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68章

药已经煎好，厉广鸿喝下药，感觉身轻如燕，心情更好，赏赐了许多金银给云苓。

        云苓嘱咐了要注意清淡饮食，注意休息等，才从王府出来，在门口遇到了厉京墨，相互寒暄几句后，各自别过。

        积雪已经融化，路上行人稀少，光秃秃的树枝越发孤独苍凉。

        一路上，云苓都在想太极图案之事，想问清楚绝命关于图案的来龙去脉，但天斩一直跟着，只得等回到家再说。

        李珍大娘上街采买，遇到了佟福大叔和小满。这几日，他们心想既然要跟着云苓，不能吃闲饭，要帮忙挣钱，不敢闲着，日日上山打猎，收获颇丰，拿到城里换了钱，听说云苓回来了，高兴得不得了，三人欢欢喜喜置办了货物。

        云苓绝命回到家，就看到家里灯火通明，佟福大叔劈柴打水，小满烧火，李珍大娘做饭，三人忙得热火朝天。不多久，桌上相继摆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吃饭时，佟福大叔小满不肯上桌，说是云苓好心买来的，捡回一条贱命已经很知足，以后做牛做马报答，不敢跟主人同桌吃饭。

        云苓听到这样的规矩都笑了，大家有缘聚到一起何分贵贱，吃顿饭而已，哪有那么多规矩，让他们一起吃。李珍大娘知道云苓的性子，是极其随和，又不论规矩的，更不会有尊卑贵贱之分，也帮忙劝说。

        小满一直躲在佟福大叔身后，怯怯地看着绝命。佟福大叔看到绝命也很拘谨，先前听李珍大娘说过这家还有个男主人，看着严肃了些，不过心眼倒很好，不用害怕，但现今见了，禁不住心里畏惧，看着就像大人物，不是好惹的，因此不敢越矩。

        最终，还是绝命发话，让他们一起吃，佟福大叔不敢违抗命令，拉着女儿战战兢兢坐下，拿筷子的手都在抖，也不敢多吃，只低头小心翼翼地吃碗里的白米饭。

        忙碌了一天，云苓确实是饿了，自从爷爷奶奶走后，许久未有这么多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再次让她感觉到家的温暖，把太极图案之事暂时搁在心里，干了一大碗饭，露出久违笑容。

        这间屋子一直很冷清，现在逐渐热闹起来，绝命没有感到不适，反而觉得这样也挺好，只要云苓开心就行。

        绝命知道自己在，他们拘谨，因此吃了两口就回房了。李珍大娘说，不能浪费了，让佟福小满把菜都吃完，他们才敢夹菜。

        吃过晚饭后，云苓趁着给绝命换药的时机，询问太极图的来龙去脉。

        “后福哥，上次你说的找红蓝太极图案，找到了？”她问道。

        “还未有。你记起什么了？”

        云苓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找那图有何用？”怕他起疑，补充了一句，“我想知道前因后果，兴许可以想到些线索，会更容易记起些。”

        “我说过，要给父母报仇。”既然已经被她卷进来，绝命也就不瞒着，将记忆中的事情说出来。

        “嗯。”云苓心中隐隐担忧起来，如果跟父母之仇有关，那就是非常重大之事。

        “许久之前，在凌波城外有一个小院子，住着一对夫妇和一个小男孩，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一家人过得很幸福。”

        云苓双手托着腮，认真聆听，可以想象到画面，猜想小男孩就是他，他小时候肯定很可爱。

        绝命眼里有光，继续回忆，“记得，那是个晴朗的日子，太阳已经下山，地上的温热还未散去，炊烟下一间屋子，院子里的紫藤萝开满了花，女子准备好晚饭，男子打猎回来，小男孩从私塾回家，孩子告诉爹娘，今日先生夸奖他，男子摸摸孩子的头鼓励着，要好好学习，考取功名，长大后当个好官，给老百姓出头。”

        说到此处，绝命眼里的光暗淡下来。他没有成为为民请命的好官，而是成了一个杀手，让父亲失望了。

        “后来呢，怎样了？”云苓极想知道接下来的事。

        “那天夜里，小男孩在睡梦中被打斗声吵醒，当他睁开眼睛时，看到……”绝命周身腾起杀意。

        “看到什么？”

        “看到爹被打得全身是血，躺在地上，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畜生正在强/暴他的妻子。”绝命紧捏住拳头，眼睛泛红，充满仇恨。

        “啊？”云苓倒抽一口冷气，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没有再追问，不用想当时的场景是多么惨不忍睹。

        绝命继续说道：“那小男孩想要救爹娘，冲向那畜生，但被打倒了。那畜生百般羞辱夫妇二人，又放了把火，把他们活活烧死，然后扬长而去。”

        太可怕了，先/奸/后杀，杀人放火，简直不是人。云苓听得很心疼，但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他，不敢太激动，轻轻地叹息，“好可怜！”

        “之后下了很大的雨，电闪雷鸣。小男孩大难不死，被邻居救了，醒了过来，见到父母紧紧抱在一起，已经变成了焦炭，家被烧成了灰烬。小男孩把父母葬了，四处流浪，后来被赤珠楼主收养。”

        “你就是那个孩子？”云苓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

        “不错。”绝命沉重地点头，“我娘名叫叶楚楚，我爹名叫凌良，我本来的名字叫凌决明，决明子的‘决明’。”他的声音出奇地平静。

        云苓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握住，柔声安慰道：“后福哥，一切都过去了，别太伤心。”

        绝命眼神坚定，冷冷地道：“过不去，只要一天未报仇，爹娘死不瞑目。”

        “报仇？”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我活着，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手刃仇人。”

        “那仇人是谁？”

        绝命摇头，“不知道，我只记得，当年在那畜生手上咬了一口，看到那畜生手臂上有一个纹身，类似火焰的形状。右臂上有火焰图案的，就是杀害我父母的仇人。”

        他掏出了画有图案的纸张，“这些年，我走南闯北，一直在追查图案的来历，最近得到这张图。”

        看到图案，云苓瞳孔猛然一缩，此图与厉广鸿右腿上的纹身有七八分相似。

        “怎么，是不是想起什么？”绝命敏锐地觉察到她的紧张。

        “没……没有，就是看到这个图觉得很可怕。”云苓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又问，“此图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厉京墨。他是在一个御医手中得来的，仇人很可能就在宫里。”

        云苓更加觉得自己的推测有道理，广亲王不就是宫里的人吗？难道真是他？

        绝命极希望可以从云苓记忆中得到蛛丝马迹，可以继续追查下去，接着道：“据厉京墨说，宫里有个新来的御医，在整理档案时看到此图。那档案是一名叫孙杜衡的御医记录的，说是听一位叫温思的老太医提起，在治病时，见过一个红蓝颜色的标志，孙杜衡做事极其细致，就画了下来。可惜二十前卷宗阁失火，有些档案被烧毁了，不然就可以顺着线索查下去。”语气里，听出了惋惜。

        “那孙杜衡太医还在人世吗，他怎么说？”

        “不知知道。”绝命再次摇头，“三年前，我给赤珠楼带去一个大夫，就叫孙杜衡，应当是那个御医。可他被带去玄冥宫后，就再没出来过。”绝命很是懊悔，当年就这么跟重要线索失之交臂。

        云苓轻轻拍着他的手臂，柔声安慰道：“别担心，如果人还活着，总会有办法找到的。”

        绝命猛地反手握住她的手，像是抓住重要的线索，急切地道：“厉京墨说那温思老御医，年过古稀，鹤发童颜，后来失踪了，我觉得很像是爷爷。”

        “爷爷？”

        “不错。”绝命很肯定，越发握得紧，“相信厉广鸿也是这么想的。他今天问你药箱和药葫芦哪里来的，应当猜想你就是温思的徒弟。”

        确实，那个王爷总是爱打听谁教她医术，还问她认不认识温思，当时就觉得奇怪，现在想来是有这个可能。

        “可能是爷爷离开京城后改了名字吧。可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太极图之类的。他只说之前在京城生活过一段时间，觉得世道炎凉，再无留恋，就和奶奶隐居起来。”她感觉到手很疼，小眉头皱了起来，极力忍着。

        “没事，你慢慢想，不要有太大压力。”绝命意识到自己太大力了，连忙松了手，又道，“至少我现在知道，能让御医看病的，必定是宫里之人，顺着这条线索去找，相信不久后就能找到。我会找时间回去一趟赤珠楼，看能不能找到孙杜衡。”

        “找到凶手后，你要怎么办？”云苓心头悬着一块大石头，小心地问。

        “将他碎尸万段。”绝命斩钉截铁。

        云苓惊愕地看着他，缓了片刻，才道：“你说凶手是宫里之人，必定有权有势的，你杀了他，到时候该如何脱身？”

        告诉他，还是瞒着，云苓很纠结。今天让她见识到，广亲王身边有许多护卫，而且，从他的脉搏可以探知，广亲王虽然看起来病恹恹的，实际上内力高深莫测，有一身武功，甚至比绝命高出许多。担心绝命不管不顾地去找广亲王报仇，就算不被广亲王亲手打死，也会被那些侍卫围殴，毕竟他们人多势众，他势单力薄，肯定是凶多吉少。

        “只要能报仇，我死也瞑目。”绝命不假思索咬牙道，眼里的光被仇恨所蒙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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