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要你永远消失

艾米不是第一个发现王婆子家养的唯一一只母鸡不在的人。
        刘建芳今天又在艾米那儿没讨着好，中午早早干完活就特地往村东头走了一遭，想去看看王婆子家现在到底是啥情况。
        没走两步，她就撞见了也正在朝那边去的朝霞，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明白对方也是去看艾米笑话的，所以就一起过去了。
        那时候乡亲们大多还在地里忙活，所以一路走来大多屋子都关着门，没有人在家，王婆子家也一样挂了锁没人在。
        刘建芳扒着墙根看了两眼，发现看不出什么后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儿。
        “你说就王婆子这个样子，现在村里人都不乐意借粮食了，他们也该撑不住了吧”
        朝霞没有回答她，而是上上下下转着眼珠子在四处看。
        “奇怪，怎么没见着王婆子那宝贝鸡呢”
        刘建芳没听明白她在说什么，忙转过头问道“什么鸡”
        朝霞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土坯房，“喏，村里谁不知道她养了只大母鸡，那可是她的心肝儿肉，谁要敢碰一下能被她追着满村子跑。”
        “往常这个点鸡都该叫唤了，今天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这也太不对劲儿了。”
        刘建芳尖着耳朵听了好一会儿，发现别说鸡叫了，连母鸡扑腾翅膀的声音都没有。
        她眼珠子一转，捂着嘴凑到朝霞身边小声说“该不会是有人把鸡给偷走吃了吧”
        朝霞瞠目结舌地看着她，“不可能吧，谁敢动王婆子的鸡，为了一口吃的不要命了”
        刘建芳咧嘴一笑，用力摇了摇头。
        “一般人是不敢去偷她的鸡，毕竟她和村里好多乡亲都带着亲呢，正要是把她惹急了，到时候叫上几个本家把人给打残了都不是不可能。”
        “但是，要是有个人好几天都没东西吃，饿得都要死了呢你说她看见一只大母鸡是想着偷来吃了，还是想着怕被王婆子打”
        朝霞眼睛缓缓睁大，张着嘴好半天都没能说出话，只用力拍了她的胳膊一下。
        “你、你是说艾米就是那个偷鸡贼”
        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朝霞甚至不用怎么动脑筋，都知道要是这事儿是真的，王婆子一定会把艾米赶出家门。
        不仅如此，到时候肯定会全村子的人都知道艾米手脚不干净，所有人都会瞧不上她防着她。
        朝霞越想越激动，旁边正好一户人家下地回来了，她张嘴就想把这事儿说出去，却被刘建芳一把拦住了。
        “嘘，先别说。”
        刘建芳拉着朝霞朝着没人的角落里走，刚走到那里朝霞就用力甩开了她的手。
        “怎么，觉得她和你一样是知青，你们是一头的，所以想帮她把这事儿给瞒住”
        朝霞的语气里满是讽刺，刘建芳听得火大，却用力吸了两口气忍住没有发作。
        她耐着性子说道“你是想她被王婆子骂一顿赶出去，还是想她直接被上头的逮起来再也翻不了身”
        朝霞愣了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被逮起来”
        “你先别管那么多，就说你心里怎么想的。”
        刘建芳一边说一边小心注意着周围有没有人来，脸上是压抑着的巨大兴奋。
        因为，艾米马上就要完了
        而朝霞根本没有犹豫，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来“我当然希望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所以，你就更不能急着说了。现在村东头这边根本没几个乡亲回来了，你说了也闹不出大事。”
        “而且看王婆子对艾米那么好，说不定到时候人家就是不承认是艾米偷了鸡呢那这么好的机会不就被我们浪费了吗”
        刘建芳越说越激动，双手紧紧捏着朝霞的胳膊，甚至掐出了红印也没发觉。
        朝霞眼底则是更大的疯狂。
        “对，你说得没错，这个时候就算闹起来也闹不大，因为下午大伙儿都还要下地，没有什么事情比赚工分更重要。
        我们等到下午所有人都收工了，再过来，到时候我先去和村里另外几个婶子说有人偷了王婆子的鸡，就他们那些大嘴巴，肯定马上就会让村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事。”
        刘建芳用力点头，脸上的笑越来越大。
        “然后我就暗示他们鸡是艾米偷的，到时候那么多人看着，事情肯定闹大。
        只要闹大了，书记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肯定要狠狠处罚她，不然以后就管不住人了，谁都会动怀心事去偷别人家东西。”
        两个人三言两语，就把下午怎么让所有人都知道艾米是偷鸡贼的事传得人尽皆知。
        然后他们一起走到了路口分开各回各家。
        刘建芳刚到家就被人一把抓住。
        “让你来俺家是帮忙干活的，你先前也和俺说得好好的，说能干这么能干的那个的，结果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没烧饭，你是想饿死老娘是不是”
        那婶子用力扯着刘建芳的头发往里走，什么脏话都冒了出来。
        这个时候大伙儿都回家吃饭了，听见动静全都端着碗出来瞧热闹。
        “哟，王婶儿，这不是你领回来的那个女知青吗，咋还动上手了哇”
        “别说了，早知道是这么个只知道翻嘴皮子的，俺宁愿自个儿辛苦也不会多给家里添张嘴，吃得多不说还一个劲儿躲懒。”
        “看看这都啥时候了，她回来那么早连一口饭都没烧，吃俺的用俺的还等着俺来伺候她，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哟”
        王婶儿拍着大腿哭嚎着，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刘建芳被拉着站在屋外，任由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说闲话，委屈得眼泪水直往下掉。
        王婶儿一看就更气了，用力把她往外一推。
        “俺还没说话呢你就哭上了，咋的了，还想去找支书告状说俺欺负你不成好好好，俺们就找颜支书说道说道，看看这事儿谁有理。”
        王婶儿说着就要拖着刘建芳走，刘建芳赶紧低头认错。
        “婶儿我错了，是狗娃说想吃鸟蛋了，我就想着今天去山上找找看，结果没想到一来二去就耽搁了。”
        找鸟蛋的话当然是骗人的，但是她如果不这么说，王婶儿绝对今天会把她给赶出家门去。
        果然，王婶儿一听是给她孙子找好吃的去了，脸色就好看多了。
        “那鸟蛋呢”
        刘建芳身子一缩，“我我今天运气不好，没找着”
        王婶儿一听又要动手打人，但乡亲们都开口劝道“人家小姑娘也是为了狗娃吃口好的才没赶得急烧饭，你现在打她也没用，还不如赶紧去烧饭，别待会儿家里的男人回来全都饿肚子，下午还有一大堆活要干呢。”
        王婶儿冷冷斜了刘建芳一眼。
        “好，俺今天就看在你李婶儿的面子上不打你，但你明天必须掏鸟蛋回来给狗娃吃，还不滚去烧饭”
        刘建芳狠狠咬着牙，脸上还挤出一抹笑来和王婶儿说了几句好话，这才憋屈地回了厨房。
        “王婶儿，俺看这个刘建芳不行，这才来你家几天啊就这么不听话，以后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她年纪小脸又长得还能看，你几个儿媳妇儿本来就不高兴，要是再惹事还不把你家弄得鸡飞狗跳啊，乘早去找支书把她给退了吧，这种害人精绝对不能留。”
        “可不，昨个儿俺还看见她和你家老三眉来眼去的呢，一口一个三哥叫得腻死人了，你们老三媳妇儿脸都气得发绿，再这么下去可不成。”
        王婶儿挥着粗壮的胳膊笑。
        “俺儿子可瞧不上她这货色，啥都干不好娇气得不行。再说了，白捡的劳动力不要白不要，反正屋里那些高粱连猪都不肯吃，放着指不定还便宜了耗子。”
        王婶儿的话逗得大家哈哈大笑，家里领了别的知青的人更是说学到了。
        “你不说俺都没想到这一茬，也是哈，那个高粱放着也是放着，给这些知青吃正好，免得还让他们抢口饭吃。”
        也有人怕出事，小声说着“俺们饿惨都不吃那玩意儿，给他们吃真能成，这些可都是从城里来的。”
        “切，这有啥不敢的王婆子家里那个艾米不是吃得好好的吗，看着比前两天还长得胖了点儿呢，其他人怎么就不能吃了”
        “还有啥城里来的，有本事回去吃公家饭啊，没那本事谁敢闹高粱不是吃的啊”
        王婶儿扯着大嗓子说着，根本不怕被别的知青听见。
        乡而亲们在门外站着说的闲话，刘建芳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到后面更是啥不干净的话都有。
        她双手死死抓着用来烧火的干树枝，直捏得指节发白，扭曲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格外狰狞。
        从前的种种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原本因为她会说话能来事儿，知青们就没有一个不喜欢她的。
        而且因为周逸泽的事儿，她和颜小溪关系也比旁人好，平时干活的时候总能做些轻松的活儿。
        可是后来因为艾米，什么都变了。
        想到这里，刘建芳咔擦一声捏断树枝，嘴里恶狠狠地说道“艾米，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会让你永远消失在冒儿村，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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