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困境

两人分开之后，艾米连着问了好几家，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的。
        没办法，她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进超市弄了点红糖出来，等到下一个写着可以买化肥的地方后，先把红糖塞到了营业员手里。
        “姐，我知道现在化肥抢手不好买，但我都问了好几个地方了，你知不知道有哪儿能弄到”
        拿人手软，营业员看在红糖的份上提醒道“你也别再去我们这种小地方问了，要去化肥厂里。”
        “今年的化肥早几天就下来了，一下来就被人抢光，听说其他店也差不多。”
        “对了，我看你年纪这么小，肯定也是第一次来买这东西吧你知不知道买化肥除了要票和钱之外，还要专门批的条、子才行”
        艾米一愣，不解地看着她。
        “什么条、子不是有那个票和钱就可以了吗”
        营业员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无奈地摇摇头。
        “其他东西是这样没错，但化肥实在是太抢手了，都需要批了条、子才能买，私人都不能买的。”
        “你说你是帮村里来买化肥的，那你们村大队就会给你先开个证明，然后再找专门的人批个条、子下来。”
        “有了那个条、子之后啊，才有买化肥的资格知道不”
        一字一句落在艾米耳朵里，听得她心里难受。
        等她回去和明珂汇合的时候，都还没回过神来。
        “我根本就没见过什么条、子，难道是老支书故意整我”
        “不会，老支书一心一意为村里着想，虽然有时候也有点自私，但绝对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不然来年的收成不好怎么办”
        “你再好好想想，当时那些东西都是老支书亲手交给你的吗，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艾米咬着牙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摇头。
        “我就是怕颜小溪搞事情，所以出来要用的东西我都是去找老支书拿的，绝对不会有问题。”
        一时半儿两个人都想不通为什么没条、子，但任务还是得完成，所以先暂时把这件事按下了。
        他们说完话，供销社里已经没多少人了。
        艾米等着最后一个客人走了之后，就笑眯眯地凑到了售货员跟前。
        “姐姐，我们的榛蘑卖得怎么样呀”
        售货员一看见他们就脸色变了变。
        艾米心里一跳，“姐姐，是卖得不好吗”
        售货员咬了咬嘴唇，小声说“我们这里以前也收过山里的东西，也一般都要两三个月，甚至三四个月才能卖出去，因为这东西就吃一个味儿，但大家伙儿还是更乐意买别的能吃饱的。”
        “而且这榛蘑我们还是第一次收，上头给定的价格也比较高，所以就只有两三个人买了。”
        艾米眼珠子转了转，忙问道“姐姐，你们这里是现在就要下班了吗”
        “还有一会儿，但是虽然待会儿虽然还会有些人来这里买东西，但大部分好东西早早的就被抢完了，所以这个时候人也不会很多。”
        “没关系的，姐姐，我觉得他们不卖可能是因为没尝过榛蘑的味儿。”
        “这样，你看我们能不能架个小炉子在这外面熬一点香菇，这样他们闻着味道香说不定会买一点。”
        艾米说得很真诚，语气里带着恳求。
        售货员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睛，再看着她额头上因为一直在找化肥而跑出来的薄汗，心里一下子就软了。
        “好吧，不过要还是卖不出去的话，我也没办法帮你们了。”
        艾米笑着点了点头，这次给她塞了一小包用纸包着的红糖，这是之前找化肥的时候拿出来的，她当时就故意多留了一份。
        红糖在哪儿都是好东西，她也没拒绝，把东西收好之后，还帮着给张罗了一个普通人家烤火用的火炉子和一口小锅。
        炉子一摆上，马上就有下班回家的人凑过来看稀罕。
        “诶，这不是供销社吗，怎么还摆上炉子的”
        “我也不知道啊，刚才都没有呢。”
        这么多人围着，明珂脸色有些不好看，因为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当时妈妈被人带走的场景。
        艾米离他最近，马上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你要是累了的话去旁边歇会儿，我来就好。”
        她一边说就一边把火给升起来了，然后把水烧上，滚了之后再把洗干净的榛蘑丢了进去。
        不过，这还不够。
        榛蘑就这么干煮的话其实很难出香，但是她也不可能当街拿只鸡来熬。
        所以她凑到售货员那里，撒娇卖萌借了一瓶老酱油，滴了两滴在里面。
        老酱油一下去，没多一会儿，榛蘑的香味就彻底被激发了出来，供销社里里外外全是那个鲜味儿，然后开始大声叫卖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啊，也太香了吧”
        “奶奶我要吃那个，那个肯定好好吃啊。”
        “这味儿闻着可不错，买点儿尝尝吧。”
        原本没到算买的人，闻这这味儿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然后买了点儿回去。
        不仅如此，供销社附近没打算买东西的人也凑了过来，有家里条件好点或者有孩子老人孕妇之类的，纷纷进供销社买了些回去。
        不一会儿，原本被堆满的柜子就见了底，甚至还从口袋里重新倒了一些出来卖。
        到供销社快关门的时候，还有婶子在说“我那几个邻居肯定也喜欢吃这个，明天咱们这儿还有吗”
        售货员笑眯眯地看了艾米一眼，点头对大伙儿说“明天咱们这里还有，不过数量不多先到先得。”
        艾米努力想把东西卖出去的样子让她看着很心疼。
        等到了关门的时候，她把店里收拾好关上门，用力拍了拍艾米的脑袋。
        “你这小丫头还真有想法，居然想到了要这么做。”
        “这还不是姐姐人好愿意给我机会吗对了，我和姐姐一起去还这个炉子吧，我们都想好好谢谢他。”
        艾米和明珂跟着一起去了隔壁借炉子给他们的人。
        “真是太谢谢您了。”
        艾米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拿出一块香皂，那人乐得笑出了声。
        “你这小丫头年纪不大说话倒是像个小大人一样啊。”
        艾米笑着接受了夸奖，然后看天色不早了，想了想把今天买那一袋榛蘑收到的钱和票都给了明珂。
        “你把这个给我干什么”
        “我吃住都在家里，用不着的，老支书不是说了吗，要是我们能买把榛蘑卖了买肥料回去，吃的住的都是给报销的。”
        当时决定下来是明珂跟着一起去的时候，村支书就说了住宿的问题。
        这年头除非是处对象要结婚了，否则没有哪个姑娘家敢把男的往家里带，所以特地提了这么一嘴。
        不过这也不全是因为他心好，而是因为他知道化肥有多难弄到。
        “我们今天可是一直都没找着能买化肥的地儿，你还说要用条、子这些，怎么这就确定能买到了”
        艾米耸肩。
        “我就不信你觉得凭我们俩的智商会搞不定一个化肥。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去把饭吃了然后好好休息吧，我先回家了，明天一早我去找你。”
        说完她就转身要走，明珂突然开口问“喂，我可是坏分子，你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不怕我全拿去用了”
        过去那么多年里，自从他成为坏分子之后，虽然冒儿村的人都没对他做过很过分的事，但实际上打心底就是防着他的。
        而他也早就习惯了别人不信任的眼光。
        可艾米却粲然一笑回答道“不信你我还信谁呢，我们现在可是最佳搭档。”
        明珂是她在冒儿村唯一的知心朋友。
        明珂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直到艾米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他才摸着手里的票说了一句“谢谢。”
        艾米没能听见背后那一说出口就被风吹散了的声音，心情不错地抱着从超市拿出来的土豆回了家。
        这个时候，艾父和二姐艾丽和小弟艾前进都已经在家里了。
        艾丽一看见她就炸了毛。
        “你不是应该在乡下吗，现在回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偷偷跑回来被发现了我们都是要跟着吃处分的。”
        艾丽故意把声音闹得很大，因为她知道这样艾母就会生气，一生气就会冲着艾米发火。
        可是这一次，艾母的确发火了，但不是对着艾米，而是对着她。
        “胡喊鬼叫什么呢，还想不想吃饭了”
        艾丽被吼得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了艾母一眼。
        “妈，明明是艾米的错，她是被分配下乡的，现在又不是过年就这么回来了，院子里其他人看见了肯定会乱说的。”
        “到时候说不定厂子里的人都还会说不好听的，说我们家不响应号召，说她吃不得苦我们还包庇她，到时候肯定还会影响爸的工作。”
        艾母今天听了艾米在楼道里和另外几个长舌妇说的话，所以心里对她有点好感。
        但这么多年都没多这个女儿上过什么心，今天在楼梯上说让她回来吃饭都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所以现在一听见可能影响艾父的工作，马上就变了脸。
        “小丽说得对，小米你吃了饭明天就早点走吧，别在家里晃来晃去被其他人看见了说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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