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九章

——如今世界正在逐渐失去光明，这样下去，世界恐怕难逃遭到黑暗笼罩的命运。

        这是在召唤水神的仪式中遭帝国军炮击波及，而坠入海中去世的神巫露娜芙蕾雅在召唤仪式前向全世界的人发表了公开演讲的开场白。事到如今，好多人才因为黑夜化日甚一日的现状而突然想起了神巫的预言。他们猛然意识到，神巫当时说的话并不是用了借喻的修辞手法把诸如希望或是和平之类美好的事物比作光明。神巫当时是直接说出了不久后的今天，大家能亲眼看到的可怕事实！可当时的人们怎么也无法想到神巫所说的伊欧斯即将面临难逃被黑暗笼罩的命运竟是明指黑夜将逐渐取代白昼，终有一日将再也见不到白昼的意思。

        夜晚变得越来越长，使骸就会越来越猖狂，不仅活动时间变长了，就连活动范围也在不断持续地变大。路希斯境内很多较为偏远的小城镇和村落都遭到了使骸的袭击，不仅房屋和建筑物被大肆破坏，就连当地的供电设备也无法运作了。人们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园，去往大城市避难。而那些使骸却会躲在废弃的房屋里度过短暂的白天，一旦夜晚降落便成群去往周遭村落继续新一轮的大肆破坏。

        科尔将军与梅尔达希欧协会的干部商量后，决定在拥有发电厂和优秀技师的雷斯塔伦设立避难所，以便在不久的将来可以顺利接纳来自世界各地的难民。

        所以原本驻守在这的王都警卫队人员从据点撤离，全员去了能用陨石的热能发电、已经聚集了不少难民的雷斯塔伦。伊莉斯这次来卡宴岬是为了整理一部分遗留在此的私人物品，陪她一起来的是个叫达斯汀的警卫队人员。洛基出现在灯塔的时候，达斯汀恰好去灯塔边房子后的仓库了。

        于是洛基就跟着一起去了雷斯塔伦，故事的下半段就是这样开始的。

        但实际上开飞艇的人是洛基，所以他认为应该换一种说法：开着飞艇的洛基，不计前嫌地载上了因为误会而对他使用暴力的伊莉斯，以及名叫达斯汀，存在感很弱的王都警卫队成员，去往了担负着在不久的将来必须要为整个伊欧斯都点亮希望之光的光明之城——雷斯塔伦。

        进入雷斯塔伦的时候魔导飞艇还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于是达斯汀放下云梯先下飞艇去找自己的搭档莫妮卡。莫妮卡也是王都警卫队的成员，目前在雷斯塔伦负责为“王之剑”与赏金猎人、雇佣兵以及他国拥有战力的避难者筹措工作。说明了情况后，莫妮卡建议把飞艇停在展望公园下层，因为飞艇太大，无法停在城市内。接着达斯汀又去发电厂请来了两个开着大型叉车的女工人，两台大叉车费了不少功夫才终于帮洛基把几近报废的雷加利亚从魔导飞艇上运到了广场前的空地。伊莉斯拍拍洛基的肩膀，说修理车的事不需要找科尔将军。她指着前方一辆黄色的托运板车说正好从锤头鲨来了个厉害的美女技师，等她忙完手里的事把雷加利亚交给她就行。至于科尔将军，是去了梅尔达希欧协会总部，达斯汀说已经对接了协会猎人联系他。洛基点点头向那位看起来很弱但做事情还挺主动积极的王都警卫队队员致了谢，尽管他并不喜欢野蛮的路希斯人，但既然自己是来帮忙的，对方也很有礼貌他就不能太失礼让人觉得尼夫海姆人没教养。

        这还没完，才在卡宴岬灯塔下用5kg灭火器砸了洛基脑袋的美少女连坐下歇会的空档都没给他留。拖上洛基就去个看起来虽然像是一个诊所，实际上应该也确实是个诊所，但洛基总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儿的地方。对，不对劲的就是这间挂着“专家外科”牌子的办公室。里面侧对着门坐着一个头戴橙色帽子和圆框眼镜的女人，伊莉斯说这是非常著名的学者——萨尼亚耶盖尔博士。她正聚精会神地注视着眼前的仪器显示屏，身前那张桌子上摆满了厚厚几叠写着各种数据还附上图表的资料。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仪器，可洛基瞄了眼屏幕上的内容又结合她桌上的资料，猜想大概是分析数据用的。

        所以，这是一个著名的学者、女博士，在一个诊所里进行奇怪的数据分析工作？洛基并不是在怀疑这位女博士的工作内容，只是不懂她分析数据干嘛要跑到诊所的专家外科诊疗室里？这看着哪像是一间外科诊疗室啊？

        如果只看这位女博士专于工作的认真模样，不听她说话，洛基是绝对不会怀疑她那著名学者的身份的。可显然因为在她思考问题的时候被他们不小心发出的声音给打乱了思路，音色高亮语速又很快的女博士一边在资料的几个数据上画上了记号一边责问起他们的来意。

        “我可是很忙的！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啊——！别告诉我你们只是路过！还是因为好奇？如果是因为好奇而打断了我的工作，那可太糟了！我的时间很宝贵！好了说吧，别浪费我的时间了，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就在洛基以为她终于说完了这段几乎没停顿的话，打算开口表示自己也不清楚为啥会被伊莉斯拉来这里的时候，她就对洛基竖起了食指摇了摇又把自己的话接上了：“太糟糕了！你竟然在思考！找我的理由你自己都不知道吗？啊——！！你刚才肯定在想，这有什么大不了的，理清了思路再开口不是很正常吗？不不不！不是那样的，你们来找我，到了我的办公场所，发出了声音打扰了我关于青蛙生态调查记录中疟原虫病原体的感染率数据比对工作，在这么长的时间内你都没整理好思路显然是不合理的，除非你们其实并没正经事要找我……那就麻烦了，如果真是那样，你们就得去工作，替我补回损失的时间！”

        洛基被她的滔滔不绝给吓到了，他一脸惊讶地回头看了看伊莉斯，后者回了他个尴尬的笑后立刻回答了女博士的问题。

        “耶盖尔博士，这位洛基先生上午被人用五公斤的重物砸了脑袋……虽然目前看上去没什么事的样子，但是还是不太放心，他脑袋上鼓起了一个大包，所以想请你帮他检查一下……”

        萨尼亚是著名的生物学家，是研究青蛙的先驱。她发表过众多从自然史、民俗学、历史学等多种观点编写的论文，但并不是个医生。

        这一点伊莉斯当然是知道的，大家受伤或是生病一定会找诊所的其他医生治疗，不可能找一个生物学家来问诊。可是萨尼亚耶盖尔确实是在这间诊所里兼顾“专家外科”医生的工作，并且她是志愿帮忙，不收病人诊疗费的。

        她能胜任这个“专家外科”医生的原因有三点：

        首先，从外表上很难想象但她的战斗技术其实比老练的赏金猎人更甚。在猎人圈子里也流传着关于她的“恐怖红帽子”传闻。女博士不仅自己战斗技术了得，也很擅长处理在战斗中遭受的特别严重的外伤，同时她还能给出需要复健的人非常靠谱的建议。

        其次，她对使骸、疟原虫有一定的研究。最近有不少猎人在任务中被使骸咬了或是抓伤，难民中也有这样的人。诊所的医生对使骸造成的伤口该如何处理可是一窍不通的，于是被使骸创伤的人都会往这位著名的学者这儿跑。

        最后，也是伊莉斯特地带洛基来找她的原因：女博士有很多本被她用来进行生物研究的仪器，在诊所兼顾“专家外科”的工作后，她就把一部分可以给病人使用的器具做了灭菌处理后拿来放在了诊所里。其中有一个仪器，伊莉斯知道是可以透过外皮了解身体内部发生了何种问题的。

        洛基一脸犹豫，他只知道这位野蛮的路希斯女博士，说起话咄咄逼人都不带喘气这点是真的厉害。而且，他现在的重点在伊莉斯的话上，什么叫这位洛基先生上午被人用用五公斤的重物砸了脑袋？什么叫被人？那人不就是她嘛！

        “哦，原来是这样。头转过去给我看看。”女博士推了推黑色的原型眼镜框，只扫了他头上那个包一眼。接着去从柜子里翻出了个奇怪的仪器，走过来对着他脑袋上那个包以及包的附近脑壳一顿扫描。然后将一起连接了一个背对着洛基的屏幕。那大概是个显示了扫描结果的屏幕，女博士就只看了一眼，真的就一眼！随即就特别草率地说他那脑袋很结实特别经砸，那个包也只是普通的皮下软组织血肿。接着给他开了个单子，卖了他一盒巨贵的冷敷贴，叫他每天一片连着贴一周。到不是女博士故意要把那个贴卖的那么贵，她是不收诊疗费，可医疗药品是要收费的。而且，这个费用是诊所收取的。

        于是听到他没事后伊莉斯谢过了女博士就带他离开了诊所。

        两人才出门，伊莉斯刚帮洛基把冷敷贴贴妥，立马就厚着脸皮拜托他办事了。说是莫妮卡这边又接到了护送难民的新委托，但是最近这类委托太多了，接送难民的车全都派出去了……

        护送难民啊？这哪是在拜托他……这分明是硬塞啊！

        这种事只要人家开口了不帮忙合适吗？

        “洛基先生，你可是雷斯塔伦现在唯一用有魔导飞艇的人啊！魔导飞艇的空间足够大，速度也快，还比在陆地上行驶的车要安全得多！最重要的事，家人们不必被分开，可以一起搭乘！能被你救助的人们一定会很感激你的！”伊莉斯带着一脸纯真无邪的笑意，特别真诚地看着洛基。

        从卡宴到雷斯塔伦，这一路相处下来让伊莉斯彻底摸透了洛基那死要面子的少爷脾气。她很确信这个和普通尼夫海姆军人不太一样的前帝国准将一定会愿意帮助那些难民。

        因为打从自己和达斯汀上了飞艇起，他就反复向她强调，尼夫海姆军中虽然是有不少歪瓜裂枣但并非全是坏蛋。开口闭口就是怀抱着军人的骄傲，为了百姓的安全会全力和使骸战斗巴拉巴拉巴拉的……

        果然她还没费什么口舌这位前准将就答应去接应附近村落的难民了，毕竟洛基本来就没打算拒绝。

        飞艇被难民塞满，又被几个饿了好久的孩子用期待的目光集火注视，洛基不得不越过控制台又挤到后方堆积了杂物、枪弹和其他补给箱子的角落把帝国飞艇标配的埃坡尼和他从特涅布拉耶出发时趁着艾拉妮亚没注意偷偷搬上来的一箱袋装零食分给了孩子。然后艰难地拿了两听埃坡尼挤回了中央控制台坐下。他回头向坐在自己身旁因为要带路而同行的伊莉斯递去了一听埃坡尼，说：“我果真是个好人吧！”说完了他就觉得这话好像有点似曾相识，仔细一回顾，可不是吗？曾经他在克莱茵地区救了樱桃，也就是珈拉那丫头的时候，也一直在向她强调自己是好人来着呢。

        接着他就走起了神，心想自己在路希斯认识的女人好像都很不可思议。樱桃就不提了，这伊莉斯看着也挺柔弱的，使唤起人来却一套一套的。可惜他就没在路希斯见过像样的御姐，雷斯塔伦那些虎背熊腰的工厂大姐和野蛮女博士他可受不了！还有伊莉斯提到的很厉害的美女技师，很厉害的技师，能有多美女？估计也就和工厂大姐差不多吧……

        哎呀！自己这在想啥呢？御姐他有艾拉妮亚就足够了！洛基自作多情地对自己的专一相当认可地点了点头，当下就决定即便接下来真在路希斯见到了御姐型的美女也决不多看一眼！

        “那个……砸了你的事，真对不起。”伊莉斯小声道歉，她完全没想过尼夫海姆军中会有这种热血又带点傻气的人。毕竟在雷斯塔伦她曾亲眼见到杀人不眨眼的尼夫海姆军人，眼睁睁看着那个叫加利戈的坏蛋捅死了加列德，塔尔柯特哭着大喊“爷爷——”的模样她至今都还忘不掉。

        所以当她见到尼夫海姆的魔导飞艇上下来了个军人模样的人，竟然还朝着灯塔这儿来了！顿时就血气上涌马上乘电梯下了底层据点，接着抱起个灭火器躲在了沙发边的暗角。

        这姑娘怎么才来道歉啊……洛基撇撇嘴。其实就算不道歉也没啥，可既然要道歉就不要拖那么久嘛……要不跟她提个要求什么的？他伸手摸了摸头上那还没消肿的鼓包，又想想自己舟车劳顿连饭都没吃，顿时就饿了。

        “你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到了雷斯塔伦就请我去吃饭如何？”想想自己好像从格拉雷亚沦陷之后就没好好休息过，带着百姓撤离后直接就又回去讨伐钻石巨兽，又去研究所折腾了一大圈再直奔格拉雷亚，送路希斯的人到了要塞后又马不停蹄地跨过希吉拉海来路希斯……“皇帝驾崩后我就没停过，人都累瘦了……才到卡宴岬就被你用五公斤的灭火器砸……看了个脑袋说没事就又给我找活……”洛基越说越觉得自己太惨了，那一本正经抱怨的搞笑模样把伊莉斯给逗乐了。

        “没问题！我会请你吃大餐的。”伊莉斯笑着应承，自己竟会跟个尼夫海姆人——还是个军人，一起乘坐魔导飞艇执行护送路希斯难民的任务。更夸张的是，对方竟一边叨叨着抱怨一边提出了让自己请客吃饭的要求。

        “话说，除了伊格尼斯，嗯……他不叫七个尼斯，你有见到和他一起的其他人吗？”伊莉斯其实是有点担心的，格拉迪欧到了帝都后就只给她发过一次信息，说那边信号很差。

        洛基回过头看了看伊利斯，猜想那几人中大概有这姑娘心仪的对象。于是他努力回忆了下对方的名字想说不能直接就叫人家金发野蛮人吧，“好像叫……胖朗普托？路希斯王和肌肉男好像已经先去要塞了我没见到，但我家前将军也跟着一起去了你就安心吧。”

        “这样呀，多谢你告诉我这些。但是人家叫普朗普托，不叫胖朗普托，另外，那个肌肉男其实是我哥哥。”伊莉斯一边纠正一边笑了起来，得知了大家的近况还真是安心了不少。她低头看看了手机，是达斯汀发来的讯息,“科尔将军过几天就回来了。”

        搞了半天连一个人名字都没记对，还当着妹妹的面叫人家哥哥肌肉男……洛基撇撇嘴尴尬地点了点头。他将头转向了操作台前的主飞行显示器上，到达雷斯塔伦顶多还要十来分钟，然后转移起了话题。

        “话说，现在这情势……吃大餐什么的应该不现实吧？”雷斯塔伦如今是路希斯各处难民的避难港，大量难民聚集，就会有物资紧缺的问题。

        “这事你放心！”

        坐镇雷斯塔伦的可是王都警卫队和梅尔达希欧猎人协会，接收难民要做的准备是早就有计划的部署好了的。不少前王之剑的成员也陆续在这里聚集，现由科尔将军管理调配。为了应对今后肯定会变得越来越糟糕的局面，陨石发电厂开始扩大规模，雷斯塔伦的住宅区也在扩建中，与周边城市的物资流通更是早就被考虑周全了的。来到雷斯塔伦避难的人，除去老弱病残和儿童，能干活的人很快就会被分配到工作。因此雷斯塔伦的餐厅都还在正常营业，市场也没有受到太严重的影响。（注1）

        于是堂堂前帝国准将——洛基托姆特，真的如愿被一个十五岁的美少女请客吃了大餐。要求确实是他提的，可没料到雷斯塔伦竟然真有在正常营业的餐厅……他有点不好意思了起来。心想人家小姑娘有这心意就够了，买单这种事还是应该由男人出面的。结果拿着账单叫来老板，人家笑嘻嘻地对这位前帝国准将说：“先生，和您一起的这位小姐已经付过钱了。”

        洛基傻了眼，付过钱了！啥时候的事？

        接着伊莉斯就说要带他去自己喜欢的店喝饮料，距离那饮料店还还好几米，洛基就发现他被自己打脸了。

        饮料店门口站着个穿着虽野蛮但却特别好看的短发御姐，那御姐一手举着杯与她大敞着领口的上衣同色的果汁，一手竟还对着他挥了挥。

        见了御姐型的美女也决不多看一眼？……开玩笑呢吧！不看是傻子！

        “希德妮，原来你已经忙完了啊！”

        见伊莉斯向着那御姐快步跑了上去，洛基才恍然，原来御姐是在对伊莉斯挥手啊……接着那小美女就拉着御姐的胳膊，回头对洛基说道：“这位是希德妮，从锤头鲨来的很厉害的美女技师~”

        嗳！美女技师？原来很厉害的美女技师真的是美女啊！

        注1：时间早于战友，黑夜化才刚开始还没有变成战友里那样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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