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六十七章 海底世界

便在星辉的一帮人在塞班岛吃饭、午休的时候，远在吴州的肖俊，却有些头疼。

        本来今日是周末，肖俊便想带肖涵出去玩一玩。离他们家不远，有一个大型游乐场；当初刚开业时，肖俊、徐书婷和肖涵三人办了一张家庭年卡，这年卡上印有三人的头像合影，只能这三人才可使用。因此肖俊一跟徐书婷提及去游乐场，徐书婷便下意识认为是他们三人一起出去。

        结果等到他们准备出门时，徐书婷见肖母也在换衣服换鞋，便多嘴问了一句：“妈也去呀？”

        原来肖俊跟徐书婷说了之后，见徐书婷同意，便跟肖母说了一下，说是一起去游乐场玩，中午不回家吃饭了，不用买菜云云。

        肖母毕竟也是从老家过来的，对大城市天生有种陌生感和疏离感；而肖俊平时工作也忙，很少有时间能带她在吴州逛逛，因此有此机会可以和儿子一起到处走走，她本是挺开心欣慰的；结果一听徐书婷这话，便有些生气了。

        肖母不悦道：“怎么？我就不能也出去玩玩了？”

        徐书婷那句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此时听肖母的语气不悦，便也不敢再吱声；肖俊在一旁听到，赶紧打圆场道：“能能能，是我跟书婷没说清楚。走走，妈赶紧换鞋，走了。”

        肖母看了看徐书婷，面色不愉，却也没有多说什么，径直换好鞋走了出去。

        徐书婷故意落后一步，跟肖俊小声道：“你怎么不跟我说清楚？”

        肖俊苦着脸道：“要出去肯定一起呗，把妈一个人放家里多不好。”

        “哎，我刚没动脑子，估计妈要生气了。”

        “多大事啊？不会的，别想太多。”肖俊一边换鞋，一边小声劝解着。徐书婷气鼓鼓的，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这个游乐场颇大，总共分为三部分——动物园、游乐园和海洋世界。因为家庭年卡是通用的，可以逛三个场馆；而肖母是散客，则需要单独购买门票，三个加起来大概一百块钱左右。

        因为是周末，小孩特别多。虽然阳光灼热，但场馆门口依然聚集了不少大人、小孩，有的小孩似乎颇为兴奋，在门前广场上来回奔跑，有相识的还要奔跑打闹一番。

        肖涵虽名为“自闭”，但在这种热闹场景下，浑然不知什么叫胆怯和害怕。只要肖俊他们一松手，肖涵便如同脱缰的小野马，四处撒腿欢腾——眼睛也不看路，就只知道盯着他感兴趣的喷泉四处转圈奔跑，不时发出一阵兴奋的尖叫，有时还会挥舞着双臂，拳头紧紧握起，似在浑身用力。

        肖俊眼见游乐园人多，便带着肖涵去了海洋世界，又单独给肖母买了一张门票，四个人一起游览各色海底动物。

        场馆里灯光较暗，肖俊怕肖涵四处瞎跑撞到别人；加上以他的身高也很难看到橱窗里的各色小鱼，便将他抱了起来，从各色海鱼、水母、海龟、海豹的窗前走过，来到了一个巨大的玻璃幕墙前。

        这个巨大的玻璃后面，集中了大量的海底动物。肖俊细细一看，似乎除了海龟和鲨鱼，其他的鱼类竟全都不认识，不禁微微有些汗颜。

        他们几人刚在这边看了一会儿，忽地哗啦啦跑过来一群人，隐隐听到有人说着人鱼表演之类的。肖俊一看手表，发现巧了，竟正好是半点，恰是人鱼表演的时间。

        果然，不到五分钟，两女一男，三个人鱼从水面缓缓沉入水底。三人身材纤细消瘦，舞姿翩翩，配合默契；鱼群从他们身边游走划过，仿若他们三人已化作真的美人鱼，而身侧的这鱼群，便是他们的同类，正对他们的回归表示着最热烈的欢迎。

        眼前众人纷纷拿出手机拍照摄像，待见到人鱼向众人招手示意时，有人更是激动，嘴里不断叫好。

        肖俊抱着肖涵站在人群里面，被周边人挤得左摇右晃。徐书婷见状，不禁往他身边站了站，替他挡住一波人群。

        几分钟过去，三个人鱼演员朝大家挥手告别，纷纷浮上水面，人群渐渐散去；便在这时，肖涵忽地大叫一声，然后大声哭了起来。

        肖俊心里一紧，赶紧将他脸转过来，关心道：“涵涵，怎么了？”

        肖涵两只小手紧紧抱着肖俊的脖子，只顾着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肖俊的脖子被他勒得紧紧的，赶紧松开一点，却发现肖涵的手背上有一道红印子，似乎是刚刚被打了一下。

        肖俊警惕地向四周看看——本来众人正在逐步散开退去，听到肖涵的哭声后有人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他环顾一周，见不远处有个年纪相仿的男子正弯着腰，跟一个小男孩说着什么，那小孩也皱着脸，一副要哭的样子，还朝这边看了看。

        肖母眼尖，也看出异样，向他们一指，道：“是他们。”肖俊一点头，一脸怒容，抱着肖涵向那男子走近。

        那男子正严厉地斥责小男孩，见肖俊走近，又一眼看到肖涵手背上的红印，陡得站起来，更加严厉道：“这是不是你打的？徐子轩，给人家小朋友道歉。”

        肖俊一听这男子这么训斥小孩，倒有些不好发作，便静静站在一边看着。

        那叫徐子轩的小男孩一听委屈了，大声叫道：“我不道歉，是他先要抢我的企鹅，我就随手甩了一下，这又不是我的错。”说着他还把那小企鹅玩偶拿出来给他爸看了看。

        这小企鹅毛茸茸的，黑白分明，煞是可爱。肖俊再仔细一看，企鹅的脖子上有一个小项圈，项圈上串着一个金属小吊牌，上面隐隐可见“海底世界”几个字，想必就是这个小吊牌把肖涵的手背打红了。

        那男子一听，顿时看向肖俊。肖俊一时有些难堪，将肖涵放到地上，看着他道：“是不是你抢小哥哥的企鹅了？”

        肖涵本来还在闭着眼哭，忽地被肖俊放到地上，再一睁眼看到徐子轩手中的企鹅，顿时想要扑上前去，嘴里叫道：“企鹅，企鹅，我要企鹅。”

        一看他的动作，肖俊赶紧一把拉住，搂到自己怀里。只是这么一叫，肖俊等人心里哪还能不明白，定是肖涵看上了别人手中的玩具，心里痒痒的，也不管别人同不同意，就要上手去抢，别人哪能不反抗？

        肖俊老脸一红，朝那男子道：“不好意思啊，错怪你们小孩了，都是我们家这个不懂事，抱歉抱歉。”

        那男子也明白过来，非但没有冷嘲热讽，反而又蹲下朝徐子轩道：“子轩，对不起，刚刚爸爸错怪你了。虽然是小弟弟有错在先，但你作为小哥哥，把小弟弟的手都打红了，是不是也不对？”

        徐子轩仰着头，想了想，走过来，朝着肖涵轻声道：“对不起，我不该打你的。要不，我把小企鹅借给你玩一会儿。”说着还将企鹅向前递了递。

        肖俊心想，你主动把玩具送过来好说，再想要回去可就难了。果然肖涵一看企鹅送上门来，里面不哭不闹了，想要伸手去拿。

        肖俊赶紧把他的手放下，朝徐子轩道：“小朋友，谢谢你啦。小弟弟不懂事，叔叔替他跟你道歉啦。”

        徐子轩小大人似的道：“叔叔你为什么要替小弟弟道歉呀？我做错事，我爸爸都是让我自己道歉的。”

        肖俊一窒，不由黯然神伤，强颜欢笑道：“小弟弟还小不懂事，今天回去以后我就让他向你学习，犯了错自己道歉。”

        徐子轩的父亲见话已说开，深深看了肖涵一眼，眼中意味难明，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好了，我们走了，跟叔叔阿姨奶奶还有小弟弟再见。”

        徐子轩乖巧道：“叔叔再见，阿姨再见，奶奶再见，弟弟再见。”

        看着徐子轩父子远去的背影，再看看尚在肖俊怀中哭闹挣扎的肖涵，肖俊三人都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果然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肖俊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生气，也顾不得大庭广众之下，把肖涵放在墙角，道：“你一个人在这里哭，什么时候哭完了，什么时候我们继续往前走。”

        说着退后两步，双手抱胸，就这么看着肖涵。

        肖涵感受到肖俊的怒火，心里有些害怕，却仍控制不住眼泪，一边向他这边走来，一边哭着道：“我不哭了，爸爸，我不哭了。”

        “不哭就把嘴闭上。想哭就回去站着。”肖俊也顾不得周围人的异样的目光，狠狠道。

        徐书婷和肖母在一边看不时有人驻足停留看热闹，觉得颇为难堪，不禁朝肖俊小声道：“好了好了，回家再说吧，这么多人呢。”

        肖俊心下自我安慰，这一切都是因为肖涵有病，若不是这个病，他也会向徐子轩那样，有礼有节；他强自压下心头余火，暗哼一声，转身离去。

        见肖俊走开，肖涵一急，扑向徐书婷，嘴里喊道：“妈妈，我不哭了，我做懂事的宝宝。”

        徐书婷也是心中酸楚，将他脸上的泪擦一擦，再一把抱起，嘴里安慰道：“嗯嗯，宝宝乖，宝宝不哭了，妈妈在呢。”说着向前走去。

        再往前是一些极地动物，有北极狼、北极狐等等，再往前走一点，竟然看到了企鹅——巨大的玻璃幕墙后面做成了南极冰天雪地的模样，里面正有十来只企鹅气定神闲、摇摇摆摆地走来走去。

        肖俊看到里面一个角落里有个机器正在向外呼呼地吹着冷风，保持着室内的低温；同时里侧紧贴着玻璃还有一条很深的水沟，有些企鹅不时跳到水里游上几个来回，煞是可爱。

        肖俊本没有心情再看这些，不经意间却发现旁边的一个墙角摆放着一个自动售卖机。他心里一动，走过去一看，售卖机里竟全是各色的企鹅玩偶。

        想必徐子轩的小玩偶就是在这里买的了，他想了想，在机器上扫码付钱，也挑了一个，放进兜里。

        他一回头，恰见徐书婷抱着肖涵也走到这里。肖俊暗暗叹口气，走过去，听肖涵的哭声已经小下来了，心中不由一软，从徐书婷手中接过，柔声道：“还哭不哭啦？”

        肖涵怯怯道：“不哭了。”

        “下次还抢不抢人家的东西啦？”

        “不抢了。”

        虽然肖俊知道，肖涵的回答都是制式答案，他自己其实根本不理解“抢东西”是什么意思，但肖俊依然装作很欣慰地鼓励道：“嗯，因为宝宝很听话，爸爸奖励你一个玩具好不好？”

        “好。”肖涵虽然嘴里应着，眼睛却是一时不敢看向肖俊。

        肖俊从兜里掏出买的企鹅玩偶，吊在手中，在肖涵面前晃荡一下，道：“喜欢吗？”

        肖涵一见，眼睛一亮，脆声道：“啊，企鹅，喜欢。”说着，一把抓过小企鹅，放在手里摩挲，喜笑颜开。

        肖俊见他天真烂漫的笑容，胸中的怒气顿时消散殆尽，也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他将肖涵放到地上，牵着他的一只手，继续向前逛去。

        再往前又是一个大玻璃幕墙，里面赫然有两只大白鲸正来回穿梭嬉戏，只是这个大水箱空间狭窄，以大白鲸的体型，从这头到那头仅需四五秒，何况还是两只。

        大水箱的对面是阶梯式的几排长凳。肖俊一行人在第一排坐下，静静等待着大白鲸表演。肖涵此时极为老实，坐在一边，耐心摆弄着手里的玩偶，不时还发出两声怪笑。

        过得片刻，长凳上的人渐渐坐满；再过一会，音乐声响起，从玻璃幕墙的后面，从水面之上，沉下来一个大白鲸的训练师。

        训练师朝大家挥手鞠躬，然后开始发号施令。也不知道他们平时是怎么训练的，只见他把手放在一只大白鲸的嘴巴处，大白鲸便跟着他的动作和轨迹，游向他指定的地方；其中一只被安排到大水箱的边缘，静静地竖着悬浮在水中；另一只则跟着他的动作和手势翻滚、转圈。

        训练师腰间有一个小包，里面鼓鼓的，应该是一些吃食。他见白鲸表现不错，还偶尔拿出点东西奖励一下，引得白鲸发出一阵类似喜悦的声音。

        到得最后，训练师将那只一直悬浮的白鲸也引导过来——两只大白鲸绕着他转了几圈，一起摆了个心形的姿势，便最终结束。

        表演结束后，大家纷纷离座。此时广播中传来声音，“要是有朋友想来抚摸大白鲸的，可以到这边来报名啊。”

        一听这个广播，许多带小孩的家长纷纷跑过去咨询详情。

        肖俊也有些意动，徐书婷看他样子，知道他心里想法，泼冷水道：“算了吧，肖涵啥也不懂；而且你让他摸，估计他也不敢摸。”

        肖母难得发话：“小孩子，不懂就不懂呗，玩玩有什么要紧的。”

        徐书婷一听，顿时不说话了。肖俊也觉得没什么，便带着肖涵过去问了问——摸一下20元，给白鲸喂食50元。肖俊想想也不算太贵，便先交了钱，带着肖涵在楼梯口排队，徐书婷和肖母则在长凳上等候。

        此时有一些家长觉得费用高已经离去，在这边排队的倒不算多，也就十来个家长带小孩的。每个人的时间倒也不长，很快就排到肖俊和肖涵了。

        肖俊和肖涵顺着楼梯走到最上面，走进那扇门，便见门后便是一个巨大的水面。距离他不远处有一个伸到水里的扶梯，此时大白鲸正露出一个头在水面上，旁边有个训练师正不断抚摸着它的的大脑袋。

        有个工作人员，热心指引着肖涵，道：“小朋友，来，把手放到大白鲸的头上试试。”

        肖涵看到如此宽广的水面，再走得如此近，心中早已害怕得紧紧拉着肖俊的胳膊。肖俊蹲下身，抓着他的手，想放到大白鲸的头上，肖涵手短，尚需再向前几步，可肖涵胆小，始终不肯再往前。

        肖俊奇怪道：“再往前一点就可以摸摸大白鲸了。”

        肖涵把手缩回，将头埋到肖俊怀里，带着哭腔道：“我怕。”

        肖俊柔声安慰：“不怕不怕，爸爸在呢。”

        “我怕。”肖涵不知是怕大白鲸还是怕水，说什么也不肯再往前走上一步。

        肖俊无奈，钱都已经交了，那便自己伸手在大白鲸头上轻轻抚摸了片刻；不知是不是感觉到舒服，大白鲸还发出一声奇怪的声音，把肖俊也吓了一跳。

        待他们从上面下来，徐书婷问道：“怎么样？宝宝摸了吗？”

        “我还没发现，肖涵这么胆小的哇。”肖俊叹道。

        “那他摸没摸啊？”肖母也问。

        “没，他不知道怕什么，死活不肯往前再走几步。”

        听他这么说，肖母也没了脾气，只能暗暗叹气。

        大白鲸就是最后一站了，看完大白鲸表演，海底世界就全部结束了，再往前走几步，几人便已到了大门外。

        屋外骄阳如火，有风吹过，地面上热浪滚滚，炙烤大地。肖俊几人互相看了看，简单商量几句，都觉得这个天气不适合带肖涵在户外游玩，便只好早早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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