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迷梦宫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陆归云转悠一圈，最后在正殿找到封临。和他一起的还有景衡。
两人面对面不知道在说什么。
见他走来，景衡低首作揖：“上仙。”
陆归云止步：“能提个建议吗。”
“上仙请说。”
“正常点说话。”
景衡说：“您睡了三千年，在下以为如此谈吐能让您感到亲切。”
陆归云：“不需要。当代年轻人就该有当代年轻人的精神面貌，你正常点，我就觉得亲切了。”
景衡：“好的吧。”
对上封临的视线，陆归云问：“你俩在这儿聊什么呢？”
“这位……客人，在问我剑的事情。”景衡说。
封临也道：“你的第二把剑。”
陆归云点点头，又问：“问到什么了没？”
“没有，”封临顿了顿，“但是有线索。”
说着他看向景衡。
景衡识趣地接话：“如果是说您以前从我们这儿带走的那把魔剑，过了这么多年，那把剑现在在哪儿其实就连我们尊上都不清楚，但是如果您现在需要用剑的话，可以去找一个人。”
“谁？”
“奚琴。”
这个名字不陌生。陆归云从怀钦和郎却山那里都听到过，是给他锻铸天枢剑的人，被称为“淬火圣手”。
怀钦和郎却山都没有说她现在怎么样，他还以为奚琴连同奚家早就已经不在世上。
没想到居然在魔界么。
奚琴是天枢剑的锻造者，天枢镇在魔界，她也来到魔界，而现在天枢失窃……
就算不是为了那把无名魔剑，陆归云觉得也有必要去一趟。
景衡给了他们一个地址。
“你不跟我们一起？”陆归云问，“你们尊上的待客之道这会儿怎么不好使了。”
“还请上仙见谅，在下……”景衡习惯性躬身拽文，突然想起陆归云不爱听，赶忙站直了说，“其实我活动范围有限，最多到永夜泽入口，不能再出去了。”
“你家尊上给你下了禁制？”
“那倒没有，尊上不是这样的人，”景衡笑了下，“是我自己体质问题，离开永夜泽就会死。”
陆归云看他片刻，忽然伸手捉住他的手腕。
景衡一惊，同时感受到他家尊上投来的冰凉视线，忙道：“上仙？”
“别动。”
景衡的皮肤是冷的，陆归云垂眸细细探查他身体的情况，随即发现——没有心脏。
胸腔内本该被心脏填充的地方现在是一团魔雾，它模拟着心脏的模样和功能，用以维持景衡的生命。这团魔雾有些熟悉，是弥漫在永夜泽上的那些迷障的气息。
难怪不能出去。
结合景衡之前说的话，或许他已经这样活了十二年。
陆归云还没好心到用自己的灵力去替代那团魔雾，都不知道景衡连同他家尊上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他收回手：“行，那你就别去了。反正还有个可以带路的。”
再一次被揪过来的虞述已经放弃挣扎。
他一条蛇被陆归云拎在手里，无力地说：“上仙，我有个提议。”
“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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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懒得下，少废话，”陆归云甩甩他，“赶紧变回来，你这身鳞片剌手。”
“……”
那不是你自己要抓着吗！神仙就可以这么不讲道理？
虞述：“好的。”
-
奚琴住在一个叫长街巷四号的地方，这里离永夜泽不远，也处于远离闹市区的郊区。这里的模样和城中心相比就破败得多了，楼房不高，也没有穿梭自由的高架桥，许多建筑或残缺或裂开，偶尔见到的妖或魔身上不是缺胳膊就是断腿，浑身是伤。
见他们走过，都露出戒备的模样。
虞述说：“这种情况情形在花雾城也一样。我们魔界就是这样的，每天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打输的死了也是自找。”
陆归云问他：“治安这么乱，你们魔尊不管？”
“他……”虞述被问住。
“不是挺好么，”封临忽然接话，“妖魔自相残杀，死光了才好。”
虞述：“……”
陆归云的目光在他脸上短暂停留，想到封临跟魔界有仇，觉得他有这想法也正常。
他点点头：“这倒是。”
虞述：“。”
奚琴的住宅是一栋有些年头的三层木楼，屋檐墙壁上爬满植物，如果不是亮着灯，简直像一栋鬼屋。
陆归云抬手正要敲门，“咔哒”一声，门锁自己开了。
“不用这么客气了，进来吧。”里面传来一个女声。
陆归云推开门，屋内和屋外的景象截然不同，各式各样的家具器械带着金属的冷调，玄关挂着一个大大的霓虹灯牌，上面写着“本店业务”：
收购/出售闲置灵器
承接灵器维修、改造
拒绝赊账
注：本店只向有缘人开放
穿着皮衣皮裤的女人倚在吧台边，卷发红唇。她视线扫过三人，在陆归云和封临脸上略作停留，冲陆归云笑了：“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陆归云回了一句，“不过抱歉，我不记得您了。”
“没事，听说了。”
看见陆归云脸上的疑惑，她解释道：“你醒来的消息早就在修仙界传遍了，魔界也有网，只不过看凡界的消息稍微费劲些。”
陆归云问：“您知道我要来？”
“当然，景衡那小子给我发消息说了，”奚琴指了指沙发让他们坐，在吧台后面忙活起来，“你也不用一口一个‘您’的，我比你年长，你要不觉得降神格，像从前那样叫我琴姑就行……以前怎么没见你这么礼貌过呢。”
端来三杯水，陆归云道了声谢，问她：“你和景衡很熟么？”
“当然，我跟他尊上也熟，”奚琴意味深长地笑了声，“看你这样子，应该从别人那儿听过一点我的事吧？”
“只知道你是锻造天枢剑的人。”
“这样啊……”
陆归云抿了一口水，感觉跟迷梦宫那壶酒比起来实在寡淡。
“所以……琴姑，你是怎么到魔界来的？”听奚琴话里话外，似乎对现任魔头的态度挺友好。
“这事儿说来话长，你沉睡后凡界发生了很多事，现在都过去了，没什么好提的，反正我在魔界过得还不错，”奚琴说，“倒是你……我听说天枢不见了？”
陆归云将乾风台发生的事和她说了一遍。
奚琴拧眉听完，沉吟道：“这有点诡异……我敢肯定现在放眼凡魔两界，没有谁能强过你，天枢虽然几千年不在你身边，但它融了麒麟玉，就是再放个几千年都不会被魔气腐蚀。除了你，我想不到还能有哪个强过你的人把它取走。”
陆归云：“意思是，就连现任的那个魔头也不能？”
奚琴瞥一眼某人，嗤笑一声：“他？拉倒吧，他才不会。”
陆归云却误解她的意思，了然道：“懂了，果然很菜么。”
奚琴：“？”
奚琴本来还想发发善心给封临辩解一下的，看见少年臭烘烘的脸色顿时就乐了，幸灾乐祸地点头：“可不是吗。”
封临冷嗤。
陆归云看向他：“哼哼什么？”
封临冷着脸抬出三字经：“你管我。”
陆归云扭回头：“行，不管你。”
少年脸色更不好看了。
看得奚琴在心里直啧声。
“总之，这件事我也没有更多线索，太诡异了，连你都感受不到天枢的气息踪迹……总不能是它自己长脚跑了，”奚琴顿了顿，“至于你说的那把魔剑……我确实见过，不过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陆归云不由叹息，找把剑比登天还难。
“不过小衡跟我说了，你现在需要另一把剑是么？跟我来吧。”奚琴起身说。
陆归云跟着她上到二楼，顿时闻到一股淬火的味道，这里也摆放着火炉、风箱、铁砧一类的东西。
奚琴打开其中一个房间：“进去吧，都是灵剑，虽然比不上融过麒麟玉的天枢，但我打的剑就没有差的。”
房间里的剑其实并不多，只有五把，但像奚琴说的，都是有品质极佳、有灵性的剑，区别不过是灵性多或少。
奚琴铸剑讲究缘分，就连魔界这几千年来，能得她眼缘的妖魔都少之又少，这五把剑纯粹是她闲来无事打来消磨时间的。
大概是蒙尘许久，五把剑都迫切地想要主人，陆归云刚踏进屋内就感受到五把剑上灵气躁动不已，明明是不会说话的死物，他却莫名地感觉这些玩意儿在疯狂嚷嚷“快选我”。
他扫过这五把剑，抬手，其中一把飞了过来，被他稳稳抓住。
“眼光不错，”奚琴在门口说，“这把算是我打得比较认真的。”
可惜，它只是把工具剑。
陆归云想。
拿到剑，陆归云便打算离开，临走前奚琴拽着他把联系方式加上了。
陆归云带着刚拿到手的剑回到乾风台。这里和上次离开时一样，要说细微的变化，就是淬剑池底的魔气不太安分。
大概是察觉到镇魔的剑没了。
陆归云看向封临：“别离太近，走远点。”
封临两次都没有跟着他走上乾风台，这次竟然格外听话，“嗯”了声便抓着虞述用法术传远了些。
陆归云握着剑，剑尖直指淬剑池底，凝神聚灵。
霎时间金芒乍亮，凌厉的剑意挟着劲风以他手中的剑为中心扫荡开，一瞬停顿后又骤然聚拢，直冲云霄，再如离弦之箭般直直坠下，穿过剑身重重钉入淬剑池！
魔气不甘心地挣扎逸散，陆归云微微收紧握剑的力道，“铮”一声巨响，剑尖嵌入池底，将那些不安分的魔气尽数压了回去，依稀听见许多混乱的哭嚎声。他眸色微沉，加了几分力道。
就在这时，封临忽然叫他的名字：“陆归云！”
剑气自身后来，陆归云转身，已经有人赶在他前面。
眨眼间封临已经赶过来，张开一道法术屏障，将对方和对方的剑牢牢格挡在外。然而下一秒，陆归云感觉他愣了一下。
不止是他，陆归云在看清来人后也愣住了。
——来的不是别人，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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