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云苓满怀期待地等着，又听得他说道：“他约你今晚在城外见面。”

        “好。”云苓欣然答应，心想不就是取下面具的事，为何还要挑地点时辰。

        “你先准备下，把行礼收拾了，等会儿我安排马车送你。”

        “行李也要收拾？”

        “是的，不住这里。”客栈已经不能住。她既然已经帮官府找到了线索，以厉京墨的手段，肯定会继续让她协助查案，以她的医术造诣，迟早可以发现铃星的谋杀手法，铃星乃至赤珠楼主都不会放过她，因此要尽快把她弄走，不能让她卷进这个案子里。

        “好。”现在离戌时还有半个时辰，很快就能再见到他了，住哪没所谓，只要跟他在一起就行。

        云苓心中欢喜，脸上笑容抑制不住，把头发梳理一番，再对着镜子左右打扮，换了件红色裙子。

        戌时才到，绝命就来接，门外有辆马车，云苓轻快地登上马车，绝命跟着上了车。她时不时抬头看他，他目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夫赶着马车，一直到了北城门，经过一番盘查，才出了城。

        门禁是这几天厉京墨来了之后才取消的，他让打开城门，让背后之人放松警惕，或者可以来行刺他。他以身作饵，就是想引诱背后之人出手。

        月圆之夜，月色很好，是个团圆的日子。

        云苓怀揣着激动的心情，笑容抑制不住地在嘴角边浮现，时不时用目光打量他。他正襟危坐，身体紧绷，看起来很严肃。

        马车出了城，往北出发，一直到郊外的一处山庄，穿过一条山路，在一处个湖边停了下来。

        两人先后下了车。绝命看向远处亭子，对她道：“他在那里，你自己过去。”

        朦胧湖面上，有个亭子，白纱飘飘，灯火通明，有个人站着负手站着，望向远方。那个是后福哥？那他又是谁？云苓看看他，看看亭子里的人，一脸茫然。

        绝命问道：“怎么，不想去了？”

        “不是。”云苓不知该怎么说。为何会有两个人？她糊涂了。

        “我在这里等你。”

        云苓犹犹豫豫地向亭子走去，三步一回头看他。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云苓越往亭子走近，就看得越清楚，那人背影很像后福哥。

        难道是我认错了？那个面具人真不是后福哥？云苓带着疑惑，快步到亭子，冲着背影唤一声：“后福哥？”

        那人回过头来，当真是后福哥。云苓更懵了，回头看看马车，那个戴着面具的人依旧站在那里。真认错了？

        云苓走到亭子里，看着眼前的男人，身穿金纹衣衫，发冠高束，丰神俊朗。这张脸剑眉星目，薄唇微抿，眼神深邃，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后福哥。

        生怕认错了，她再次向前走了两步，满是惊讶地问道：“后福哥，真是你吗？”

        “嗯。”绝命点头，冷淡如水。

        在夜色掩护下，以他的轻功，在马车与亭子之间来回一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现在马车旁之人只是车夫罢了。此障眼法，成功让云苓凌乱了。

        “太好了，真是你。”云苓喜极而泣。

        “你怎么会来到凌波城？”绝命显得疏淡。

        “我，我担心你，所以想来看看你。”云苓激动得热泪盈眶，目光在他脸上流转，生怕一眨眼他就不见了。

        “我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绝命坐了下来，伸出请的手势，“坐。”

        “嗯。”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云苓相信，他确实过得很好，在他对面坐下，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他没胖也没瘦，把头发束起来，看起来更精神。

        在没有相见之前，云苓有许多话想跟他讲，如今面对面，千言万语在心头，却说不出口。

        今晚月色很好，她却无心赏月，痴痴地看着他，眼中的柔情浓得连冷风都吹不散。

        他真好看。

        少女内心小鹿乱撞，一切发生得太快，眼中的他全身都在发光，恍如梦境。想伸手触碰他的脸，却不敢，手指紧张地揉搓着手帕。

        绝命清了清嗓子，说道：“听绝命说，你有话要跟我讲。”

        “我……”云苓低着头，羞得说不出口。如果他说不喜欢我怎么办，虽然很害怕被拒绝，但是想要他知道自己的心意。

        “有话你直说。”绝命觉得自己已经做好准备，果断拒绝，断了她的念想，然后送她回素灵谷。

        云苓手指绞着手帕，很是紧张，低头想了想，下了很大的决心，抬起头来，脸已经羞红，直视他深邃的眼眸，一字一顿地道：“后福哥，我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可以吗？”

        少女天真无邪，对于喜欢他这件事，不过是凭着率真天性，不加拘束，把内心的感觉大胆说了出来，并期待他的回应。

        面对少女如此真诚的告白，杀手冷硬如铁的心仿佛被狠狠撞了一下，发出震颤的激荡。

        桌低下，绝命的手暗自紧握，就算面对最凶险强劲的敌人都没有如此紧张过，拒绝是为了她好，必须快刀斩乱麻。

        他坚决摇头，决绝地开口，“我不喜欢你，不想跟你在一起。”

        云苓由喜转悲，果然，后福哥不喜欢我，好想哭怎么办。她心中酸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冷硬的心仿佛被砍了一刀，这一刀温柔如水，却让人隐隐地痛。绝命内心道：你有心相许，可我并非良人。

        他的双手握成拳头，告诉自己不能心软，又道：“抱歉，我不喜欢你这样类型的姑娘。”

        她温柔善良，应该跟一个人品好，正直善良的男人，安安稳稳过日子。而不是跟着他这样的人，刀尖上舔血，被仇家追杀，夜不能安寝，日不能见光，整日提心吊胆。

        眼泪夺眶而出，云苓急忙低下头，两颗晶莹的泪珠滴到了手背上，声音哽咽，仍是温温柔柔地道：“没，没关系。”

        你不喜欢我没关系，我可以继续喜欢你。她在内心里说着。

        她知道自己很没用，只会拖累他，走路很慢，他要经常停下来等她，所以，不会强求，但就是很难过，想哭。

        对面的人无声地哭，低头抹泪，纤瘦的身子在微微颤抖，他知道伤了她的心，但她是个坚强的姑娘，很快可以从伤心中走出来，开始新的生活。

        伤她的心，总比让她没命的好。

        月色正浓，湖面烟波渺渺，夜凉如水习习吹来，白纱飞舞，瘦弱的身子在风中纱里更显得单薄，弱不禁风。

        她的伤才好，受了风又要病了。

        绝命于心不忍，说道：“你今晚可以住这里，明天绝命送你回去。”

        云苓抬起头来，梨花带雨，“去哪儿？”

        “素灵谷。”天大地大，只有素灵谷才是最安全的。

        云苓轻轻摇头，“我暂时不想回去。”

        先前，她说话要赚钱，找后福哥，现在后福哥找到了，为何还不愿回去？绝命问道：“那你有何打算？”

        “悬壶济世，治病救人。”一路走来，云苓看到了许多生老病死，疾病伤痛，而她可以用自己所学为他们做点事，这让她找到了活着的意义。

        是了，她是大夫，治病救人，救死扶伤是天职。绝命深深地叹了口气，身为一个杀手无法理解这种执着。他只想让她平平安安的，因说道：“回到素灵谷，你可以在葫芦镇上继续行医。”

        云苓摇头，声音轻柔却很坚定，“爷爷奶奶把药葫芦给我，是想我悬壶济世的，出来之后，我发现世界很大，我先前做的、知道的远远不够，所以想再看看，多长见识。”

        绝命不知该如何劝说。她所说所作的都没错，一身高深医术，学以致用，治病救人无可厚非，况且她还想著书立说，甚至可以流芳百世，这些都是一个医者的人生价值所在。她会是个很好大夫。

        云苓看到他面色深沉，接着道：“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你不用有负担。”

        既然她想要这么做，身为一个杀手，还能说什么。如此想来，更不能跟她在一起，不能耽误了她。

        绝命下定决心，站了起来，“那你先住这里，有需要可以跟庄子里的人讲，他们会照顾你。”

        “你要去哪里？”才见面又要走了吗？云苓急忙站起来，满心不舍，才止住的泪水又在眼眶中打转。

        绝命抬头望着圆月，洒脱地道：“天大地大，四海为家。不要再来找我。”

        “一定要走吗？”

        “嗯。”绝命坚决地点头。

        “那我们还能见面吗？”

        “不了。”为了让她彻底死心，绝命下定决心，不再以“后福”的身份见她。绝命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出亭子。

        云苓跟上去，想要拉住，哽咽地道：“后福哥，你要好好的。”

        “嗯。”像上次一样，绝命告诉自己绝不能回头，继续大步向前走。

        云苓哭着小跑着追上去，但他走得很快，任凭她如何努力，始终追不上。她再次觉得自己是个累赘，只会拖累他。

        每一次，他留给她的只有决绝的背影。

        云苓说得轻松，可做起来却很难，想到以后再见不到他，就伤心难过，不愿意放手。

        她拼命地跑，只为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脚下一个踉跄，摔倒了。知道自己很没用，走路都走不好，哭得更伤心。

        绝命听到她摔倒在地的声音，一瞬间心软，急忙转过身，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她走去。

        上一次，她摔下悬崖时，他没能及早发现，让她受了那么多苦，这一次，想做点什么，至少应该把她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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