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6端倪

早上，徐纪言一如既往地在车里等向悦安。

        “你是不是很早就来了？”向悦安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没有。”

        徐纪言开始发动车子。

        “吃早饭了没？”徐纪言开口。

        向悦安其实在家里已经吃了两片吐司和一个煎鸡蛋，但是她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

        徐纪言从后面拿了两个包子过来，扔给了向悦安，向悦安一把接住。

        “今天等会儿有台解剖，没时间去店里吃了。”

        向悦安有点心虚又有点尴尬，早上吃了那么多，现在还要吃完两个包子。

        向悦安转过头去，欲哭无泪地小声嘀咕：“早知道就不说没吃了，我要怎么办啊……”

        “你在说什么？”徐纪言突然打断她的碎碎念。

        向悦安慌张转头，咬了一口包子，笑嘻嘻地说：“啊，我说，这个包子好香啊。”

        呜呜呜，一点也不香。

        “那你要不要再来几个？”徐纪言装作转过去拿包子的样子。

        向悦安立马拉住他，说：“不用不用。”

        “别装了，向悦安。”徐纪言直勾勾地盯着向悦安。

        她的心虚瞬间无处遁逃。

        “吃了早饭了吧？”

        “你……你怎么知道的？”向悦安有点错愕。

        徐纪言倒也老实：“你开车门进来的时候，一股奶香吐司味。”

        向悦安闻了闻自己身上，却没有闻到他所说的味道，不过早上确实是吃了吐司。

        “你鼻子可真好。”

        “职业所需。”

        向悦安撇了撇嘴，下一秒又恢复满脸笑容。

        到了鉴定中心，向悦安把东西放好就跟着徐纪言去了解剖室。

        那是向悦安第一次看见徐纪言穿上解剖服，带着帽子站在那里。蓝色的解剖服把男人的皮肤衬托的更加白皙冷淡，他眉眼低垂，在准备解剖室所需要的工具。

        “你愣在那干什么，准备一下马上协助我解剖。”徐纪言看着站在门口的向悦安。

        向悦安回过神来，走进去打开水龙头洗了洗手。

        每次做解剖前，都会对尸体鞠躬，表示尊敬，向悦安跟着徐纪言后面一起对着尸体鞠了一躬。

        掀开白色的包裹尸体的布，徐纪言就已经拿着刀开始解剖了。

        尽管带了手套，男人的手依旧是依稀可见的骨节分明，修长且好看。

        他的刀下的很准，尸体表面的切口也很平整，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年轻法医的水平。

        倒像是一个从业几十年的老法医。

        “纪录。”

        “啊——好的。”

        “腹壁皮下脂肪厚度2厘米。”

        ……

        徐纪言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之后，停下来看向向悦安，而后冷不丁问了句：“来得及记吗？”

        “来得及。”

        解剖完之后，把尸体放进冷冻柜，向悦安摘了手套就去洗手了。

        徐纪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过来了，打开水龙头，对着向悦安说了句：“这次你是负责记录，下次你也需要操刀了。”

        向悦安其实很没底气，除了在学校里对着猪肉动过刀子，还有大体老师，其他的再也没有了：“我吗？”

        “嗯。”

        “我怕我……”

        徐纪言洗完手自己脱了解剖服，边脱边说：“你要是永远不动刀，你怎么成长？”

        他顿了顿，而后继续说：“还是说，你只是甘于做一个法医助理，不想做法医了？”

        向悦安猛地摇头：“我要做法医的。”

        徐纪言没有等她，而是径直走出了解剖室，到门口的时候，他又突然开口：“十分钟之后，开死因讨论会。”

        十分钟之后，向悦安拿着纪录的本子跟在徐纪言身后一起进入了会议室。

        参加本次会议的基本上都是所里的老法医，经验丰富，资历很深，坐在那就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

        向悦安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徐纪言的旁边，不出所料，旁边一群人的目光迅速朝她聚集过来。

        一个年长的老人开口：“小徐啊，这就是你新招的小助理吗？”

        徐纪言抬头，轻轻点了点头。

        “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招助理，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老人看起来很关心徐纪言。

        “嗯，一个人忙不过来。”徐纪言说话的声音淡淡的，看起来漫不经心。

        “小姑娘，有没有耍朋友啊？”

        话题逐渐开始不太对劲起来，向悦安有些尴尬，但还是弱弱地说了句：“没有呢。”

        “还没有啊，你看徐……”老人话还没说完就被徐纪言一声咳嗽打断。

        “林老，我们的主题是探讨死因。没什么问题的话，我们就开始吧。”徐纪言努力把话题往正轨上牵引。

        “哈哈哈哈，好，我们开始吧。”林老哈哈大笑，而后又凑过去跟旁边的老法医低声说：“你看看这小子，多大的人了，还害羞。”

        向悦安转头看见了面试会上刁难自己的那个法医，他坐在自己的斜对面，此时此刻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

        向悦安感觉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抖了一下。

        估计以后这样的场面和对峙还会经常发生。

        这个世界上最难消除的，就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没来由的偏见。

        刘国良打开ppt，对基本案情进行了介绍和分析，接下来就是大家开始发表自己对于死因以及作案过程的分析。

        “我觉得应该是溺死，尸检报告上的所有指征都指向溺死的症状。”

        “机械性损伤导致失血过多死亡吧，肺内检测到的硅藻数量并不是很多，不太符合溺死。”

        ……

        一连串的分析下来，死因大概是分为两类，一是单纯的溺死，二是机械性损伤导致的失血过多死亡。

        “你觉得是什么？”徐纪言突然扭头看向正处于混沌中的向悦安。

        周遭是一片争论的声音，向悦安已经听得快迷糊了。

        “我觉得我的想法会有点荒谬，要不算了吧。”向悦安说的很小声，很没有底气。

        因为她的答案与所有人的都不一样。

        “说吧。”徐纪言没有过多言语，轻轻抿了一口水。

        “我觉得是机械性损伤失血过多导致的晕厥合并溺死。”

        徐纪言像是微微勾了勾唇，放下茶杯，说：“继续说。”

        “刚刚解剖的时候我看，他头部有多处机械性损伤，并且创口都不小，头部血管比较丰富，如果多处破损不及时止血的话，出血量是很大的。濒死的时候，他被人扔进了湖里，才导致他的肺部有硅藻残留，但数量并不多。当然，这些只是我的猜测。”

        徐纪言看着她，许久都没有说话，而后对着众人说：“大家安静一下。”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可以说是安静得甚至有些诡异。

        “怎么了小徐，你有什么不同的想法吗？”

        徐纪言沉声道：“我的助理有一些个人看法。”

        向悦安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而后戳了戳他：“哎，我不行啊，我刚刚随便说说的。”

        徐纪言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而后笑了笑。

        那大概是向悦安第一次直面看见他的笑容，眉眼微微弯着，像个月牙。也不知道是不是睫毛太长的缘故，笑起来的时候，睫毛都被压了下来，遮住了眼睛，远处看好像就是两条黑色的缝隙。

        “小助理，不妨说说看？”开口的是那天面试刁难她的那个法医。

        向悦安倒吸一口凉气，那天在面试会上，自己言语那么犀利地回答他，他不会要借这次机会给她个教训吧？

        众目睽睽之下，向悦安硬着头皮站了起来，把自己的想法具体地说了一遍。

        那个刁难她的法医一阵嗤笑，丝毫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他说：“你不觉得你的想法很荒谬吗？既然凶手已经对死者造成头部击打，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地把他扔进湖里？”

        向悦安看了眼徐纪言，徐纪言对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完自己的想法。

        “因为凶手不确定死者当时会不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所以选择在此之上将其溺死。”

        “小姑娘，你还是太年轻，只能说，你的想象力很丰富。”对方依旧不认可。

        徐纪言突然起身，走到最前面，打开尸检照片，拿起激光笔，就着向悦安的想法继续说了下去。

        在充足的证据链面前，大家都纷纷认可了向悦安的想法。

        “怎么样，路法医，你还觉得我助理的想法是天马行空吗？”徐纪言说完之后看向路子辉。

        路子辉咬紧了牙，满脸写着气愤。

        但他哑口无言。

        会议结束之后，林法医拍了拍徐纪言，笑着说：“可以啊小徐，你这小助理有两把刷子啊。”

        “嗯。”

        出了会议室，徐纪言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向悦安跟了上去。

        “你这样，会不会得罪那个路法医？”向悦安心里是有担忧的。

        来的第二天，她就从别的同时那里打听到，路法医是靠着强大的人脉关系进来的，一般人都不太敢惹他。

        “我早把他得罪完了，看不惯。”徐纪言皱了皱眉，满脸无所谓。

        “你明明已经知道了死因，为什么你不直接站起来说，要让我说……我……”向悦安支支吾吾的。

        “你不明白？”徐纪言停下脚步，反问她。

        “啊……啊？”

        “我在锻炼你。”说完，徐纪言又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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