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一百十一章

如今的诺克提斯早就已经不是刚踏上旅途时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任性小王子了，身手日渐精进的同时心智也成熟了不少，尤其是到了尼夫海姆后的这段时日。但伊格尼斯想了想还是决定给诺克特打个电话再嘱咐他一两句。其实也不是真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得提醒他，无非就是叫他不要太乱来罢了……

        长腿的军师将环在胸前的双手松开甩了甩，换了条重心腿后从衬衣的口袋中拿出了手机。

        有时候伊格尼斯在站着的时候会非常频繁地左右来回更换重心，大家都觉得那是他站着时的习惯，但其实他并不知道自己一直在摇晃。饱读各类书籍，当然也包括了行为心理学的伊格尼斯很清楚自己这种无意识的行为其实是内心静不下来的体现……好吧，他意识到自己现在又在大幅度地晃来晃去了。不得不承认，自己想给诺克特打电话大概也只是因为他自己需要听到诺克特对他的嘱咐表现出耐烦或是不耐烦的态度但无论如何都会应承他些什么。这似乎能缓解他习惯性操心时产生的焦虑，因此开始操心，产生焦虑之后，要是不嘱咐诺克特些什么就无法完成这个循环了。

        希望自己这电话打的别是什么很糟糕的时机……伊格尼斯点了手机通讯录中的诺克提斯大头照，意料之外的是对方就像一直在等着他来电似的立刻就把电话接通了。

        格拉迪欧在一旁默默地瞥了伊格尼斯一眼，其实他大约知道诺克提斯在电话那一头会对军师大人说些啥。因为诺克特再离开之前对自己也说了一大段婆婆妈妈的话。另外他除了交代要顾好水晶，还特别拜托了格拉迪欧注意下伊格尼斯的反应。

        果然，这一回轮到了电话那头的诺克提斯说个不停，而这头的伊格尼斯只是一边听着一边用“嗯”回应他。直到对面的诺克提斯终于把要说的话说完了，伊格尼斯才柔声地把平日里他总挂在嘴边的话说了出来：“别太乱来了。”

        听到诺克提斯痛快地回了他一句：“好嘞！”伊格尼斯就在收线前又补充了一句：“有麻烦的话随时可以打给我。”

        不料对面停顿了一下，突然语气里带着笑意反问了一句：“随时？你确定？我怕你不方便……”

        起初伊格尼斯以为诺克特只是随口皮一下，但是不方便是什么意思？而且电话那头很快又传来了诺克提斯越笑越不正经的声音：“弗弗弗……到时你一定会感谢我的！”

        “你还正常吗？……感谢你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你这样子像极了格拉迪欧？他一聊起某而写话题就会这样笑。”

        他这么一说诺克提斯就笑得更欢了，伊格尼斯蹙眉，露出了个复杂的表情，他很确定诺克特是跟着格拉迪欧学坏了，但依然还是耐着性子等对面彻底笑完。

        “哈……你的感觉没错。我让普朗普托到了雷斯塔伦后去护送希德妮，好将雷加利亚运回锤头鲨修理。就连希德妮那边我也联系好了，所以那时就只剩下你和……”

        军师假装没听懂诺克特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中隐含的意思，他立刻就打断了诺克提斯的话：“你突然变得这么周到细致真让我欣慰，看来确实不用我多操心了。这边要去搬运水晶，就先挂了。”

        “啊……”那一头的诺克提斯显然还想说些什么，不过电话已经被伊格尼斯挂断了。“好吧，在害羞吗……”诺克提斯收了线，然后对着面前衣着复古的红发大叔比了个多谢的手势，“想不到你还挺通情达理的，我现在彻底准备好了，那么就开始了？”

        艾汀扬眉，闭眼一笑，“我一向都很讲道理。”他都活了2000年了，只是多等他接个电话算什么？曾经的救世主始终勾着嘴角，他伸出手向所谓的这位真王——诺克提斯行了个复古礼，接着就摆出了架势。

        瞬间在他背后出现了红色光影的幻影剑阵，“那就开始吧。”

        把水晶运上魔导飞艇花了不少时间，在那之后有了丰富碰撞经验的珈拉很顺利地将飞艇谨慎小心地开回了五层的机库。这会可不比来时，水晶无法在舱内被固定得太牢固，因此她确信任何小碰撞都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瑞布斯已经替她在导航上设定好了目的地坐标——菲涅斯塔拉宫殿的花园，他与格拉迪欧下了飞艇，前往停置重型战车的那片区域了。接着装载了水晶的魔导飞艇便按照导航显示的路线，由机库侧方的飞艇通道离开了吉古纳塔斯要塞。

        尽管清早的阳光因为黑夜化会迟到很久，但灰蒙蒙的天空少许还是透出了些暖白色的光。这让珈拉顿时就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不但视野豁然开朗，飞行也不再受狭小空间的限制，她很高兴自己终于不用再继续绷着全身的神经了。连着通宵两晚似乎没她想象中的那么累，比起身体和精神的疲劳珈拉更受不了的是帝国要塞内那满满的压抑感以及清冷又恐怖的氛围。

        不过伊格尼斯他们肯定都很累……进入要塞是在下午，到现在算起来差不多快满两整天了，大家都超过48小时没休息过了，不仅如此还一直都在战斗。

        “珈拉，要不要先睡一会？我们可以不那么急着赶路。”伊格尼斯歪头看着坐在导航显示屏前的少女，他看得出离开要塞之后她的精神状况似乎比之前要好，但他并不认为那是真的不累。他想，多半是因为她脱胎换骨后的喜悦和兴奋劲还没过，因为得知她安然无恙的时候他自己也非常亢奋。精神过分兴奋自然就忽略了身体上的劳累，他与瑞布斯都觉得离开要塞后就该找一处视野开阔的空地将飞艇停靠，趁着天还亮的时候好好休息。

        珈拉当然赞同。她是不困，但伊格尼斯和普朗普托都需要休息。她还没来得及说好，普朗普托就立刻附和起了伊格尼斯的提议还飞快地把适合的场所坐标找出来了。于是飞艇就悬停在了普朗普托找到的那个空旷又远离周边废墟、看起来曾是个广场的低空，保险起见还是不要着陆比较好。她花了好多口舌向伊格尼斯解释自己完全没有睡意并且真心希望自己能到了特涅布拉耶后洗个澡换身衣服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睡，她还笑着保证如果自己累了或是发生什么可疑的情况就一定叫醒他。然后她就机智地让他们一直睡到了天彻底暗下来，但那充其量也只有四个小时左右。期间，伊格尼斯设置的手机闹钟还突然响起来过，珈拉当时一个激灵就站了起来，飞快抓起那个手机往怀里一塞，她用手边的抱枕压住手机来降低铃声的分贝，然后一直跑到了距离最远的地方等那闹铃彻底停下来。

        为什么她能那么迅速？

        嗯……因为她一直都呆在他们休息的地方，不时看看伊格尼斯睡着后的帅脸。

        还没等看了手机发觉早就过了设置时间而微微皱眉的伊格尼斯开口说话，珈拉就心虚地拽起了睡眼迷离还没睡饱也没醒透的普朗普托跑向了驾驶区。

        接下来的飞行没遇到什么状况，就连经过古洛布斯溪谷的时候也只是遭遇了剧烈的寒风，因此珈拉在普朗普托的配合下稍微调整了飞行角度，就非常顺利地通过了溪谷。大概连两小时都没用到飞艇就到达了特涅布拉耶境内的佐尔达拉恒河上空，已经能远远看到宫殿了。

        三人同时在心里纳闷起来，总觉得实际情况好像并没像瑞布斯说得那么严峻……

        艾拉妮亚老远就看到这艘向着宫殿的花园笔直飞来的登陆艇了。当她发现飞艇上的人只有瑞布斯的小妹妹珈拉以及王子身边的金发小弟和眼镜小弟外加路希斯的水晶后，她就不奇怪这艘外表明明很新的飞艇为啥会满是惨烈的碰撞痕迹了——多数是为了运输水晶在要塞里撞的。

        性格爽朗的女龙骑一向都是个行事果断又很会协调变通的人，简单的了解情况后她立刻就答应亲自陪同他们一起运水晶回路希斯。

        “从驻扎在路希斯的基地回来的那些旧帝国兵回报说前阵子起魔导机甲和魔导兵就陆续开始离奇的失控，它们完全不遵循预设的指令，多次攻击了周边的村落和城镇，甚至还捣毁附近商店和仓库里的货物，最夸张的是成群的野兽也遭到了袭击。这多半和讨厌的宰相脱不了关系，所以我本来也是要去路希斯的。”艾拉妮亚一边说一边扬手示意毕格思和威吉把她觉得会派上用途的东西运上他们开来的魔导飞艇。

        两人见到了伊格尼斯后很高兴的向他点头致意，快到达格拉雷亚的时候就是这位人善心细的眼镜小弟提议开车继续前进，让他们尽快逃离使骸扎堆的首都。

        “哎？艾拉妮亚是准备自己去处理那些问题吗？”普朗普托歪了歪头，虽然他比谁都知道艾拉妮亚的身手有多厉害，也清楚她是独自一人将研究所的怪物清掉了大半的。但她刚说的可还包括魔导机甲呢！一个人没可能只身对付那么多失控的大家伙吧？

        “基地里可是有很多可用的军械物资和生活用具，所以不仅要解决那些遗留问题，还要回收可利用的资源！到了路希斯就去找那位科尔将军商量呗，留在那的旧帝国兵已经与路希斯的组织联手在对抗黑夜化了吧？”艾拉妮亚也简明扼要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

        “对哦！”听她说要找科尔将军商量，普朗普托顿时就放心了，连洛基都出乎意料地把雷加利亚的事办妥了，性格好人又美的艾拉妮亚肯定能与将军合作愉快的。他放心地笑了起来，然后开口问道：“有没有柔软的大床？啊！不是我要睡的哦！是珈拉，她从离开研究所那天开始就没睡过了。”他一指身后的银发少女，又补充问道：“如果可以洗澡就更好了！当然，优先安排珈拉就好，我和伊格尼斯如果也能洗澡换衣服就更棒了。”虽然想要洗澡的事伊格尼斯并没提过，但普朗普托知道军师大人其实超级爱干净，他只是从不抱怨而已。

        艾拉妮亚露出了一个很抱歉的表情，然后对立马就垮下了脸的普朗普托摊了摊手。

        “哎！安排不了么？”普朗普托很受打击，他完全没想到这个结果。

        雾蓝色马尾的女龙骑歪着头解释道：“柔软的大床其实是有的，但超级缺放床的地方……”她停顿了一下突然挥手招呼搬完了她吩咐的物品后去一旁休息的毕格思和威吉过来，“倒是可以把床搬到飞艇上来。宫殿里人满为患，情况同你们上一次看到的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了，唯一清净的地方只剩下神巫大人所在的房间。弗路雷家的人把房间全都让给难民了，因此只能把东西搬到神巫大人房间外的长廊再拉上布幔隔开楼道，把那个长廊当做了房间，为了节约空间全都打了地铺。相比之下睡在魔导飞艇里还比较好。只不过洗澡就很困难，要不我安排个空闲的飞艇拉个帘子，再找个木桶……”

        “啊！艾拉妮亚，不用那么麻烦！床也好木桶帘子也好……”

        珈拉一听连忙跨了一步上前阻止，她本来就是为了哄伊格尼斯和普朗普托休息才说自己特别想睡柔软大床还非常想洗澡换衣服的。

        “我还没觉得很累，一会直接出发就行了。我只想问问……走之前可以去看一下露娜姐姐吗？”珈拉的精神看起来确实还行，但是就同普朗普托和伊格尼斯一样。虽然她好好洗过了脸，但那头银色的头发和衣服都是脏脏的。

        “当然可以。”正好艾拉妮亚本为了让毕格思和威吉搬床而把他们又叫过来了，“毕格思，你陪她去见一下神巫吧。”

        “收到，大小姐！”

        女龙骑又看了看身上灰蒙蒙的普朗普托和伊格尼斯，等珈拉跟着毕格思走远了后才对威吉吩咐道：“要不然，还是拉个帘子吧？就在这艘飞艇里准备吧，这艘刚停下来没多久比较暖和。多搞点水来，不能彻底洗但好好擦身总是办得到的。”

        “好的，大小姐！”威吉点头就要去准备，刚走两步又被艾拉妮亚叫停了下来。

        “威吉！……女孩子要用的物品在不同的地方拿哦！”

        “没问题，大小姐！”

        “实在是太麻烦你了，真抱歉，我们还没为答应帮助我们运输水晶的事感谢你呢……”

        伊格尼斯一边回了个浅笑给对他点头的威吉，一边向艾拉尼亚致谢。对方挥挥手一点也不嫌麻烦地问，“她需要更换的衣服吧？我让毕格思带她去见神巫大人的时候，向玛利亚要一身。”说罢她按着靠近左耳的脸颊处，用无线电呼叫了毕格思。

        “说起来，珈拉好像比你还夸张呢……”普朗普托将头转向漆黑的看不见星星的天空，然后继续把那半句不明不白的话补充说了下去，“我指在怕给别人添麻烦这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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