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不会走的

黎曦在地下等了很久，拦住了从轴钧区返回的ningchen和祝郁锡。

        他从拐角里突然出现，ning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他们两个距离上一次吵架过去了一整天。

        ning觉得他不道歉的态度太过熟悉，这给了她擎拲城不会因为黎曦当了城主就变好的感觉。

        黎曦则觉得自己跟ning解释什么都没有意义，再诚恳的解释也无法让两个思维方式大相径庭的人相互理解。

        ning什么都没说，自顾自的走了。

        “有事吗？没事我正在忙。”祝郁锡说。

        黎曦把一张全息影像放大推到祝郁锡眼前，上面是一篇来自一号宫的信件。

        祝郁锡没看，问他：“这是什么？”

        “今晚的巡逻不仅是城护，还会有城卫。”黎曦把影像拨到一边，说：“你没收到任务吧，韩郎收到了，但他现在拒绝沟通。他到底是哪一边的？”

        祝郁锡想起来隧道里自己迷迷糊糊中听见的韩郎的声音。

        很多事情的判断只是判断，并不是一个真实准确的答案，再多的论据也会被另外一个突然出现的补充条件推翻。

        黎曦的表情很紧张，看起来给人咄咄逼人的错觉。

        祝郁锡说：“他值得怀疑，那保险起见就把他当做对面的好了，不然呢？”

        不然也不能再相信一个充满矛盾的人。

        “回霓虹馆，有些事在这里说不安全。”

        “如果不比边缘人酒吧那些进化人的命重要，就等以后再说吧。”祝郁锡淡漠的收回目光，迈腿走开。

        黎曦在他背后说：“那些进化人已经知道你出来了，你现在回去恐怕该担心你自己的。”

        祝郁锡停下脚步。

        黎曦有些同情他，事实上他们同病相怜。“你惦记他们，他们怀疑你，不就是这样吗？我们早该习惯了。”

        祝郁锡无声的叹息，转过身跟黎曦回了霓虹馆。

        霓虹馆放设备的主控室很宽敞，灰咕咕甚至有时候住在这里。

        黎曦跟祝郁锡说现在的状况，白教授已经从一些细节上认定黎曦就是黎松楠的人。

        他现在正在用着最后的时间，尽量的把进化人和半机械人都找到。

        白教授的远见太过，他甚至担心进化人无视擎拲城规则后的混乱，就不可能想不到，一旦亲近黎松楠的黎曦就职了城主，进化人和半机械人得以安稳后，等待他自己的是什么。

        “在今晚城卫加入巡逻前，我们要不要把进化人和半机械人目前的处境公布出去？”黎曦问着祝郁锡。

        现在ningchen拒绝跟他说话，黎松楠又被留在一号宫，只有祝郁锡和葛雷能让他商量。

        如果把事情经过完完整整的公布出来，那么他们可以得到擎拲城的同情心，如果如愿往好的方向发展，那么将会进入不知会持续多久的调查期。

        这件事危险的地方在于，他们对抗的是基地的白教授。

        基地在擎拲城的地位向来很高，那里的每一项工作都跟擎拲城的生活息息相关。

        所以想要指认白教授，起码要拿出一些事实证据，比如他们要主动让焦点聚集在自己的脸上，让所有人看到他们。

        霓虹馆和边缘人酒吧都要在审视下，供人验证。

        从开始到现在，黎松楠从来没有把希望寄托在擎拲城的同情心和没有确切时常的调查期上。

        黎曦无比赞同黎松楠的这一决定，他也从不指望乌合之众摇摆不定的观点，他更希望稳妥的进行这一切。

        把希望寄托于法庭和一号宫，白教授只手遮天的话，那么他就一点点把白教授的手挪开，让法庭和一号宫有机会说话。

        把评判的权利交给一些早就定好的规则，总好过用伤疤做赌-注，白教授的出现让他们陷入对这座城市和人心的不信任。

        没人知道换来的是同情心和公道，还是质疑和敌意。

        “别让我决定。”祝郁锡说：“如果你也没有偏向的话，不如让他们自己决定。”

        黎曦撑着额头低头看着桌面，城卫的加入让他们绝无可能在这场巡逻里平安健康。

        或许求助外界是最后的选择了。

        十分钟后，所有半机械人和进化人聚集在了地下室里，黎曦站在最中间，所有人围着他坐在地上，祝郁锡沉默的在哪些人中间。

        他刚经历了一场当着他面的窃窃私语，和那些认识隗泊的进化人的质问和推搡。

        但还是坐在了他们之间，在黎松楠回来之前，不出意外的话，他都会坐在他们之间。

        黎曦清晰缓慢的说着，让所有人都尽量理解这其中的利弊。

        “我要说的都说完了，在投票之前，有谁想说一次自己的观点吗？”黎曦问着他们。

        所有人都沉默着，他们或许还没有完全接受这场横祸的危险程度，他们进入霓虹馆和边缘人之后以为自己得到了庇佑。

        可没想到庇佑这么快就摇摇欲坠起来，现在要他们选择。

        祝郁锡在沉默中开口：“我们需得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理解这场灾难，而不是在一知半解中被人当枪使，成为我们与白教授的一场场对弈中的被蒙蔽群体”

        黎曦没想到祝郁锡还愿意说些什么，他感激的看了祝郁锡一眼，他不会退缩，有人跟他一起不退缩，就算没什么用，但起码有力量。

        “让我在混沌中因摆弄舆论险胜，不如让我输给知识和人文以及真理。我希望擎拲城城民在这场选择里是清醒理性的。”祝郁锡看着黎曦。

        黎曦拍了几下巴掌聊表赞同。

        有个进化人怯怯的提出问题：“那我们能跟普通人共生吗？”

        这个问题像一盆冷水泼到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头上，大半的人都再也忍不住，愤怒的痛骂或叹息。

        祝郁锡闭着眼睛默默的听着，黎曦也不打断他们的发泄。剥夺一个倒霉蛋情绪发泄的机会挺残忍的。

        另一个跟他一样表情一样颤抖语气的人附和到：“我们也要体谅普通人甚至是白教授的害怕，不能太怨恨他们，别逼的太紧了。”

        祝郁锡抬起头望着天花板，一时想问问他的信仰，都被逼到绝境了还能替加害者考虑。

        祝郁锡站起来走到那个人对面，那个人嘴唇一直在发抖，他在这场持续了半年之久的变故里吓得不知所措。

        “别扯淡了，你觉得骂人是逼得太紧了吗？”祝郁锡问他。

        祝郁锡总是会在一些时候情绪不稳定，黎曦本以为祝郁锡是个没有情绪也不在意任何事情，只管跟着黎松楠意思做事的人。

        时间久了才发现，祝郁锡很在意这些人，不比黎松楠在意的少，他的淡漠只是长久养成的习惯，多少年情感无着落的结果。

        “祝郁锡。”黎曦提醒他，“算了，别吵。”

        “大家只是觉得这些事荒唐，你不觉得荒唐也没必要替白教授辩解，因为一旦这些荒唐得到改善，你也是既得利益者，你一言不发就能享受到别人高声呐喊的结果，所以你要么闭嘴，要么我们取得的成果不再覆盖到你。”

        祝郁锡刚说完就发生了吵嚷，现场乱做一团。

        黎曦早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他理解祝郁锡的意思，现在是一个危险的节点，比起退堂鼓，他们更需要稳住心态。

        那个人说的话太丧气，而且他的怯懦和发言，无疑都显示了，如果白教授承诺给他什么，他立刻可以把在场所有的进化人都出卖掉。

        吵嚷很快演变为推搡，黎曦废了好大力气从人群中把祝郁锡捞出来，推进了主控室进去反锁了门。

        “你冷静些。”黎曦说。

        祝郁锡脖子被抓伤了，他右手抚着自己的伤口，平静的说：“我已经够冷静了。”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在丧气蔓延的浓度更高之前，祝郁锡说：“我要去豆丁区接人了，你在这儿受着吧，别白教授还没来，这里的人先跑出去了。”

        “好，你去吧。”黎曦打开一台电脑，“我现在让灰咕咕把这里发到网络上，他和葛雷的id都收到了控制，他们正在解控。”

        祝郁锡打开门，几个半机械人跑过来，告诉他城卫已经在豆丁区了，现在所有人都要回到自己家中，很快就要确认所有失踪人口。

        黎曦也收到了一号宫发来的邮件，他拍了拍祝郁锡的肩膀：“很抱歉，我现在必须回到一号宫，今天不能去一号宫登记的人，都会被一号宫开除。”

        “你快去，你不能被一号宫开除。”祝郁锡送他到后门，跟他说：“这里有我，葛雷和灰咕咕马上也会过来。”

        很快霓虹馆栾城了一锅粥，祝郁锡极力维护着秩序，安抚着他们。

        他实在想不到，这样一群有特异功能能力远在普通人之上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郁锡…”刚才一个和他争吵痛骂的进化人过来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你也要走吗？”

        黎曦走的毫不犹豫，群龙无首是最让人恐慌的情况。

        祝郁锡看着一张张慌乱的脸孔，他无比深刻的意识到了黎松楠和黎曦这些人存在的意义。

        所有人都愧疚的意识到，他们还需仰仗方才被他们痛骂质疑的祝郁锡，祝郁锡本该有充足的理由摔门出去，他一个人远比带着一群拖油瓶更安全。

        他们本该有志气的寻找其他出路，但他们还是不受控制的摒弃骨气，寄希望于祝郁锡。

        祝郁锡沉默的看着他们，半晌点点头：“我不会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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