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支玫瑰

倪喃和周琪琪盯着电脑屏幕，正在努力消化光影下近乎完美的一张张面容。

        照片唰唰地从眼前闪过，居然让人有些审美疲劳。

        倪喃使劲眨了眨眼，决定不再看了。

        “倪喃，刚到的艺人比较多，你去大厅看看，先带一两个过来！”罗夏瞥了她一眼，重新吩咐了一个任务。

        大厅里挤满了人，艺人、艺人的随行人员、工作人员、媒体记者、安保人员，原本宽敞明亮的地方现在却挤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倪喃快速扫视了签名墙，还没有许承一的名字。

        她刚把一个艺人带到拍照的地方，就收到了许承一发来的微信消息。

        “我还去外面！”倪喃匆忙和罗夏打了招呼，快步走回了大厅。

        她刚到门口，对面的电梯门正好打开。

        许承一穿了身深绿色西装，没有内搭衬衫，v型领口透出了部分锁骨和胸膛，透亮的灯光下，晒得有些麦色的脸颊深邃立体，轮廓愈加明晰。

        瘦了。

        倪喃冲他笑了笑，转身去找了个位置站好。

        许承一踩上红毯，接过签字笔，在签名墙左边偏上的位置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又在原地停了半分钟以便大家拍照，顺便找机会看了看倪喃。

        倪喃踩了双几乎不穿的细高跟鞋，及膝的黑色罗缎连衣裙上点缀着几个蝴蝶结，一头长卷发在灯光下透出了一层橙黄的光泽。

        是未曾见过的职业干练的模样。

        许承一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许老师好，”倪喃经不住他这么看，等他走下红毯，便主动迎上前，“刚有两位老师过去拍照了，您是稍等片刻还是先入座？”

        “在这儿等就好，”许承一掩不住地笑，“卷头发了？”

        “对啊，自己卷的呢！”倪喃晃了晃头发，有些小得意，不过眼睛却是死死看着前方。

        “欲盖弥彰，更奇怪了。”许承一又低头看了看她的鞋，“穿这鞋不累啊？”

        像是被激到了，倪喃倏地转头，笑意盈盈地看向许承一，声音还抬高了一些：“谢谢许老师关心，不累！”

        许承一装得正经：“不客气！”

        两人不再说话，倪喃始终警惕着周围随处可见的摄像头，与许承一保持着安全距离。

        “麻烦摄影老师尽量避开右脸，拍戏时挂了点彩，遮瑕也遮不全！”杨免在一旁叮嘱了一句。

        “多有男人味啊，”摄影老师玩笑了一句，但还是马上做出了调整，“把右脸那边的灯光调暗吧，电话机放到左手边！”

        倪喃从大厅里回来，默默站到了一旁。

        “男人脸上带伤就是性感啊，尤其是这么帅的，应该拍出来啊！”周琪琪凑到她身边嘀咕。

        倪喃疑惑：“什么啊？”

        周琪琪扬起下巴朝着许承一那边点了下：“刚刚他助理说右脸有伤，不让拍！”

        倪喃往后退了一步，毫不避讳地直看向许承一的右脸。虽然调暗了灯光，脸也打上了遮瑕，但还是能看出来是一道不短的伤口。

        “倪喃，”周琪琪叫了她两声，“过来！”

        “嗯。”她心不在焉地靠过去，盯着显示器发呆。

        “哎，”周琪琪又拍了拍她，“后面几个你盯一下，我去找罗夏姐过来！”

        “嗯。”她抿了抿嘴，强迫自己专心一点。

        许承一站在一个半圆形实木斗柜旁，左手握着复古老式电话机的听筒，右手搭在泛旧的拨号盘上，一侧的壁灯将他的侧影投射到淡纹壁纸上。

        那张每次见面总是难掩疲惫的脸孔，此刻浓郁得像是一副油画，看似自然随性的线条都经过了精心的雕饰，一棱一角盛满了故事。

        倪喃曾经看过某个导演的访谈，他说许承一的脸就是故事本身，充满灵气，包容，舒展，不羁。

        一开始，她只觉得这不过是一些正性词汇堆叠的评价罢了，但现在，她突然明白了。

        许承一换了个动作，看了倪喃一眼，笑得勾人。

        翩翩公子，静待佳人。

        老天是真的送他演戏的饭碗了。

        倪喃心跳得很乱，把两条不同的短视频来回看了好几遍。

        “那么难选？”许承一一直耐心地等在一旁。

        “可能吧，要等罗夏姐过来才能决定，”倪喃抬头看他，“你许老师先去宴会厅吧，这边好了我会发给杨免哥确认的。”

        “第二条吧！”许承一给了建议，“当然第一条也行，就不用发来确认了。”

        “嗯，”倪喃总担心旁人起疑，忙不迭终止了对话，“许老师赶紧入场吧，活动要开始了！”

        场内的灯光渐渐暗下来，只留了台上的。

        倪喃和其他几人留在拍摄场地仔细确认每个嘉宾的视频。

        文案是先前准备好的，刚刚只进行了简单的修改，核对后，按照拍摄顺序在全平台发送完成，终于结束工作时，内场的活动已经接近尾声了。

        “这里都弄好了，你们进内场看看吧，都围在这儿也没用了！”罗夏很照顾新人，尽可能给他们学习锻炼的机会。

        倪喃跟在最后面，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站着。高跟鞋累脚，她却也找不到合适的位置坐下休息。

        不过这里还能看见许承一。

        倪喃看他正在看手机，瞥了眼周围，没人。

        【呢喃：你脸怎么了？】

        许承一回复得很快。

        【iygnehcux：拍戏时被树枝划了一下，没事。】

        倪喃皱着眉。

        【呢喃：我要是没看见，你就不打算让我知道是吧？】

        许承一回答得干脆。

        【iygnehcux：是，一个小伤口而已，拍戏常有，不想让你担心！】

        倪喃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笑还是该哭。

        “咳——”

        头顶上传来声音，倪喃立刻退出了聊天界面，转头看见张挂着欠揍笑脸的熟悉面庞。

        “隔着……也就十来步的距离吧。”宋之未的目光在她和许承一之间来回荡。

        倪喃把手机塞进裙兜，没搭话。

        “此地无银三百两，”宋之未扬了扬下巴，眼睛看向许承一，“别装了，我看出来了！”

        倪喃依旧不回答。

        “老远就能看到他笑得花枝乱颤，”宋之未顿了顿，“不对，树枝乱颤，这么多镜头呢，拍到了得让多少人浮想联翩啊！”

        倪喃心里咯噔一下，不过还是硬着口气道：“宋老师，你不回去坐着吗？”

        宋之未笑笑，无心再逗她：“走了，有缘再见啊！”

        倪喃也不想再留在这里，干脆去找罗夏了。

        活动结束得晚，收尾工作做得差不多时，已经是凌晨了。

        出了内场就再没看见的许承一打来了电话。

        “嗯？”倪喃把手机换到右边，离周琪琪远了点。

        “还没回家？”许承一的声音又带上了常有的疲惫不堪。

        倪喃突然笑出了声。

        “怎么了？”许承一不明所以。

        “就患难”倪喃顿了顿，“之交。”

        “是啊，”许承一叹了口气，“你在哪儿？”

        倪喃和周琪琪刚走出电梯：“准备回家了！”。

        许承一柔声道：“那打车吧，别挂电话！”

        一旁的周琪琪累得无心玩笑，通话暂停后，整个大厅更显得空荡寂静。

        倪喃看着接单提示，松了口气，还好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打车很容易。

        周琪琪叫的车先到，自己的司机也离得不远了，她干脆和周琪琪一起出了大厅。

        到了这个时节，东城终于有入冬的迹象了。

        倪喃无聊，哈了口气，抬眼看着不甚明显的白色雾气。

        刚放平视线，她就看见了按下车窗露出脑袋的许承一。

        周琪琪前脚刚上的车。

        他们两个就像两只偷腥的猫。

        倪喃就静静站着，无心说话。

        许承一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她才慢吞吞地把自己的手机举到了耳边。

        她低着头不说话，听着许承一那边传来的几句低声交谈。

        安静了几秒，许承一才道：“不冷吗？”看她就在裙子外面罩了件风衣，还没系上。

        “不冷，”她依旧埋着头，“你回去休息吧，我的车马上就到了。”

        许承一轻声叫她：“倪喃”

        “嗯。”她回应的声音几乎不可闻。

        “抬头看我！”许承一有些着急。

        她紧紧地闭了下眼睛，又眨了眨，才慢慢抬起了头。

        想来自己站在阴影里，他也看不见什么。

        “倪喃？”许承一就这样一直看着她。

        她皱了皱鼻头，撒娇道：“早知道就不穿这双鞋了，瞎臭美，现在腿都要断了！”

        许承一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她冲自己挥了挥手，快步走向了刚刚停下的车。

        倪喃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自己说个不停：“我上车了，我现在还得看看发出来的视频和文案，有问题的话要及时反馈修改，你也赶紧回去吧，我先挂了！”

        “你”通话结束，许承一只来得及看一眼车牌。

        两人的车穿插进不同的车流中，玻璃上又都落了同一场夜雨。

        车停在了小区门口，雨下得有些大，倪喃拒绝了司机的雨伞，强忍着不适感，快步走回了家。

        将近凌晨两点，林津涵已经睡了。

        倪喃匆匆换了鞋、放下包，躲进卫生间里。

        手机嗡嗡震动，许承一好像是掐着时间打来的电话。

        她没接，但还是在微信里回复了安全到家的消息。

        【iygnehcux：我元旦没工作，等我回来一起跨年好不好？】

        倪喃没碰手机，也一直没回复这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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