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人命不值钱

马车出了陌园，不急不徐驶向红叶镇，三人皆坐在车辕上，乔遇之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漓月聊天，沐清专心赶车，安静的听着。
  晚秋的风，吹得人脸颊生疼，路边的树叶渐已凋零，泛着黄飘洒的落叶，稀稀散散在地面打几个滚，停在某处微微颤动。
  此情此景，太让人陷入萧瑟的追忆，太让人惆怅将来的未知。
  “陌姑娘，你是哪里人士？”沐青从漓月的谈吐完全判断不出是哪里的口音。
  “我家乡吗？”漓月偏头看着沐青。
  “对啊！怎么会来了青云村？”沐青很好奇。
  “乔遇之没同你讲过吗？”漓月不相信乔遇之没提自己身世。
  “讲过一些，没讲具体。”哈哈，这么诚实的回答，漓月一阵无语，听不出我不想回答你的问题吗？
  “家乡啊，那可真是个遥不可及的地方。”漓月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些想家了，想去小区的馆子吃顿火锅，想窝在沙发上追剧，想去游戏里虐虐小学生……
  “希望有朝一日，能重回故里！”漓月想着，也许会有那么一天。
  “以你现在的能力，回到故里，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乔遇之不解。
  “呵呵，我也希望能轻而易举！只怕数十年的光景也未必回得去。”漓月低语，有些轻嘲。“以后青云村就是故乡了。”
  不知不觉，马车已经到了仙味轩门前。
  “到了，漓姐，把你写的单子给我，我去誊几份出来送往另外几个地方。”
  “给！账目给理清了，每月一结就要把分成给我哦！”
  “放心，你就在家等着收银子！”
  “我等着！”
  漓月跳下马车，拎清楚裙脚，“你先把事情安排好，我坐大堂里等你们。”
  “好嘞！一会就来。”
  漓月在大堂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快要到饭点了，早就有人在闲聊等着。
  也就十几分钟，乔遇之和沐青双双走向漓月，“漓姐，走吧，现在去牙行。”
  红叶镇的牙行不大，离官道有三四里远，有点破旧的一个院子，门口有几个打手守着。乔遇之是牙行的老顾客，牙行的老板是个女的，半老徐娘，一见是仙味轩的掌柜，谄媚的迎了上来：“乔掌柜的！好久不见啊！今日可是有什么需要？小妇人一定给您个好价钱。”
  牙行不仅贩卖人口，还有抵押出来的铺子房屋，马车之类的。
  “孙二娘，这两位是我朋友，过来挑几个人，你看着办。”乔遇之指着漓月和沐清。
  “哟，原来是二位贵人要挑人哪！小妇人这儿人可齐了。”孙二娘惊喜不已，一开口就要几个的主可要抓紧了。
  “行了，去把人叫过来看看再说。”沐清冷冷道。
  漓月还是头一次买人，心里有些不淡定，默不作声地看着。
  “三位稍等。”孙二娘被沐青的冷脸给冻个半死，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拿着钥匙打开了几间屋子，把屋里的人招了出来，约摸二三十个人，男女老少皆有，衣着褴褛，面黄肌瘦，被放出来有的人脸上带着希望，有的则死气沉沉。
  “都出来站好了，打起精神来，今儿来得可是好人家，被挑出去是你们的福气。”  孙二娘掐着嗓子道。
  漓月趁着他们排队的机会打量一会，也不发话。
  “二位贵人，看看哪几个顺眼，小妇人给您讲讲他们的来历。”待这些人站好，孙二娘就开口了。
  沐青看了看漓月：“你先挑几个出来。”
  漓月吐槽，就这么挑，能挑出个啥。于是便朝着院子里的人道：”你们有手艺的站出来，说说自己擅长什么，让我听听看。“
  “姑娘，我会种地算不算手艺？”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站了出来。
  “姑娘，我会绣花。”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说道。
  “姑娘，我也会种地。”又一个年纪偏大的老农。
  “别嚷嚷，一个一个来，别把我的客人得罪了。”孙二娘气势一吼，院子里很快就安静了。
  “这样吧，会种地的都站出来。“挑几个会种地回去，园子里的产量肯定会大大增加。
  不一会，站出来十几个人，大部分都是年纪偏大的，还有两个四十多的妇女，奇怪的是还有个十来岁的孩子。
  漓月第一个挑出来的是那个问种地算不算手艺的老汉，接着挑了两个看着面相老实比较有劳动力的男子，然后又指了一个妇人。
  一早挑出来的老汉突然发话了：”姑娘，我们都是边关打仗逃亡过来的，你把人家两口子都挑出来了，不如行行好，把小的也买了吧。“
  漓月这才发现，刚刚挑出来的妇人和其中一个男子，面上焦急却不敢说话。
  老汉的话音一落，妇人和男子就给漓月给跪下了。”姑娘，求您发发慈悲。“
  漓月想不到就这么挑几个人，还点出一家子了，”行吧，你也出来。“漓月指指小男孩。
  乔遇之和沐青看着这几人没什么问题，都没有阻止。
  ”你们五个留下，你们几人进屋子里去。“孙二娘把漓月挑剩下的人遣回屋里。

  院子里只有十来个人了，漓月瞧着这些人，神色各异，挑了三个眼光清澈的小姑娘出来，”你们会些什么？“
  ”姑娘，我能识几个字，也会女红。“第一个答话的是三人里头年纪最大的，十五六岁的样子。
  ”姑娘，这人是早几日才转卖过来的，大户人家出来的丫鬟。“孙二娘上来解释。
  ”这个留下吧。“漓月看她的模样生得清秀，眼神很正。
  ”你呢？“漓月问旁边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身上的衣服补丁特别多，脸色蜡黄，一看就是穷人家的孩子。
  ”姑娘，家里穷，把我卖了给弟弟治病，我没什么特别会的，可我力气大，能干很多活。洗衣做饭砍柴都能做，您买下我吧。“小姑娘眼里带着祈求和期盼，显然对漓月的印象特别好。
  ”这个也留着吧。“虽然是个小孩子，漓月觉得也还行，以后慢慢栽培。
  ”那你呢？“这是那个会绣花的姑娘。
  ”姑娘，我只会绣花。“这个十三四岁的女孩子有些拘谨，更多的是镇定，举止神态都很得体。
  漓月望着乔遇之和沐清，有点拿不定主意。
  沐青站出来，盯着小姑娘打量了一会，”孙二娘，这姑娘是缘何卖到此地的？“
  ”这姑娘是我捡回来的，刚捡到的时候脏得跟逃难似的，饿得只剩一口气，为了活下去，把自己卖给我了。“孙二娘又怕漓月不满意，：”放心，她的卖身契，是过了官衙登记的。“
  ”陌姑娘，这小丫头，瞧着像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知道是怎么流落出来的。“沐青觉得，有些麻烦完不必要留下来。
  沐青话音一落，女孩眼里闪过一丝挣扎，还有不被看好的失望，正巧被漓月瞧见了。
  未知和恐惧并不是脚步停下来的理由，所有挑出来的人当中，只有这个姑娘镇定，沉着，想必假以时日，必能独当一面。
  ”姑娘，我已家破人亡，报仇无望，卖身为奴，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忠诚二字。“小姑娘很有眼力劲，这两个衣着贵气的男子，都以这姑娘的意见为主，想必，这样的主人家，一定不会差。
  ”如若你能忠诚，我倒是不介意收下。“这小姑娘若能忠心侍主，倒不失为一个人才。漓月也不怕惹祸上身，这些人，只不过是放在陌园。在没有找到完全控制他们的手段之前，漓月不打算让这些人有离开陌园的机会。
  也别怪漓月会这么想，遭人背叛的痛苦，有一过次就刻骨铭心了。
  沐青想了想，就算有什么天大的恩怨，待自己找到王爷，定能摆平。也能保证漓月可以按时供货。
  ”红叶镇地处偏僻，过于担心倒是不必。卖身契在你手上，打杀都由你。“沐青的话，起到了很好的震慑作用，几人的神色都更加恭敬。
  ”那行吧，就留下了。“漓月不再犹豫。
  孙二娘见漓月应下，神色一喜：“姑娘可还要挑人？”
  “就他们了。”八个人，漓月估计，兜里又要空了。
  “姑娘，有劳动力的算七个，二十两银一位，乔掌柜的知道行情，这半大的小子就十两银子。凑个一百五十两，你看成与不成？”孙二娘这人做生意是很精明，报的价格跟乔遇之在这的成交价一模一样。完全没整那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的套路。
  “哟，孙二娘，不错啊！今日承了你这人情。”乔遇之一听这价格，这可是从前自己费力杀下来的。
  八个人一百五十两银子，饶是漓月有心理准备人命不值钱，也没有想到，人命是这么不值钱。
  现实如此残酷，弱者只能被待价而沽。
  “成。”被束缚的生命，本已经可悲，还要被讨价还价，更显廉价。就算还有讨价的空间，漓月也不想再开口，痛快地付了银子，拿了几人的卖身契。
  交易达成，被选中的几人面露喜色。
  “漓姐！再看看马车，我送你。”乔遇之讨好地说道，沐青深深地看了一眼，似乎想要在二人身上发现点什么。
  “这还有马车呀，我自己买就行。”漓月想也没想回答。
  孙二娘在一旁听着，乐得合不拢嘴了，这生意一单接着一单喜煞人也。
  “姑娘，马车在后院，好点的五十两，简单点的三十两，咱去后面挑个喜欢的。”说完就引着三人往后院走。
  “这挑马车我也不在行，你俩帮忙拿个主意呗。”漓月根本不懂马车该怎么选，只能依赖乔遇之和沐青。
  “挑这个吧，这马看着不错，车架也结实。你喜欢这颜色吗？”沐青指着一辆灰色青花车厢的马车，打开帘子给漓月看了看。
  “我没什么讲究，只是个代步工具。”既然沐青说行，想来应该不差的。“多少钱？”
  “这个五十两，车厢做得大，拉货坐人都可以。”孙二娘觉得，眼前这姑娘，配这马车可是屈尊降贵了。
  “给，这车钱我来付账。”乔遇之不待漓月掏银子，立马就给孙二娘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你非要送我，我也不跟你客气。“答应收他做小弟，漓月往后也不会亏待他。”回吧，  有这马车刚好可以去买点东西稍回去。“
  沐青自发的将马车赶出后院，院子里那八人正候着，漓月问他们谁会赶马车，那个老汉立马站了出来。
  漓月让其他人上了马车，拜托沐青帮忙指路，让老汉驾着马车去仙味轩候着。
  又邀乔遇之去采买家具和日用品，来到家具铺子，漓月买了一套适合摆在主院书房的家具，又定了几套现代风格的家具，买了十几张实惠的架子床，和一些柜子，桌子什么的，让老板立即往青去村送。
  路过布店，漓月进去买了十几匹粗麻布，够裁好多麻布袋了。还挑子四匹细棉布，两匹青色，两匹暗蓝色。
  还好，买得多，家家都有送货上门的业务。不然光是这一堆东西，漓月都头疼。
  买完东西，漓月还有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乔遇之帮忙。
  “遇之，你知道哪里有铁匠铺子吗？要能买到矿石的那种。”对！漓月想收集些矿石，炼个小丹炉出来，试着炼丹。
  “知道啊，打火锅的那家店里就有。”
  “带我去走一趟呗。”
  “漓姐，你要矿石干嘛？”
  “你别管，以后你就会知道的。”炼器的入门篇就是打造刀剑，漓月知道，炼器术打造的刀剑，肯定比普通锻造的好。
  “遇之，你会功夫吗？有时间，来陌园教我几招吧。”漓月突然忆起上次被追时自己一点武功招术都不会，修真者被小混混追着跑，想起来还挺丢人的。
  “没问题，不过论功夫，沐青更厉害，我用的是暗器，柳叶刀知道吗？小小的，薄薄的。”难怪，沐青剑不离身，乔遇知却两手空空，也不知道他将暗器藏在哪。
  “……”漓月想象不出来沐青当师父教她是个啥样子。“先去找矿石。”
  乔遇之引着她往红叶镇最偏僻的位置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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