你告诉我,这发生了啥?

        董天远:“……”

        何钰脑子转得还是快的,她像个真正天真烂漫的小孩子般,刷的拉下脸来,不高兴地道:“我看是您笑话我大病未愈,跟村里人一样觉着我傻了呗!”

        董百川望着何钰,眼睛里渐渐浸染了笑意,好,很好!

        他就这样笑着道:“你哥刚跟我学了几句话,是你和他说的?老夫怎会笑话你,我是等不及想见识见识少年奇才的!”

        “哦,那是我爹说的,不瞒您说我爹在我心中确实是不世之材!”

        ……

        日暮时分,村里的炊烟徐徐飘起,外面的风似乎也小了许多。

        在何钰纠结该不该开口留饭的时候,董百川终于满含笑意的领着孙儿告辞离去。

        何有文依礼站在门外恭送他们祖孙,马车驶上土路,一路灰尘遮掩的都看不见了,他才提着董府管家留下的食篮跨进了院门。

        锁紧了大门他抹了把汗长长的出了口气。

        可乐早撒丫子跑过来,拱着食篮叫:“好吃的!好吃的!”

        何钰麻利的接过篮子,推开狗脸,对他哥道:“洗洗吃饭吧!”

        何有文觉着这一场谈话比他苦读一天都累,垮着肩膀感叹道:“看来糊弄也是个费力气的活!”

        何钰笑了笑没接话。

        此时马车里的二人自然也在谈论今日的谈话。

        董天远瞅着祖父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道:“您怎么能那样呢?人家小姑娘刚摔了头,最忌讳别人笑话她傻了,您看您都乐出声了!”

        董百川倚着软枕闭目养神,听了孙子的话,一巴掌把他拍远了些,眼都没睁道:“是个聪明的!知道装傻,懂得藏拙!比你们都强!”

        董天远也不蠢,一琢磨就琢磨出味儿来,又凑近了些,挨着他祖父问:“您说志怀兄的妹子是装傻?”

        见他祖父没言语,自己想了想点头道:“是不像个傻的!可也不见得多聪明,装得太过火,还不是一下就被瞧出来了!”

        董百川终于抬眼瞥了瞥孙子,哼了一声道:“你以为她不知晓?那丫头是瞧出来我们没有歹意,故意那般罢了。”

        看着一脸懵的孙子,董百川心里叹口气,直道罢了!原想着把那丫头聘进来当个孙媳妇,至少能护她一世安稳,但见了那孩子后,他就打消了这念头,那是个能自保也能自立的孩子,跟她一比自己悉心□□的孙子才如同傻子一般!年轻人就让他们自己闯荡去吧,他这把老骨头趁着还能动弹,得好好筹划经营一番。即便不能给他们挡风遮雨,也总要在他们危急之时给他们挣出个一退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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